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听说皇上昨日给你赐了新的府邸,还亲赐扶苏府的牌匾,你打算何时搬过去啊?”墨泽给自己倒了杯酒后说道。 “不急,还需要修缮。”侓阙看着还在与肉作斗争的某人。 “也是,皇上赐你府邸,也是提前为你两年后成婚做打算了。” 苏葭妺的手顿了顿,感受到除墨泽以外其他三人的视线,她继续装作若无其事。两年后啊?两年长着呢,谁说得准这之间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再说了,两年后她才不到十六,成婚好像太早了吧,她在南国的时候,十八才…… 她垂下眼眸,掩盖住眼里的伤痛,如果不是靠得住的人,成婚又有什么意思呢。顿时,嘴里的肉都不香了。她放下筷箸,站起来与苏绛施礼:“爹爹,我吃饱了,我先回屋了。” 看着她几乎还有满碗的饭没吃完,也有些猜到她有些抵触这门亲事,苏绛点点头:“回去吧,为父一会儿去找你。” 又给侓阙和墨泽行了一礼,苏葭妺这才往房间方向走去。 侓阙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武襄君别介意,她可能因为她的母亲,对婚事有些抵触。”苏绛解释道。 “无妨。” 苏葭妺回房后,拿起一本医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窗外开始飘起小雪,她也就盯着雪花晃神。 “阿妺。”不知何时,苏绛已经走进她的房里。 “爹爹。” “可是有什么心事?”这种事一般都是母亲来问,只是她自小没有母亲的陪伴,而他和少卿事忙,很多时候都顾不上她,所以她有心事,也是经常自己憋着。 “没事爹爹,我只是还不太习惯如今的身份。”这话倒是没说错的,这几个月虽然与这具身体的爹和哥哥,以及府里亲近的人都相处得很好,但是她心里还是想做一件事,就是怕最后,会伤害到他们。 在苏绛听来,却是另外一番意思了:“阿妺会怪爹爹吗?不跟你商量,就为你接了这门亲事。” “爹爹别多想,我知你的考虑,都是为了我好。” 苏绛揉了揉她的发顶:“不错,眼观整个朝堂,爹爹觉得只有武襄君能护得住你,”他的眼神突然暗淡下来,“阿妺,其实,你母亲不是难产而死的。” 苏葭妺有些意外:“那是?” 苏绛看了看窗外,思绪仿佛回到十三年前:“你出生才不足满月,府里来了刺客想要刺杀为父,你母亲……为了救我……才……”他手握成拳头,“是为父没护住你母亲,才害的她……” “是谁要刺杀爹爹?”苏葭妺没想到当时是这么个情况。 “当时抓到的刺客都服毒自尽了,”苏绛眼里露出愤恨,“爹爹至今也没查到任何证据!” “那爹爹可有怀疑的人?” “有,不过他没过多久,也死了。” 想到什么,苏葭妺问道:“那爹爹从未怀疑过——二叔吗?” 苏绛一怔:“你是说……” “女儿也只是猜测,二叔一家的心思潜藏多年,如果不是我挑破二婶的计谋反击过去,只怕我们现在还被他们算计着。” “这件事,为父会重头再查起,如果真的跟苏海松有关系,我定将他碎尸万段!” 这日夜里,苏葭妺做了一个梦。 南国的丞相府邸,火光冲天,满地的尸首,鲜红的血液汇成一条血河,倒映着火光,平添几分妖冶之色。 三天三夜,丞相府无一活口,最终变为一座废宅。 深夜,下起瓢泼大雨,一道纤瘦的身影从马上跌落下来,连滚带爬地冲过去,颤抖着双手推开并未紧闭的大门,在看到满地的尸体时,心脏还是狠狠地一疼。 “爹,爹……娘……”那道身影急急地寻找着她的爹爹和母亲,好像还抱着侥幸心理,她爹爹母亲会没事的…… 只是,还没走两步,就看到那道无比熟悉的身影,她几乎要站立不住。 走到她父亲的尸体旁,她重重地跪落在地,抖着双手抚上父亲的脸:“爹……爹……姝姝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瞥到躺在父亲旁边的母亲,她又跪着过去:“娘……娘……你看看我啊,姝姝回来了……你看看我……啊……”她抱着母亲的尸首昂首痛哭着。 没有人回应她,没有人…… 想到什么,她放下母亲的冰冷的尸体,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她弟弟林承欢。 “承欢,承欢你在哪?” “姝姝。” 林姝姝的身子狠狠一颤,缓缓回头,握拳仇视着他:“是你——” 那人上前两步,看她又退后三四步,丝毫不让他接近,他才叹气道:“林丞相通敌,证据确凿……” “证据确凿?你当我是傻子不成?!证据确凿不是应该下入大牢择日问斩么,为什么他们会死在丞相府里!” “是父皇下令,孤不得不听令。” “放屁!”林姝姝抽出腰间的软剑指向他,“你到如今还在骗我!” “你想杀我?”那人皱眉。 “我要让你偿命!”