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道人也随之点点头,放下此节,转而看向张清烛手中血色的透明珠子,“这个血液是巨龙心脏内的血液,是心头血。心头血是血液的精华,一滴心头血比得上十滴普通血液,要好好利用,不要浪费了,今天这样的机遇不是随随便便能撞上的,你还真得感谢张文龙那家伙。” 张清烛好奇问:“前辈,张抱非真人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称呼呢?”醉道人此前说过是什么龙族给起的,他总觉得还不够,应该还有原因。 醉道人没好气地说:“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就是因为他身上的龙纹身,听说,嗯,是龙岛那群龙说的,真正的来源可能是龙岛深处那几条老龙,那几条老龙还是有些手段,连我们都不知道那家伙身上有几条龙,龙族竟然说,竟然很笃定地说是九条,张抱非那家伙对这样的说法,既没有肯定过,也从来没有反驳,听之任之,全不在意。所以,真正有多少条龙?还不是很真切,没准张抱非在搞什么疑兵之计呢。” “反正,龙族是叫开了,我们觉得很有趣,后来发现还很贴切,也就偶尔跟着叫叫,时间久了,便固定下来了。” 张清烛点点头,心里瞎琢磨,龙纹身,龙纹,纹龙,文龙。嗯,逻辑通了,应该就是这样吧。 张清烛把手中的珠子上抛,再接住,来回几次,掂量掂量分量,约莫感觉是有十斤左右,对醉道人说:“前辈,我今晚就把最后的四脚蛇吃了,了结一桩麻烦事。” 醉道人点头赞同,说:“可以,这种事越早越好,拖延的时间太久,珠子里的龙血可能会出现流失,龙血会一点一点产生异变腐化,最后变成一滩黑血。” 看着头顶已经日上中天了,照在身上的阳光有些火辣辣,昨晚一夜没睡,此时无事,心情完全放松。困意像泛滥的洪水汹涌袭来,眼皮子打架,一上一下,欲阖又开。 张清烛与醉道人一起下山,在山脚下找到一棵几人合抱的大树,两三下跃上树冠,找了根粗大的横枝躺下,没隔多久,呼吸声略微粗重了,进入了梦乡。 醉道人也在隔张清烛几个身位的地方顺势一躺,呼噜声响起,也同样很快睡着了。 一觉又是挨近傍晚,张清烛睁眼醒来,入眼的是一片金色的阳光,夕阳西下,残阳透过晚霞洒下金色的光芒,温暖和煦,在晚风中格外地让人感到眷恋。 张清烛爬起来,伸手进口袋掏出几粒朱果枣往口中塞,补充身体的能量,他也不打算再去搞什么晚餐了,免得吃得太饱,到时候吃四脚蛇的时候反胃。 唉,娘的,要生吃,竟然要生吃。实在是……不敢多想。 张清烛见不远处的醉道人还在熟睡,也不去打扰他,只是心中有些诧异,醉道人怎么比自己还能睡?他比自己更加困倦?难道是他昨天的消耗很大?也对,对抗着与自己同样有着赫赫大名的跛道人和雷公令的持令人的联手,想必是不像表面那样轻松。 当然,这只是张清烛的一个粗浅的猜测而已,到底是不是很难断定,因为醉道人这个人就是有点怪,性格很特立独行,想法是天马行空的,他有什么出人意表的言行,完全不是不正常,正好符合他的风格。 想到这,张清烛突然有种感觉:醉道人可能是活得最自由的,连龙虎山天师的位置都能很轻松的放下,他说过他很在意,但是却让人完全感觉不到那份所谓在意的纠结,骂骂咧咧之后便抛之脑后,随风而散了。似乎没有什么可以束缚住他的意志心神,连龙虎山天师的大位都不能干扰他的心境。 这是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怪不得师父说他隐隐是天师之下的第一人。 张清烛摇晃着脑袋,把诸般纷杂的念头赶出脑海,望着天边正徐徐坠下的夕阳,深吸一口长气,再缓缓吐出,一吐一呐之间,一个莫名安心的气息萦绕在身周,也铭刻在灵魂的最深处。 他,突然,从心底涌出一个感觉,油然而生一个明悟:他似乎对龙虎山的归宿感又增强了许多,或许,总有一天,他会像其他道人一样,自然而然地认为自己是龙虎山道人。 生于斯,长于斯,一个,龙虎山的,道人。 或许那样,也不错。总有个可以回去的地方,有个可以牵挂的地方,有个可以永远停留的地方。 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看着天边的西坠的太阳愣愣出神,霎时间,他不由自主、鬼使神差地坐下,盘腿趺坐,两手放在双膝上,双眼眼光往回收,再眼睛慢慢闭上,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金色的阳光映照在身上,闪闪发光,再映射向四面八方,将周围几丈的地方辉映得满堂金光灿灿。