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黎有些怅然,她先是接到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又打过去一个莫名其妙的电话。 除了温晚现在在医院之外,她没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温晚和医院,这两者怎么联系到一起?难不成是她又习惯性装小白花给自己折腾进医院了? 宋知黎暗暗心惊,脑子里忽然想起之前和她席景决裂的时候、他哀求她放过温晚的场景。 他告诉她,温晚已经付出了代价,正在医院接受心理疏导。 宋知黎忍不住攥紧掌心,她最近真是忙昏了头,竟然连这点都忘了。 可是都过去这么久了,温晚竟然还在医院?她当时受到的刺激有这么严重吗? 温晚该不会真像她当时说的那样,成为精神病人了吧…… 宋知黎有些恍惚,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应了那句话:天道好轮回。 上辈子温晚把她害成那个样子,这辈子她本人却落得个相似的下场,宋知黎努力在脑海里试图构建出温晚在精神病院吃苦受罪的场景。 可很奇怪,无论她怎么在脑子里想象温晚凄惨的模样,她的内心都无法因此获得一丝安慰。 她感觉不到一点畅快。 宋知黎摸着胸口的位置,除了她手底下这个地方跳动得比往常更快外,她好像是毫无波澜的。 她甚至怀疑她的心跳变快只是因为得知这个消息的惊讶,并不是激动。 宋知黎渐渐明白过来,奇怪的地方在哪儿。 她一点也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感,慢慢的,她也想清楚了为什么会这样。 温晚并不是因为她才落得这种下场,而是自作自受。 这是一种根本不能称之为复仇的情况。 宋知黎终于明白影视作品中,主角看见仇人罪有应得、最后受到报应之后为什么会怅然若失。 那些正能量的主角或许是出于冤冤相报何时了的缘故,才心生感叹,而她的感受则更阴暗些。 仇人不是由她亲手送上刑场、仇人身上血淋淋的伤不是她一刀一刀割上去的、甚至连让敌人陷入绝望、心理崩塌的话也不是她亲口说的。 她只是看着仇人走向一个反派该有的结局。 这让她如何痛快!如何甘心! 或许是因为心境不同,她现在已经被这些焦头烂额的事折磨得快要崩溃,自然也分不出精力来同情别人。 更别说仇人。 宋知黎依稀记得她在刚重生回来没多久时,看着手段城府尚还稚嫩的温晚,她心里会泛起对温晚的同情。 她会想着何至于此,一个女孩子,如果不是被生活逼得太苦,怎么会走到那么恶毒的地步。 她会想着只要温晚不惹她,她可以当做上辈子的事都没发生过。 现在看来,这个想法还真是可笑。 她愿意轻轻放过,却架不住对方步步紧逼。 温晚几乎是以拿她当头号敌人的态度在对待她,温晚用实际行动向她证明,她这个人的恶毒已经无药可救、深入她的骨髓。 温晚当时的条件和困境都沾不上边,更别说走投无路的绝境。 是她太贪心了,她想要的太多,为了达到她自己的目的,她不惜谋财害命,不把其他人的生命放在眼里。 温晚是不是天生坏种,宋知黎不知道,但温晚所遭受的苦难和她自觉理所当然的恶毒,完全不成正比。 宋知黎思忖着,假如温晚现在真的被关在精神病院,那之前打给她那个奇怪电话的人就不太可能是她。 毕竟精神病院的病人在手机这一类通讯工具使用方面,是受到管制的。 医院方出于对病人病情的考虑,是不允许他们接触这类能和外界建立联系、可能会对他们产生刺激的东西的。 她为什么了解得这么清楚,因为她住过。 宋知黎自嘲一笑,没想到上辈子在精神病院暗无天日的日子还能给她带来经验之谈。 她想到这儿,没有过多思考,拨通了席景的电话。 无论那个电话是不是温晚打的,她都需要了解温晚的现状。 她和席景两个人之间自上次闹崩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但她事后也没把人拉进黑名单。 席景的号码自那次之后就只是静静地躺在她列表里。 宋知黎除了会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将人拉黑,大多数时候她都没有这个习惯。 毕竟她手机里的联系人本来就少的可怜。 她现在跟席景打这通电话也完全和低头示好不相干,只是纯粹地询问。 毕竟温晚不是他的晚晚妹妹么,她想了解温晚的境况当然得找他这个纵容宠溺的哥哥。 如果席景不愿意说,她连怼他的话都想好了。 她作为一个被温晚针对过那么多次、用过那么多次阴谋诡计的被害人,想亲眼见证一下温晚的惨状无可厚非吧。 这是她一个受害者应得的,也是上辈子、在满眼黑白病房里的她最想看到的。 电话顺利被接通,看来席景也没拉黑她,只是听筒里没传来任何声音。 宋知黎并不知道席景是在想该如何称呼她。 宋小姐显得太过生分,可除此之外他又能怎么唤她呢,他犯下了那样不可饶恕的罪过。 宋知黎冷冷出声,语气饱含讽刺,“怎么席先生是心虚得不敢说话吗?” 她现在想起当时的情况,仍免不了觉得愤怒。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席景才低低出声,“是。” 宋知黎好久没有听过他的声音,感觉像过去半个世纪那般漫长。 她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席先生还知道心虚就行,总算没有丧失作为一个人最基本的良知。” “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我这次来找你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希望席先生不要自作多情到以为我是来和你和好的。” 听到这么刺耳的话,席景仍然没有任何反应,他继续低低地应了一声,像个愿打愿挨的罪人。 宋知黎只觉得满腔怒火好似一拳打在棉花上。 “嗯来嗯去,你是哑巴了吗?不会说话?!” 隔着遥远的距离,手机通讯终究是有限的,就像现在宋知黎没法想象席景的表情。 她只是听到他的语调微微颤抖。 “我以为你不愿意听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