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车支起的小摊，售卖的冷食和热食参半，往冬日过，顾客们自然更加偏好热食，就算是炎炎夏日也有不少需要煮熟或炒制的小食，因而特意留了开口方便摊贩们放置锅具煤炉。 张婉卖的辣干子是小食，在家里做好包好之后径直拿来陈列，略微繁琐的步骤都在身后而非人前，用不着这些，便拿了块板子将洞口堵住，完全当做普通木车使用。 而帝昭定下是热食，便将煤炉重新启用，锅具摆好，土豆，蘑菇和菜花依次装入木桶中，封了口，调料备好，又取了一只窄小些的油罐一并放好，帝昭出了宅门。 在蓟县头一次摆摊，尚未摸清口味偏好，保守些，用盛产的土豆作为主要食材，总归不会讨人厌的。 帝昭本想着先去县衙领了剩下的赏银，顺带去美食集市里逛上一圈，摸摸底，也好确定明日摆摊的位置，却不想半路便撞见了黄四娘，同杨芷若一块向前走，还推着木车。 “姑娘！” 黄四娘见到来人，惊喜万分，忙高声打招呼，瞧着比先前开朗许多，许是贼匪悉数落网的消息让她安了大半的心。 杨芷若是半路撞见的，遇见黄四娘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都是去美食集市的方向，上山之前就时常碰见，只不过当时更多是摊贩和顾客的关系，经历过山上一遭，也算是共患难过的人了，再次相见自然亲切许多，撞见了便相伴同行了。 不过杨芷若今天还真不是单纯的吃吃喝喝，是带着任务来的，如若不然刚脱离险境县令也不会放心让她在短时间内再次外出。 杨芷若将山上发生的事情尽数讲与县令听后，杨县令表示帝昭的那一份悬赏应当给予，当即算清，而黄四娘身在蓟县，却遭如此劫难，是他治理的疏忽，也应当给予慰问，二者最实在的，自然就是银钱了。 念及山匪劫人，于名声有损，官府不宜声张，而三人同为女子，便由杨芷若出面代为相告，她这才被准许出了府，即便如此，身后仍是跟了三两护卫，以防不测。 对于黄四娘，杨芷若虽不知道她家住何处，但去集市里总会撞见的，但对于帝昭却是知之甚少，犯了难，当即决定，先去找黄四娘，却不想，便都遇上了，当真是巧了。 三人相遇之前，黄四娘刚刚被告知自己可以去领一份银两，数目虽然不多，但至少能解她的燃眉之急了，当即笑开了花。 也是在黄四娘回去之后，才得知帝昭是因为去寻她误入山寨，又惊又喜，又是庆幸，阴差阳错地，也算是帮助自己脱了险，心存感激，正愁找不着人，转头便遇上了。 三人停下步伐，黄四娘接连道谢，杨芷若则是告知赏银之事，因数目不少，特意问了住址，不多时自会送上家门。 既如此，这县衙倒是不必去了。 “可是要去市集？” 帝昭发问。 “正是呢”，黄四娘移开屉布，“昨儿新做的蛋黄酥，耽搁了这些时间，再不出了走油了味道可就不好了。” 圆滚半扁的蛋黄酥造型简单但喜人，酥皮上还裹了蛋液和熟芝麻做点缀，色泽金黄，卖相也好，黄四娘当初为了做这东西可花了好些心思，半点料都不省，一只酥里都包着滚圆的蛋黄，吃起来的口感才饱满过瘾。 蓟县人喜好甜食，特别是糕点一类的，爱吃咸的甚少，黄四娘便想了法子，直接酥皮加糖不好做，口味也怪，鸭蛋黄外边又裹了一层红豆沙作为过渡，吃起来也不突兀，甜中带咸，易于接受。 “黄四娘这蛋黄酥确实是我吃过最厚实的一家”，杨芷若深有体会，转头热情相邀，“你还没去过那边的市集吧，正好我那边熟的很，带你去逛逛！” “好。”帝昭正有此意。 “诶，好。” 黄四娘迟疑一瞬，最终应了。 到了市集口，混合的香气阵阵，引人垂涎，黄四娘推着车走在最后边，杨芷若则是熟门熟路的已经定了一份梅花糕，等几份出炉的便是她的。 “走吧，咱先把你摊位安排妥了。” 等候还需要些时间，杨芷若回头招呼着。 “我，我这是要做生意的，不太方便，就不同你们一块了。” 黄四娘闻言出口婉拒。 “有什么不方便的”，杨芷若不以为然，见黄四娘在身后磨蹭，还以为是她推了一路累着了，灵活上手，推着木车噌噌往前走，嘴边还飘着话，“从哪里开始逛不是逛？你的摊位不就在——” 黄四娘来不及阻止，只跟着后边跑。 原先经常光顾的摊位前此时仍有一辆木车，但卖的已经不是杨芷若熟悉的糕点，人自然也不是她认识的那个。 “杨小姐，新鲜出锅的土豆饼要来一份不？” 见到来人，冯洗眯眼一瞬，赶忙乐呵地开口。 “你认得我”，杨芷若可不认得他，转头又略带些迟疑地望向黄四娘，“是我记错了？你原先的摊位——” “杨姑娘，这市集里做生意的，买的只是摆摊的份额，可不是固定的位置”，黄四娘终于赶了上前，接过木车朝另一头推着，忙解释道，“我今儿来得晚了，占不着好摊位也是应该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基本上位置相差不是很大都不会轻易更改，以便摊主们留下熟客，如若不然，杨芷若每回进来都是摸黑，也是不便，况且，两人卖的都不同是糕点，便更显突兀了。 “哦，这样啊”，杨芷若想了想开口，“那你明天还是早些来吧。” 黄四娘应了声，步伐匆匆往市集角落赶。 “杨小姐，新鲜出炉的土豆饼要来一份不？” 冯洗陪着笑脸。 “你自己没有闻见糊味吗？” 杨芷若皱了皱眉，拉着帝昭走远了。 冯洗面色一僵，低头看向锅中，翻过身来，饼的颜色与锅底无异，做得一手隐匿。 不应该啊，他分明挑的已经算是最简单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