说着,快步冲过去。 “你弟弟还活着。” 林姝姝的脚步硬生生地顿住:“你威胁我?!” 那人笑了笑:“你舍不得杀我。” “你想如何?!”她的剑始终都在指着他。 “你还记得三日后,是你我的大婚吗?” “你还想我嫁给你?我告诉你,除非我死!” “是么,如果孤能让你弟弟活呢?” 林姝姝的手一颤,她已经不信任任何人了,信任的代价就是全家的性命,她信任不起。 “姝姝,只要你今后乖乖地,乖乖地与孤成婚,以后也不再想着报仇,孤答应你,等你与孤成婚后,把你弟弟送到你身边。” 承欢还在他的手里,她……赌不起…… 最终,她放下软剑,语气带着几分看破生死的毅然决然:“好,我答应你……” 三日后,太子府大婚。 林姝姝由着祁贺将她领到堂桌前,她听到一些人的闲言碎语。 “罪臣之女,有什么资格坐太子妃之位。” “听说是太子保了她,否则,她林姝姝也跟着前丞相一起死了。” “这林姝姝得了太子妃位,只怕过不了多久,这太子妃位也坐不稳了吧。” “可不是,林家听说只剩了一个林姝姝,她今后毫无背景,太子会娶一个毫无背景的人,也真是让人意外。” “听说,太子对她是真爱。” 真爱……呵……林姝姝在心里冷笑,如果是之前,她可能会觉得是真爱,可如今,她的家人都死绝了,她要还继续受他蒙蔽,那她就不配为人! 快了,再过一会儿,她就能报仇雪恨了,再过一会儿,她就能安心地去见她的爹爹,母亲和弟弟了。 爹,娘,承欢,你们且先等等我,我一会儿就去找你们…… 此时,司仪官看着一对璧人,高喊:“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林姝姝在心里拜了拜她爹娘。 “夫妻对拜——” 拜好之后,林姝姝迅速拔下发上的金簪,还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就狠狠地刺进站立在她对面的祁贺的胸膛:“祁贺,受死!” 祁贺错开一步,却还是叫金簪刺进他的心口,他一脸难以置信:“你想杀我?” 林姝姝一把扯下红头纱,怒视着他:“你真觉得我会嫁给你?” “保护太子!”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一窝蜂地冲向林姝姝。 “都住手!”祁贺赶紧呵住侍卫。 “太子殿下,让我等拿下刺客!” “孤命令你们退下!” 侍卫们面面相觑,却也不敢再有进一步动作。 祁贺满目痛心地看着她:“为何要杀孤?” 林姝姝的金簪又刺进几分:“你还有脸问为何?!” “姝姝,孤对你的感情你不是不知,你……” “你对我的感情?”林姝姝打断他,“你对我除了欺骗和利用,有什么感情?” “那你这么多年,难道对孤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呵,从未有过!如今更是只有恨!祁贺,去地下给我爹娘磕头赔罪吧!”林姝姝抽出金簪,在他退后两步几乎站不稳的时候,她又冲了过去。只是,金簪只堪堪碰到他的衣服,她就再也无法前进一步了。她低头,看着穿胸而过的剑,钝痛这才传到她的大脑里。 “姝姝!”祁贺急怒攻心,吐出一口黑血之后,缓缓地晕倒在地。 “太子殿下中毒了!” 一道浅粉的身影从林姝姝身后抽了剑,冲到祁贺的身边:“太子哥哥!” 林姝姝看着她,缓缓勾起一道嘲讽的笑,这人也装得那么像,跟祁贺十分相配! “来人,快宣太医!”慕容槿抱着祁贺,心痛道,“太子哥哥,你醒醒!” “他醒不了。”林姝姝抹去嘴角的血迹,淡淡说道。 “是你?你对他做了什么?!”慕容槿轻轻放下祁贺,捡起地上的剑再次指向她。 “你眼瞎,看不到?”林姝姝满目嘲讽。 “解药拿来!”慕容槿将剑搭在她脖子上。 “解药?你觉得,我想杀他,还会在身上留着解药?” “林姝姝,我再说一遍,解药拿来!”手中的剑划破林姝姝的脖子,一道血线顺着脖子没入喜服。 “这是皇宫秘药,全世界只此一份,没有任何解药。” “我杀了你!” “正好,我也想杀了你!”林姝姝双目如炬,微微退开一步,用手里的金簪挡开剑,左手再一抓剑身,不顾满手的鲜血,一用力,就将剑给夺了过来。 在慕容槿震惊退缩的目光中,林姝姝一剑刺进慕容槿的胸口,同时,她自己的后背也插了两柄剑。 林姝姝用最后一分力气,将慕容槿刺了个对穿后,将剑身在她身体里转了两圈,看着她瞪圆着眼死不瞑目地倒下之后,她再也撑不住,执剑单膝跪在地上。 爹,娘,承欢,我为你们报仇了!等我,我马上就能来找你们…… 缓缓地,林姝姝散尽浑身的戾气,倒在冰凉的地上,眼前好像还看到不远处,她爹爹,她母亲,她弟弟在笑闹着,在看到她后,纷纷朝她伸出手来。 等我,爹,娘,弟弟,下辈子,我们还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