醉道人当然是第一时间就察觉了,他在第一缕金光从张清烛身上辉映出去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不过没有起身,只是通过眼睛的余光打量身侧的情况,他的本能直觉没有察觉到危险,金色光芒浑厚磅礴而又很温和,照在身上只感暖洋洋一片。 他没有起身是因为他本能感知到照在身上的金光对张清烛此时是一场机遇,他贸然起身闹出动静会破坏此时张清烛的心境。醉道人一边依旧侧躺,一边转动眼睛尽可能地从更大的范围观察起这道有些陌生的金光。 张清烛此时盘腿趺坐在粗大的树木横枝上,无悲无喜,感受着身上暖暖的金光,金光无形,却又似水波一样能给人带来荡漾的触感,全身通体舒泰,有着一种懒洋洋的放松和平静。眼睛闭上,听力成倍成倍的增加,远超以往,他侧耳倾听,凝神细心感应天地间的动静,感受着此身周围一点一点的生命气息,在落日晚霞、层林尽染的傍晚里,在晚风吹拂下树叶摇曳荡起的沙沙响声中,无数的微小的声音交汇在一起贯入张清烛脑海中。 走兽伏林,飞鸟归巢。陆地走兽低声的嘶吼,天空飞鸟婉转的啼鸣,树上的黄叶飘落,打着旋被徐徐清风吹抬向上,再慢慢地,一点点向下,最终坠地…… 张清烛终于睁开眼睛,缓缓起身而立,眼睛正好看到西边的太阳洒下最后一道余晖,完全坠入远处天边的群山,天空顿时昏暗下来。 张清烛猛吸一口气,感受着黑夜降临时的凉意,转过身看向旁边的醉道人。 醉道人见张清烛已经结束了他的感悟直起身子挺立,便一咕噜爬起身来,凑近上去,想问问他的情况,谈谈究竟。 刚才他只感最后的一刹那金光有原本的温暖和煦变得极为暴烈,威严不可当。他担心可能会有点问题,很可能会藏有隐患。 “怎么了?有没有感觉到酷热难耐,最后的金光——嗯,是太阳光吧?最后一缕阳光似乎变得很滚烫,像开水一样滚烫,还有着水的触感。”醉道人问,不过他见张清烛表情没有不适,知道他没有大碍,倒也不担心。 张清烛听醉道人说可能有点问题,吓了一大跳,赶忙伸出自己的手手脚脚,上上下下摇摇晃晃,感觉良好,连一点僵硬都没感受到,这才舒出一口气。 口中连说:“没事,没事,没事吧?应该是没事。” “嘿,瞧你那怂样,真是怕死得紧。”醉道人看动静这么大,有点忍不住调侃。 “嘿,小道我要是向您老道一样,我也能很英勇啊,现在年纪小,怂有很大好处,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自己照顾好自己,不麻烦老天爷,不麻烦祖天师,不麻烦玉皇大帝。他们省事,我安心,多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还有,前辈,不久之后就是龙虎山天师继承人的争战了,事关小道的小命,您可别把小道我给暴露了,我要隐藏实力,偷偷敲他们闷棍。” 醉道人闻言嘿嘿一阵怪笑,表情古怪地说:“虽则我们龙虎山上下都不怎么信神,更谈不上什么虔诚,但是像你这样的,拿祖天师和天庭上帝调笑的,真没几个,呵呵,是一个没有,嗯,还有一个。” 张清烛好奇,还有一个? 龙虎山是不信神,但也供奉着道教各路神仙,林林总总,不下百多号,只是主神像就两尊。 张清烛以前就猜测,供奉祖天师为主神,不难理解,这是张姓祖宗,得帮衬一下,不能显得太落魄了,而且,张道陵本身在道教也是那个地位,号称教祖,龙虎山所修习的功法也主要是他的传承,不立主神像倒是有点说不过去。 至于玉皇大帝,祂是上届最高神,也不能不立,但张清烛总认为,有更深一层的理由,庸俗的理由,一个藏在更深处的不深刻的理由:玉皇大帝本姓姓张。 就这么简单,简单到狭隘,就因为神明是张姓。 龙虎山看重血脉! 但不管怎么说,神毕竟是神,天天都得拜一拜,虽则不信,但礼敬总是要有的。他张清烛是因为前世的缘故,对于神祗,他总是很难认真地去尊崇,即便他知道这个世界是真的有神,嗯,或者说是可能真的有神,毕竟他还没见过,但是,但是,他也总认为,即便有神,那些号称是神的家伙,不过是个更加强大的生命体而已。 可现在听说还有一个,他是真的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