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好大的口气……”嗤笑之声自林中传来，方紫岚眯了眯眼，指尖银光闪过，那声音便戛然而止。 鲜血顺阶而下，霎时之间林中争鸣声四起，却都压不住方紫岚的声音，“烦请通传燃灯大师，我紫秀要入钟灵寺上香。” 林中响动停了不过片刻，就听方紫岚自顾自地说道：“通传者，我留他性命。其他人，死。” 她话音未落，袖中暗器齐发，皆化作林中的一声声闷响。 林中当即安静了下来，见状方紫岚轻哼一声，从怀中拿出自己的玉佩，塞到了阿宛手中，“你收好，等到周朗的人来，便以方三小姐的身份……” “你要孤身一人上山？”阿宛打断了方紫岚的话，见她点了头，登时冷了神色，“若是周朗的人不来，你便是要我死在这？” “周朗的人不会不来，你留在这才能活……”方紫岚话未说完，就再次被阿宛打断了，“你是紫秀，倘若连我都护不住，谈什么天下第一？” “我不是护不住你。”方紫岚幽幽道：“我只是……罢了。” 她松了口，收好玉佩，递给了阿宛一绢白纱，与此同时再次出手，身后便有人应声倒下。 “江湖人，好歹应该讲道义。”方紫岚没有回头，身后之人断断续续道：“与你，讲什么……道义？” 阿宛咬了咬唇，没有接过白纱，“我见过你杀人。” “紫秀杀人，和方紫岚不同。”方紫岚的手停在半空中，“听话。” 阿宛仍梗着脖子不肯接，一旁红泰看不过眼，拿走了方紫岚手中的白纱，“行了，她不愿就不愿。” 方紫岚剜了红泰一眼，他浑若无觉地耸了耸肩，“你杀你的人，我护着她，不让她看，这总可以了吧？” “随你们。”方紫岚敛了神色，提着梅剑转身上山，红泰带着阿宛紧随其后，眼睁睁地看着她拔剑出鞘，不问青红皂白地杀了一人又一人，血流如注，染红长阶。 “紫秀，你真当江湖无人……”呵斥之声未落下，说话之人便已轰然倒地，甚至连眼睛都来不及闭上。 “江湖有人无人，与我何干？”方紫岚踏尸而过，仰头便见一身披袈裟的老僧立于阶上，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大师也是来拦我的？”方紫岚晃了晃手腕，抖落了剑上鲜血。 “老衲奉燃灯师兄之命，邀施主入寺。”老僧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望施主早日回头，莫要再造杀孽了。” “太迟了。”方紫岚还剑入鞘，意兴阑珊道：“大师若不愿见钟灵山血流成河，便该早些下山邀我。燃灯大师若不愿看钟灵寺声名尽毁，当初便不该侵占土地，更不该由着自诩正义的江湖人搅进来。” “施主此言，可是缘自燃烛师弟？”老僧长叹一口气，方紫岚淡声道：“谁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事实真相。” “相由心生，所谓事实真相，亦是千人千相。”老僧俯视着阶下的方紫岚，却见她勾了勾唇，“大师好禅机，可惜我要的事实真相，只有一个。” 她说罢，手中梅剑直指老僧，便是隔着剑鞘，威胁之意仍丝毫不减，“大师，你不会以为，我不杀出家人吧？” “施主何苦执迷不悟……”老僧扼腕叹息，方紫岚的梅剑已抵上了他的袈裟，“执迷不悟的究竟是谁，我们不妨到了寺中，再好好分辨。” 她说着，散了分力道，“大师，请前面带路。” 老僧垂眸不语，领着三人拾级而上，不多时便到了钟灵寺门前。 广场上聚满了手执刀剑的江湖人，三三两两凑成堆，然而他们在看到老僧身后的方紫岚时，皆是满脸警戒之态。 “甄姑娘，是你吗……”略微沙哑的女声甫一出口，就被人不耐地打断了，“霍春儿，你老实些……” 说话人的声音在对上方紫岚视线的那刻戛然而止，虽然隔着紫纱，看不清面容，但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叫嚣——她是醉月楼中的千金坊甄氏，亦是紫秀。 “耿楠？”方紫岚漫不经心地喊出了说话人的名字，他只觉额上冷汗直冒，“你……你是……” “紫秀。”方紫岚轻描淡写地说报出名号，霎时之间，在场所有江湖人手中的刀剑都不约而同地对上了她。 方紫岚扫视周遭，冷哼一声，“你们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她话音未落，身后便有风呼啸而来，然而却不曾伤到她分毫，红泰手中长刀出鞘，替她截住了杀招。 “你们这些江湖人，自诩正义，做的却也是背后伤人，这等见不得光之事。”红泰啐了一口，上前一步站到了方紫岚身旁，“他们不配你出手，交给我……” 他还未说完，就见方紫岚拔剑出鞘，身形之快，令人无法反应。待看清之时，离她最近的两人已被抹了脖子，齐齐倒地而亡。 “你们不肯动手，那我便不客气了。”方紫岚挑了挑眉，直朝耿楠而去，他想闪避，却像是被定住一般，根本来不及。 电光火石之间，四面皆有江湖人暴起，为耿楠挡住了这一剑，逼得方紫岚后退了几步，才勉强稳了身形。 “可以啊。”方紫岚轻咳一声，冷笑道：“耿楠，你这回又允诺了这帮江湖人什么，让他们心甘情愿为你赴死？” “我……”耿楠嘴唇翕动，面色发白，他纵是没有认出眼前的紫秀，便是当日醉月楼中的千金坊甄氏，却也认出了她身后的红泰。 曾给他一大笔钱，为他还清赌债的飞凌山大当家，亦是为他造势，利用他屠戮江湖中人的幕后黑手。 方紫岚神色愈冷，高声道：“崔海何在？” 听到崔海的名字时，霍春儿不由地愣了愣，紫秀是什么时候认识了她刀门霍家的小师弟？ “我在……”奄奄一息的声音，自人群中传来，少年面色惨白，拖着断腿，几乎是爬了出来，“你认得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