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来我们村子里的，叶家村的有几户，常让留着河里的水草浮萍来收，要么就是换点肥土沃田，但都是在船上就换了的，很少上岸，就算是有些时候要同邻村买些稻谷米粮，大多也都是自家撑船去。 外边的人到了咱村子还上过岸的，还真不多，一根手指都能数来，前些年生意还没做起来的时候，倒是有那么些人要上岸看看货，这几年已经很少了。” “最近可有人来过？” 指引是最新的，应当和先前那些年扯不上关系，想来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近来的话”，这李若梅还是比较有印象的，脑中转了一轮，也只筛出出两个人来，“除了你之外，也就只有常来我们这里买咸鸭蛋的黄四娘了，就是方才见过的李茹烟，她家那条船就是昨儿被她借走的，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来还了。” “小姑娘，你问这做什么？”李若梅随口关心了句，两眼却是不受控制地瞥向桌上那盘虾，这香味都绕着她鼻子周围转了几圈了，光闻得见却还没吃得着，可叫她眼馋的紧。 “没什么，就是想着没准儿村外的人能瞧见罢了”，帝昭定了定神，替她夹了只虾放入碗中，嘴角扬起一抹礼貌的弧度，“还要麻烦您等会替我招呼一声。” “咳，多大点事儿”，问清了来意，李若梅心中便明了许多，爽快应下，“好说好说。” 说罢，伸手便夹起，手上颇有些份量，一口咬下，外层酥脆焦香，中间的土豆泥软糯有味，触及内里被包裹着的虾仁，更是脆嫩多汁，油润鲜美，丰富的层次感和鲜香让人难以抗拒，更难以忘怀。 几乎是入口的瞬间，李若梅脑海中便展开了以后卖这东西的火热画面，相较于清淡的煮制，这样的做法显然更能让初次尝试的人眼前一亮。 尾部少许的虾壳也都炸脆了，一咬便碎了，完全不刺嘴。 “香的咧！”李若梅连壳吞了，意犹未尽，酥脆的口感，就跟平常嗑瓜子似的，一旦开始了便停不下来，越吃越上瘾。 一连几只入肚，李若梅只觉得这做法真是妙，有着零嘴的口感，同时又能当饱，想来若是原样搬去鸭味馆里，定是很受欢迎，到时候冬日分红又多添一笔，大伙儿也能多添些年货新衣。 喝了一口玉米糁子，绵软中带着些许磨碎的颗粒，润了润喉，李若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右手压在桌上，不让动弹。 凭她这些年的见识，其他做法还不好论，单是眼前的这种炸虾，定能卖出个好价钱，不过这做法也并不家常，有些新意。 李若梅估摸着也算得上是秘方一类的，就和她家明翘卤鸭的方子一般，是各家独有的。 她能发掘出这条门路，眼前的小姑娘得占了大半功劳，人家好心与她分享，她却转头拿去卖钱，这占人便宜的事，她可做不来。 “小姑娘”，一直未知姓名，便就这么称呼了，“同你商量个事呗？” 见帝昭抬眼望来，李若梅正了正神色，语气和缓，分明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开的口： “你这做虾的方子，能不能卖给我？” “您若是想吃，尽管拿去用便是了”，在这一点上，帝昭总是异样的宽容，毕竟这些做法并非是她独创，她不过是到过的地方多了，集众家所长罢了，末了又多添了一句，“您若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问来。” “明白，都明白，这都是看着你一步步做的，哪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李若梅连声应道，转而又接连摆手，解释道，“不是这么个理，我要是自家吃的，还跟你客气做什么，是我呀，想把这做法带到县里去，这方子新奇，味道又好，来吃的人肯定不少，是要卖钱的，不能平白占了你的便宜。” “你想想，凭你的手艺，搁到县里也定能大赚一笔的，我这想法，先得一步，可不就占了你的份额么，这才特意来商量商量，想看看你自己怎么想的。” 李若梅也是个爽快人，索性把话都说明了。 “您是自己想到县里按这做法卖虾，又担心我也去了，两相争执，起了冲突，是也不是？”帝昭将自己的理解阐出，言语依旧温和，不见丝毫芥蒂。 “是，也不是，诶？这本就是你带来的方子，你想用它做些什么，我怎么好拦的”，李若梅自己听着也有些糊涂了，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着急解释道，“不是这么个理，重不重的关系不大，最打紧的，是这头一个，这县里的鸭味馆前前后后开过不下数十家，为何我女儿的至今红火？凭的就是过硬的味道还有头一家的名号，积攒了客源，留住了人心，往后再开的或是仿的，那可都得从咱们这边拉客，难度就高了。” “小姑娘，我同你说清这其中的门道，是想听听你的想法，你若是不愿，这方子是你的，依我经验，就和我家那秘方一样，旁人轻易想不到，那也不好违背你的意愿，就只按着家常做法去买卖，但你若是愿意，我也是存心想做这门生意的，那咱就再好好商量商量，是要银钱买断还是要分红，你尽管提！” 一大通话说下来，终于把事情都讲了，李若梅心中松快许多，有些口干舌燥的，端起手边还剩的半盏凉茶，走到灶膛边舀了茶罐里的热水掺着，仰头咕嘟咕嘟地灌个精光，又回到桌前，眼含期待地看向帝昭。 “那也不妨事的”，不过是一个方子罢了，左右也于她没多大用途了，帝昭轻笑了声，“婶子，我本就没打算要做这门生意，有一点您倒是没说错，我的这些方子，旁人确实不轻易见得，您既碰上了，便是与您有缘，放心去做便是了。” “诶！这我就放心了。”一通话听得李若梅浑身舒坦，也明白帝昭根本就不在意这些，更是喜上眉梢。 不过，她要是真这么白白占了便宜，李若梅心中可过意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