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苏葭妺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这一觉,睡得她有些腰疼,好像昨日睡觉的时候跟别人打了一架一样。 她偷偷撩开衣服,看着腰间那半圈青色,有些疑惑,难道她昨日睡着的时候真的与人打了一架?她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坐到铜镜前,准备梳个头发时,在铜镜里瞥到自己脖子上有两处红肿,苏葭妺摸了摸,昨日被蚊虫咬到了吗?现在不是才初春吗?哪里来的蚊虫? 想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就将它抛诸脑后了。 “苏姑娘,您醒了吗?”门口周管家敲了敲门。 “醒了,我收拾一下马上出去。” “太子殿下在饭厅等您。” “好的,就来~” 侓尘看到苏葭妺挠着脖子上那处印迹走过来的时候,垂眸掩下眼里的深邃,他状似随意地关心道:“怎么?不舒服?” “有点,”苏葭妺又挠了挠,“殿下这扶苏府的房里有蚊虫啊……” “咳,”正准备喝茶的侓尘轻咳一声,好一会儿才稳住脸上的神色,“吃完饭涂一些药。” “哦,”苏葭妺坐到他身边,喝了口茶,才开始给自己夹菜,“殿下准备何时让葭妺出发去南国?” “不急,再准备两日。” 苏葭妺点头,也不再多问什么,只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侓尘盯着她那有时微张,有时微撅,有时又紧闭的红唇,顿觉口干舌燥,强逼着自己挪开视线,又连喝两杯茶,才算将涌上来的念想压了下去。 他暗恼自己的不争气,以前从未碰到过的禁地,看着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起了歹念,怎的昨夜触碰之后,就连忍都快忍不住了…… 察觉到他的郁气,苏葭妺眨眨眼:“殿下,你怎么了?” “无事,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想着怎么拿下你的事情。 “哦……”苏葭妺又快速地吃了几口,等碗里的米饭见底,才脆生生道,“殿下,我吃饱了。” “不再多吃些了?”今日吃得有些少啊。 “……”嘴巴有点疼,她能这么说吗?刚刚起来洗漱的时候就觉得有点疼。她用舌尖舔了舔唇角,好像是破皮了。 “噔”地一声,苏葭妺叫侓尘吓了一跳。 怎么了这是??? 侓尘握紧手里的茶杯,几乎要将茶杯捏碎,这个女人,无时无刻都在不断地挑战他对她忍耐的底线。 “殿下?”这人今日怎么这般奇怪?怎么阴晴不定的? “无事,只是突然想起来昨日的事情,感叹怎么没少踹祁贺两脚。” 苏葭妺又突然被他逗笑:“那太子殿下今日去补两脚,算不算虐待?” “也无不可。” 看他回答得认真,苏葭妺更乐了,她今日怎么突然发现,侓尘也挺可爱的呢。 侓尘不知,如果要是此刻苏葭妺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只怕他不会再忍,直接就将她关进房里,就地正法了。 “确定吃饱了?吃饱了,我送你回去。” 苏葭妺点点头,跟着侓尘一起,坐上昨日那辆马车,只不过这次变成侓尘坐在主位,她坐在侧位。 侓尘将她送到将军府门口,在她要下马车的时候,在马车座位下取出一个檀木方盒给她。 “这是什么?” “蚕丝软甲,此去南国用得上。” “太过贵重了……” “为我做事的人,我向来不会亏待。” 他既这么说,她再推拒也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多谢殿下。” “好好准备,后日,我就不亲自送你了。” 苏葭妺点点头,与他告别后,抱着盒子下了马车。 连翘和苏嬷嬷早早地等在将军府门口,见她下来,连翘忙过去接过她手里的盒子,将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姑娘昨日可有受伤?” “我没事,太子殿下救了我。” 苏嬷嬷也放下心来,瞥到她脖子上的小肿块,她诧异道:“姑娘脖子怎么了?” 苏葭妺也不甚在意,边走边道:“许是被蚊虫叮咬了吧。” 见她丝毫没有女儿家的扭捏姿态,苏嬷嬷暗道可能是自己想多了,于是跟上她的脚步:“昨日生辰过得可还开心?” “挺好的啊。”还坑了墨泽不少好东西呢。 “将军一早为你挑选了一批护卫,你此去南国,定是要吃些苦头的,有他们护你,我们也放心些。” 连翘这时候也说:“姑娘,此次连翘就不跟着照顾您了,您……定要好生照顾自己。” 苏葭妺看她衣一副要哭的样子,有些无奈:“我出发还有两日呢,你这就不舍上了?” “连翘自是不舍的,南国那么远,您身边还没有人照顾你的生活起居,连翘怕您在南国不习惯。”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么。等过年,我会回来的。” “要这么久啊?” 苏葭妺笑起来:“自是提前回来准备及笄事宜,再者,我外出太久也不合适,容易引起怀疑。” 又安慰连翘几句,就安排她去收拾包袱去了,虽说很多东西都不能带,但吃完晚饭后,看到连翘给她收拾的大包小包时,苏葭妺真是又无奈又好笑:“你姑娘我是去做细作的,不是去南国游玩的。” “可是,连翘觉得这些东西,姑娘都用得上啊。” 苏嬷嬷揉了揉连翘的头发,也笑得无奈:“姑娘此去是要骑马的,可不是坐马车。罢了,一会儿老奴来收拾吧。” “辛苦嬷嬷了。” 满目复杂地看了苏葭妺一眼,苏嬷嬷还是唤连翘出去,独留她二人在房里。 苏嬷嬷走过去,将苏葭妺拉到圆桌边坐下,认真问道:“姑娘,嬷嬷知你已不如以前那般性格软弱,但嬷嬷还是想问问你,你是否真的与太子殿下再无一分可能?”将军今早已交代过她,姑娘与太子殿下有个两年之约。 苏葭妺听她这么一提,想起前世的婚礼,她与祁贺之间毫无爱意,只余滔天恨意。 如果不是与她爱的人成婚,那她成婚也只剩一种可能——便是永远与对方都有名无实。 若是后者,那她更宁愿永远不婚,哪怕日日在刀尖舔血,也好过做一只府宅里的金丝雀,只能看自己的夫君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 “嬷嬷,若是找不到今生只我一人,并且永远对我好的人,那么成婚又有什么意思呢?” “可是嬷嬷看太子殿下对您……” “但是,他是太子啊,您有见过哪个太子,身边只有一个女人的吗?”苏葭妺满目认真,“许是我遗传爹爹,爹爹今生只有母亲一人,就连母亲去世后,也从未再看过别的女子。哥哥和我亦是如此,有时候,我都在想我为什么不是男子,若我是男子,那便能为家族争光,为自己拼下一番事业。” “可毕竟,姑娘是女子,嬷嬷不想姑娘活得那般累。” 苏葭妺眼圈一红,凑到她怀里:“嬷嬷,如果我真的选择跟别的女人共享夫君,那样的日子,就不累了吗?不也是充满了算计,可能最后也会被算计得死无全尸吗?” 就如她前世那般。 苏嬷嬷拍了一下她的额头,力道并没有多重:“姑娘莫要说这些死不死的,不吉利。” “好好好,好嬷嬷,我不说。” “那姑娘此次放心去南国办事,皇城内的适龄男子,嬷嬷帮你留意着。” “不必了吧……”苏葭妺哀嚎着。 “自是要的,姑娘莫看你现在才十四,可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姑娘你可能就是一个孩子的母亲了。” “……”她从未考虑过这些,想起那些哭哭啼啼的孩童,苏葭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她还是一个人更自由,孩子什么的,都是浮云,都是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