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四娘闻声望向她。 “你先前出来的时候有见到过其他人吗？或者，有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杨芷若拉住她的手。 “我不知道。” 黄四娘摇了摇头，那时的情况，在极度紧张高压的情况下，即便是有其他的人，她也未必会留意到。 “算了”，杨芷若想起她长时间的昏睡，也不为难，同她解释，“先前有个姑娘是在你之后被绑来的，听他们的话也是让他去做菜的，也不知道现在人在哪儿，若是可以的话，还是四处找找，把她也带上吧。” 黄四娘点点头，揭开帘子，眼前的这一幕让她目瞪口呆。 灯火通明的院中，倒地的山匪，铁锅旁手握饼子的瘦弱少女，膝上还卧了一只猫，上身后背是黑色，下脸肚皮和四肢是白色。 帝昭夹了肉块，剔了骨头，放到温水里涮了涮，摊在掌心，递到姬浔跟前，在最初的防备过后，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可以信任的，张口叼走了肉块，几下吞咽便没了影子，看来是饿狠了。 一大块肉下了肚，姬浔意犹未尽地舔舐着掌心的水渍，发出微弱的讨好的乞食声。 帝昭又夹了一块，浸在水里，姬浔伸长了脖子，闻着味道就要去够，被帝昭托着前肢揽回怀中。 “烫。” 帝昭轻声呵斥了句，姬浔张了张口，锋利的牙齿咬住了虎口，合下去必然是要见血的，最终也只是留下无关痛痒的浅浅印痕。 姬浔呜咽了一声，收了口，用舌尖的倒刺梳理前爪杂乱的毛发，耐心等待投喂。 一人一猫，在铁锅旁坐着，倒也分外和谐。 但问题是，这样的场景为何会出现在山匪院中？还是同是在被掳来的情况下！ 黄四娘眨了眨眼，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 莫不是眼前都是她为了逃出山寨臆想出来的，她其实还被绑着，仍在梦里？ 不出意外的，黄四娘疼得龇牙咧嘴，神情扭曲。 不是梦。 “怎么了？” 见到黄四娘如此怪异的举动，杨芷若直接上了手，掀了帘子。 “原来你在这里啊！猫也在这！太好了！” 杨芷若面上一喜，高兴之余也没忘了压低音量，忙拽着一角黄四娘几步上前： “快，趁着他们都还没醒，咱们赶紧——你在吃什么？” 杨芷若话说了一半，身旁诱人的香味勾起了两天基本都未进食过的胃中空荡，两眼不受控制地瞥向铁锅，黏住不动。 黄四娘自出来后心中便狂跳不停，环顾四周，确认安全过后虽然诧异，但好歹是安心了，松了口气。 “排骨焖豆角，还贴了玉米饼。” 帝昭示意碗筷自助，都在旁边。 杨芷若猛地摇了摇头，终于让自己清醒过来，意志坚定，谨记正事：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吃！我——” “杨姑娘，这排骨也太香了，还有那豆角，都是肉的味道，可烂着哩！我也给您盛上一碗？” 黄四娘吃得满嘴流油，止不住地夸赞。 “……不是，你怎么也吃上了？还想不想走了！” 杨芷若沉浸在智斗山匪的世界里，时刻保持警惕，见眼前一个两个的，轻易被美食俘虏了意志，深感痛心，若是耽误了时机，等山匪醒来，那后果不堪设想！ 杨芷若自觉肩负重任，提了口气，正要劝说。 “杨姑娘，我，我这个人吧，一顿不吃就没劲了，跑不了多远”，黄四娘手中不停，抓紧时间充饥，又提醒道，“我看那些人像是睡死过去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咱抓紧点，到时候卯足了劲儿跑，可别半路倒下了。” 黄四娘的认知还停留在照常走至少要两个时辰左右的路程中。 杨芷若闻言，这才转头一看，还真是，屋里院里的山匪，各个都倒下了，有的姿势颇为怪异，准是烂醉如泥了。 “不对呀”，杨芷若目光落在了院中倒下的几人身上，“这怎么——” “中了迷药。” 帝昭添了一嘴。 “呸，活该，自作自受”，杨芷若自己就是被那东西弄来的，深恶痛绝，脑补了一番剧情，这才后知后觉，“你不是哑巴啊？” “？” “你先前也不吱声，我还以为你当真不会说话呢。” 确认周围的情况之后，杨芷若也不用人教，自顾拿了铲子往碗里盛，盘腿坐下，还真别说，两天没怎么吃东西，先前被绑的时候不觉得，如今走了没几步路只觉腿软眼花，不吃饱了没准真就晕倒在半路上了。 “只是不想同他们多言罢了。” “确实，跟他们这帮人没什么好说的”，杨芷若点了点头，“但我就不一样了，我偏要说，我就愿意说，我凭啥不能说啊！ 他们绑了我来，又不是我的错，一帮大老爷们，有手有脚的，也不靠个正经营生过日子，人家缺胳膊少腿的还靠着自己出来乞食呢！ 他们尽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还想着用我去勒索我爹爹，想让我安分地等着，我偏不！ 我家里银钱是啊多了些，那也是凭本事挣的，扔进水里还听个响呢！凭啥就要给这帮腌臜人啊！ 也就只能指着我随从不在的时候祸祸了，算什么本事？还想让我安分些，乖乖听话，做梦！我就要把他们这些没理的事，说破，不让他们痛快，不知羞！” 杨芷若不吐不快，将心里憋屈已久的话说出来，终于舒坦不少。 “杨姑娘，你这以后却要小心这些，可别也像我一样，要是再碰上这事啊，可落不着好！” 黄四娘闻言抬了头，深叹一句。 “这是你做的呀，真不错”，杨芷若掰了半块饼子沾了汤汁，先垫垫肚子，面上惊喜，闻言皱了皱眉，“我自然是知道的，但这分明是他们这帮人的错，却要我以后小心些，当真是烦。” “世道如此。”黄四娘搁了筷子，面上一片沧桑。 杨芷若闻言狠狠地咬了一块骨头，又两眼晶亮地吸溜下肚。 “那便解决这个麻烦不就行了”，帝昭从容地取出一卷告示，“杨姑娘，不知上面所言可还作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