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要……”叶韵惊呼出声,“亲自去吴家问清楚?” “迟早有这么一天。”夏侯芸昭抬手轻拧眉心,“趁着夏侯名勋昏迷不醒,我们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叶韵很快反应了过来,“我这就去查。” 夏侯芸昭点了点头,看着叶韵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扬头看向屋顶上的人,“好端端的,做什么梁上君子?” 谢琛旋身跳了下来,夏侯芸昭伸手扶住他的手臂,稳了稳他的身形,便听他道:“你就这么敷衍叶韵?” “那不然怎么办?”夏侯芸昭松开手,无辜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 “岭南那五家人不好对付。”谢琛长叹了一口气,夏侯芸昭挑了挑眉,“我可刚在叶韵面前说你尚且能应付,你不会这么快就要掉我面子吧?” 谢琛继续叹气道:“夏侯家多少人府里都有岭南五家送去的眼线,其中不乏受宠得脸的……” “是吗?”夏侯芸昭状似不知情道:“我们府里怎么没有?” “昭昭。”谢琛无奈地唤了一声,语气中却是藏不住的笑意,“你想我们府里有谁?” “像你这般心思百转千回的……”夏侯芸昭摇头晃脑道:“府里有你一个就够了,再多半个我都吃不消。” 谢琛面上多了分笑意,但并未顺着夏侯芸昭的话,说的仍是正事,“你若要去吴家,我随你一道。” “不必。”夏侯芸昭敛了神色,“吴家纵然胆大包天,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谢琛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夏侯芸昭道:“旁人的命,或许吴家不放在心上,但我的命,吴家不敢不上心。” 闻言谢琛肃声道:“昭昭,你想拿自己的生死,为夏侯名勋赌一次?” “有何不可?”夏侯芸昭勾了勾唇,“夏侯名勋这些年为了夏侯家吃了不少苦头,我为他赌一次生死,也算不得什么。” “你说这话,是作为夏侯家的主事者……”谢琛刻意地顿了顿,“还是夏侯名勋的姐姐?” “有差别吗?”夏侯芸昭面上笑容更盛,“我既是夏侯家真正的主事者,也是夏侯名勋的姐姐……” “昭昭,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谢琛鲜少打断夏侯芸昭的话,这般的失态更是从未有过。 “谢琛,京中如今是个什么光景,你许是比我更清楚。”夏侯芸昭忽然转了话音,“他的帝位看似安稳,实则却是孤立无援,九大公卿世家,真正能为他所用的,又有几人?” “你若为他着想,便不该为了夏侯名勋,甚至为了吴莹……”谢琛话未说完,就被夏侯芸昭打断了,“我不是为了他。” 她说着面上笑容渐淡,“我这一生,欠的人不多,阿玉算一个,夏侯名勋算一个。这些债,若是还不完,我也闭不上眼。” “欠阿玉的,何止你一人?”谢琛微微阖眼,似是不忍回忆曾经的往事。 “就算是为了还阿玉,我也要帮他把东南之地彻底收拾干净。”夏侯芸昭眼中闪过一抹决然之色,“所以,谢琛你不必顾虑我,只要持身公正,将此案审结便好。有谁胆敢阻你,我便除了那人。” “如果,我是问如果。”谢琛的声音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那人出身夏侯家……” “该怎么办便怎么办,我不会包庇。”夏侯芸昭神情凌厉,“除了夏侯名勋。” 谢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夏侯芸昭,下意识地抓住了她的手,她没有挣脱,亦没有回握。 “若是夏侯名勋有罪,尽管推到我身上便好。”夏侯芸昭的语速很快,似乎生怕谢琛不让她说下去,“我是他的姐姐,他有罪,便是我有罪。” “昭昭,你究竟将我置于何地?”谢琛抓着夏侯芸昭的手紧了紧,她别过头没有看他,“我若有不测,你替我多看顾夏侯名勋些……” “夏侯芸昭。”谢琛连名带姓地喊出声,强压的怒意喷薄而出,“你不信夏侯名勋无辜,也不信我会偏帮你……” “谢琛,我不是不信。”夏侯芸昭匆匆截住了谢琛的话头,“可我才是夏侯家主,你难道不明白吗?若是当真要有人祭旗,那必须是我,也只能是我。” “倘若你都要祭旗,那岭南五家人岂非都要陪葬?”谢琛眉目间笼了霜雪,声音也是止不住地发寒,“真到了那个地步,东南之地便能干净了吗?” “方紫岚和她那忠正世子夫君的所作所为,你都看到了。”夏侯芸昭反握住谢琛的手,“银甲军已入大京境内,不能让汨罗人有机可乘。该收拾的,必须收拾干净。” “当初绮罗城一战,方紫岚为了大京险些丢了性命。”谢琛皱眉道:“她也曾允诺我,倘若慕容清心怀不轨,意图祸乱大京,便会杀了他。” “你相信方紫岚的话?”夏侯芸昭沉声道:“她是没有家国之人,大京也好汨罗也罢,她都可以利用,也可以转瞬即抛。今日她为了方家,与我们站在一边,明日她为了方家,与我们刀兵相向,也不是没有可能。” 谢琛明白夏侯芸昭的顾虑,即便方紫岚只是遗孤,也与前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是当初她不肯同意李晟轩与之婚事的原因,亦是今日无法信任的理由。 就像此时此刻,她可以信夏侯名勋只是被人当枪使,也可以信吴家的所作所为吴莹毫不知情,可她不信自己能独善其身。 血脉的力量,比其他任何都更为牢固难破,只要夏侯芸昭在的一日,她便不可能真正自由。 “昭昭,既是你心所愿,我定竭力为之。”谢琛的语气矜贵无比,他与夏侯芸昭十指紧扣,“只不过……” “什么?”夏侯芸昭追问了一句,谢琛轻笑出声,“你有没有想过,如若夏侯家也卷进去,我这主审的身份怕是要作废了。” “不会。”夏侯芸昭说得笃定,“如果说全天下还有谁能令所有人信服,唯你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