“诶诶,这话可不能说这么难听啊”,杜金宝也不恼,转头有理有据地驳斥,“反正我这东西又不重,人也是排了队的,既然都不限制数量了,我怎么就换不得了?没有这样的道理啊!” 身后的村民被堵得哑口无言,一人被噎了片刻后方才弱弱开口: “杜老爷,你这要是都给换了,那我们后边的这些人还换啥呀?” “是啊,我们也想添点油水的呀!” “那我可不管”,杜金宝可豪横,“反正我不差这些东西,也排了队的,就是要将这便宜都占了去,至于你们吃不吃得着,关我屁事啊!是不是啊,良才?” 许良才在前边站着,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憋红了脸。 “老许,你不是要再换一条吗?赶紧的,剩下这二十二条都可都归我了!”杜金宝在一旁催促着,还拍了拍许良才的肩膀,将他往前推了推。 许良才一向邻牙利齿此刻却发挥不出半分,脑中一片混沌,随口应了,只想着尽快拿鱼走人,不再掺和身后这些是非当中。 许良才刚上前迈出一步,身后的那些人可就坐不住了。 不是,他们这群人刚才帮着说话是为谁啊? 不就是想让这许良才早点换了鱼走,不要浪费大家的时间嘛! 这怎么突然前边那两人就商量好了,说道说道就要把鱼都给换走了呢? 那他们折腾这么一通是图啥呢! 搭上他们这群人一条鱼也换不着了的代价,最先打破规则的那个人家里却换了两条乐呵走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不行,不能给姓许的换!” “这妮儿一开始都说了一户人家限一条的,你家里都有了还来,要脸不要?” “就是,说好的一条就一条,不就是柿子嘛!我家还养了梨呢,也没一块儿拿过来啊!” “对,不许换了,赶紧走!” “啊?原来不让换了啊?”杜金宝回过头来,一脸可惜。 “那当然,二十几条哩!你上哪儿梦去?”村民一想到这个大头还在这里就脑壳疼,连忙驳了去。 “妮儿,你不用怕他,是姓许的自己没理,咱还按先前的来,大家伙儿可都在这呢!” “是嘛。”帝昭意味不明。 “是是是,那肯定得是啊!”身后人纷纷附和。 “老许啊,你看这——”杜金宝用一副十分为难的语气又搭上许良才的肩膀。 许良才面色僵硬,甩了他的手,又白了他一眼,抱着一兜柿子一声不吭地走了。 他保证,要是他今天敢换了这条鱼,就身后的这帮人,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到我了是吧!”也不用人喊,杜金宝自觉上前一步,眦个大牙,伸出手。 帝昭将烤鱼递了过去。 杜金宝一手接过,另一只手伸入怀中却迟迟未掏出东西,反倒是磨磨蹭蹭地冲着帝昭笑: “姑娘,你看这嘶——” 他这怎么着也算是帮了个小忙吧,尽心尽力地配合,总不能白忙活一场吧。 “饶一个。”帝昭会意。 “啧,爽快人”,杜金宝本以为还要费些口舌,闻言咧嘴笑了,利落地掏出两个咸鸭蛋进去,末了又不知从哪变出两个柿子一块搁了,“咱也不能太占你便宜了不是?” 杜金宝揣着剩下的一个咸鸭蛋,抱着烤鱼心满意足地走了,这也让身后虎视眈眈的一群人,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交易恢复如常,排队等候的人又开始闲聊搭话。 “诶,你说这妮儿瞧着也不像咱村子的人,她咋知道那许良才和他婆娘是一家的?” “你真糊涂了,咱整个村子里,就她婆娘爱往荷包里捣鼓些香喷喷的东西。” “就是,隔了十里八乡都能闻到,许良才腰间就挂着一个,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是一家子的。” “那倒是。” …… “呐,一共三筒子卤水,都给你放这儿了。” 听到有些陌生的声线,帝昭并没有第一时间应下,抬了头。 入目是鼓鼓的大花袄子,还有一张红润的脸蛋,眉宇间是帝昭见到过的,这般年纪的女子身上少有的自信和张扬,即使此刻眼中带着几分闪躲,但也十分鲜活。 “这并不是你问的我。”帝昭挑眉。 四目相对,那双澄澈纯净的眼睛仿佛有看穿心底的力量,王二丫先移了视线。 “是,我没问,但我听清了,是你说的三筒子卤水可以换一条鱼的”,王二丫起初有几分怯意,但越说越自信,还掀开一截盖子给帝昭瞧,“上面的霉花都去掉了,清的很,我可是按照你的要求做的,没重,排了队,还是头一条,这不能换吗?” “放这吧。”帝昭收回目光,点点头。 “好嘞!” 王二丫闻言笑得灿烂,悬在半空中的心也终于安定了,有些吃力地抱着烤鱼欢快回去了。 “啧,没想到这卤水居然也能换,早知道我就先问问了。”有人惊叹。 “啧,你没听见她俩说啊,这分明就是抢了别人的品种。”身后人提醒。 “那被抢之人可少占了便宜,不过也没啥,再换一样就是了,就是要多跑一趟。” “那可不一定人人都拿的出来,比如,那娘俩。”接话之人努努嘴。 “你是说这——” “我呀,之前问的晚,好像隐约听见这卤水是那小言丫头问的。” “嘶,那可遭老罪了,这二丫怎么就紧着那丫头欺负?” “好欺负呗,没爹的孩子,娘亲又整日窝在床上的,谁能替她做主啊!不过你这话说得不地道,二丫也就是耍了点聪明,换做是你,能用没用卤水换一条肥鱼,这名额你占是不占?” “那倒也是,就是可怜这小言丫头了。” “诶,不过这队里怎么还没见着她人啊?” …… 言曦重新灌了三筒卤水,仔细封了盖,匆匆跑出了家门。 到了河岸处,看见一长条的队伍,自觉排到了最后。 “言丫头,你怎么才来啊”,最后一人听见动静,转过身来,又大吃一惊,“你这身上都是弄得哪儿的,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