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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屋里有些尴尬,李天畴不紧不慢的喝着茶,等待下文。
沉默了半响,老严终于开口了,“小老弟一针见血,可我也是有苦难言。这治安的事儿我前前后后跑了不下十几回,但是都在踢皮球,工地是想管没法管,派出所是管了也管不好,我没辙呀。”
李天畴点点头,老严也仅仅是个包工头,这种治安的事情愣往他身上推,太强人所难。不过刚才一番话还是能看得出来老严是干实事儿的、是关心大伙儿的,甭管他的出发点是什么,李天畴都觉得有必要帮衬帮衬,说说自己的想法。
“得法叔,如果两头都管不了,我们自己管。”李天畴脱口一句话让严得法着实吃了一惊,他慌忙一摆手,“我们咋管?小兄弟可别乱来,咱们出门打工的可千万不敢惹事儿。钱挣多少是倒在其次,安全第一啊。”
李天畴笑笑,“老是袭击咱们,肯定是有原因的,上午车子全趴窝了,也一定不会是无缘无故,我琢磨这中间说不定会有啥联系。只要找出这帮人,事情就好办了。”
听李天畴越说越离谱,严得法把脸一板,“这是你该操心的吗?咱做工的守好自己的本分,踏实的干好活,挣上一份属于自己的工钱就不错了。你说的这些,闲扯淡聊聊可以,千万别胡整。我可警告你,胡来可是要担责任的。”
李天畴理解,严得法表面上是个有些阅历和手段的包工头,但骨子里还是脱离不了老实巴交、胆小怕事的农民本色。所以他并未生气,而且心里明白,要想让老严心思活泛起来,就必须一语中的、切中要害,最好要是连活路都不留。
李天畴低头喝了口茶,缓缓道,“如果谁也不管,照这样耗下去,迟早把咱们这帮人给耗散伙了不可。”一语惊人,老严不是没担心过,但侥幸的心里让他从不愿意去深想,有点掩耳盗铃的味道。但事实的确如此,一点也不夸张,李天畴只不过直白的说出来了而已。
说到这里,李天畴抬头很有意味的看了一眼严得法,果然,老严同志一本正经的脸顿时又变得黑了吧唧,
再喝口茶,李天畴依然不紧不慢,“而且工程要做下去,我相信工地方面迟早要出面解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能拿下这么大工程的不是一般人。到那时如果我们没撑住就散伙了,他们大不了再找新的施工队进场。我们苦也受了、罪也遭了,还为别人做嫁衣,你说是不是冤枉死了?”
严得法听的是心惊肉跳,额头上都能见到了细密的汗珠了。这年轻人的眼光毒啊,才来没几天就把事情看得如此透彻。
这短短几句话,就像一把刀子扎到了严得法的命门上,让他如何不难受?现在工地这种状况已经有了很不好的征兆,猛招新人也好,想法留住老人也罢,一切的折腾就是为了咬牙熬下去。
如果熬到问题得以解决,那当然是老天保佑,阿弥陀佛。但如果熬不下去,一切折腾都是白扯,最后的结果恐怕就是赔光老本滚蛋回家,尤其对于严得法来说是这样的。
他也的确盘算过这些,但也只是想想而已。总认为东家的事情,自己一个小小包工头还是少掺和为好。
但经李天畴这样简单的一分析,严得法觉得自己很傻逼,一厢情愿的认为只要守好一亩三分地儿就行,殊不知最要命的是自己,他的侥幸的心理立刻荡然无存,事关生死,当真糊涂不得。
李天畴看着严得法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刚才一番话起作用了,至少他会认真考虑。干脆趁热打铁,“要想让工地方面重视问题,出面解决问题,必须有大事发生。这种大事儿或者能够引起他们特别的兴趣,或是危害程度超出他们的承受底线。
“车辆趴窝的事情已经动静不小,但还不够。加点料就差不多了。比如说,导致工程进度严重滞后;再比如说,能够找到那帮捣乱的孙子。”李天畴侃侃而谈,自己都有些吃惊能够有条不紊的讲出这番话,这要是换作半年前,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严得法沉默了,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真是服气了。很难想象如此一番话会出自一个年轻的民工之口,自己的手下何时会有这样的能人,是福还是祸?
现在的李天畴可不是当初理想满满、闯荡都市的山里娃。半年多的打工生活和离奇遭遇已经让他的心态发生了巨大变化,曾经的梦想早已化作淡淡的印记,被埋在脑海深处。
眼下对于李天畴来说,首要问题就是生存,其他的一切都是扯淡。好不容易撞大运,碰上了这么一个理想的栖身之所,他岂容有人破坏。也许在不远的将来,他会为曾经的失手杀人付出代价,但肯定不是现在。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要给妹妹送一份大的嫁妆,要让父母有幸福的晚年,他要实现对红毛他们的承诺……他还要替脑海中的另外一个李天畴揭开谜团。
这些事情虽然给了他重重压力,却也迫使他在迅速转变,以前的一腔热血、乐观冲动已经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心态老成,遇事冷静,处事果决。虽然时不时的会有一些邪火冒出难以控制,但并不影响他的转变。
看着老严同志不说话,李天畴也不想再多做逗留,他起身道:“得法叔,没事儿的话,我先回去了。大家伙加班的工钱就全拜托你了。”
“哎,哎,不送。”严得法还没回过神来,随口敷衍了一句。
回到工棚的时候,已经开饭了,门口蹲了不少人,都在埋头吃饭,吸溜吸溜的挺热闹。许多人抬头看了看李天畴并未说话,气氛有点怪异。再扫视了一眼,大琨兄弟和二炮不在人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