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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有缘无分(1 / 2)

第一百一十六章有缘无分

郭照彬走的时候颇有些灰头土脸的意思。

薛闲亭环胸看着他带人离开司隶院门口,笑的十分放肆,完全就是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毕竟还有当差的巡察和校尉们在,他太放肆总是授人以柄,平白让人说闲话,是以赵盈就在他胳膊上拍了一巴掌:“笑够了没?”

他撇嘴,大概是觉得她小题大做,根本就无所谓的,但还是收敛起来,把脸上的笑尽敛了:“郭照彬这些年,耀武扬威,好不威风得意,看他这样吃瘪,明明一肚子的火气还不敢还嘴的样子,笑是笑不够的。”

“他跟我威风什么?又得意什么?”赵盈眸色冷了些,“按你说的,我到父皇面前告他今日所为是给我泼脏水,有你在司隶院给我作证,他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她一面说,一面转身进门,薛闲亭便快步跟了进去,就又听见赵盈缓缓道:“前两天严崇之跑到我这儿,说了那些话,说明在父皇心里,还是有意扶持提拔澈儿的。

他们在朝为官十几年,甚至是几十年的人,于朝堂事上揣摩圣心,比咱们在行。”

薛闲亭细品了品这话:“你说的也是,一辈子削尖了脑袋要往上爬,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所以啊,严崇之没表态,但父皇跟他开了这个口,他也跑到我这儿莫名其妙试了一回口风,我私心里想着,是早晚的事儿罢了。”

她背着手,一递一步踩在青灰石砖铺就的甬道上,极缓慢而优雅:“我近来窜得快,沈殿臣和姜承德打压了我这么多回,也无济于事,那些人心里清楚,是父皇和皇叔在护着我。

他们也就趁着我根基未深,紧着给我制造点儿麻烦,不然眼看我稳扎稳打在朝中立下,不是更动不了我分毫?

如今你回京了,云嘉表哥他……

司隶院大事小情,我从不去问他,他也不主动找我提起。

他那个人,从小到大什么样……”

话至此处,薛闲亭黑了脸,显然想起那时在燕王府外遇到宋云嘉时,他是什么态度。

赵盈见他脸色不好,失笑叹气:“私下里咱们都知道,他对我入朝一事仍是不满的。

可明里,站在太极殿上,他总归是肯向着我说话了的。

有广宁侯府和宋家做我的靠山,沈明仁又在云逸楼说出那番坦露心迹的话,明年舅舅又要升吏部尚书。

这种种算下来,人家可不是更要见缝插针的给我找麻烦吗?

或是败坏我的名声,或是让父皇以为我办事不利,诸如此类,少不了的。”

“你看的挺透彻的啊。”薛闲亭脚下微顿住,“那这几个老百姓,你打算怎么办?”

“刚才他们说的,你也都听见了。”赵盈往前走了三两步,察觉身后没了人,才驻足回身,咦了一声倒没问别的,“你在甘肃查胡为先的时候,知道这些吗?”

西北的这个事紧要,况且又是薛闲亭远离京城,亲手操办的第一件大事。

当日他为了赵盈一句话,自请往西北去,回了家挨了一顿骂。

可是父亲骂完了他,又耳提命面,要他慎之再慎,务必要将这个差事办好,绝不能丢了广宁侯府几代人的脸面。

是以在甘肃那会儿,他真是一刻也不敢松懈,虽不至于昼夜不休,但一天十二个时辰里,也有六七个时辰都在忙着调查案子。

细枝末节,至于今日,仍然记忆深刻。

他起先点头,还没等赵盈问他,跟着又摇头。

赵盈拢眉:“干什么呢?”

“我查胡为先,具折进京,奏章详陈,这件事是在奏折中写的极清楚的——甘肃受灾最严重的,胡为先身为一省巡抚,却从别省借不来粮,甚至在朝廷下旨开仓赈粮后,仍不肯开粮仓,反而奏本说无粮可赈,请求朝廷从临近的省调粮到甘肃。”

他说起这些,仍有愤怒的情绪在,声不自觉的就沉闷了好多:“到处老百姓聚众围在府衙外不肯走,甚至围了他的巡抚府,胡为先非但不尽力安抚民心,反倒下令抓人,确实是按刁民闹事的罪名,把带头的关进了府衙大牢。

不过这都是我们调查的时候,从老百姓口中得知的了。

刚到甘肃那会儿,你书信中也没说这些,我跟晋王殿下起先都以为胡为先真是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是后来你信中提起,说究竟是什么样的山匪,便是亡命之徒,也没有豁出去要跟朝廷作对到这个地步的,叫我留心甘肃一省的一众官员,我和晋王殿下商议之后,在民间走访,才知道了这些。

那时候被抓进去的人都已经放了,而且也没有人具体能说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带头闹的事,又是什么时候放的人。”

“所以你们只想着有坊间百姓口口相传,此事是胡为先推赖不掉的罪证,就也没有想费心思去知道到底是什么人被抓进的大牢。”

赵盈把他的话接过来,白了他一眼:“确有其事,但人是不是这么些人,你不知道,是吧?”

薛闲亭显然有些尴尬:“我毕竟是第一次出去办差,有些事上想的不够细致周到,实在是也没料到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

胡为先案闹的这么大,朝廷里还有人敢拿这案子做文章,也是挺不要命的吧?”

赵盈心下冷笑。

偏偏有些人就是为了权势可以不要命。

再说了,这条路上尔虞我诈,原本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谁惜命,谁最后才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薛闲亭说的也有理。

赵盈叹了口气:“是没人能想到,还有人在京城做这样的文章,只是现在派人到甘肃去已然来不及了。我让人去通知了杜知邑,安排些三教九流的人去打听些消息,试探试探口风。”

薛闲亭大抵是不太赞同了,面色微沉:“人家有心闹事给你找麻烦,怎么会随随便便叫人探去口风?”

“那都是些油子,整日混迹在市井坊间的,最会看人眼色,打听消息,不然杜知邑养着他们做什么?”赵盈又翻了翻眼皮,“要是连他们都探不出东西,这些所谓的老百姓,才是真的有问题。”

他猛然明白过来:“你不是大包大揽把这些人的安危和司隶院绑在一块儿,是名正言顺的派人监视他们啊?”

“不过他们要真是来要说法讨公道的灾民,他们在京城的一切花销由户部来出,我觉得无可厚非,甚至来日他们离开京城时,我还能每人送他们一笔银子。”

赵盈抬眼看他:“凡事总要多想想,想想好的,想想坏的。

我没去过西北,更从没有去赈过灾,可是天灾人祸,最苦的永远都是老百姓。

像我们这样的人,就算遇上大灾年,难道还会缺衣短食?

他们却不行。”

她没过过苦日子,从来都没有。

有时候想想,她其实也是幸福的。

心中依赖的,敬爱了十几年的父亲其实不是她的生身之父,甚至连她的母亲都是被强抢入宫的。

维护的,疼爱了十几年的亲弟弟,因为她的身世一心想要她死。

她虽然是死在赵澈和沈明仁一碗牵机药下,死状凄惨,死前更是痛苦不堪,但这些不堪的真相,令人窒息的那张网,在席卷而来的那一刻,已经是她生命的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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