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外青石桥旁的窑场实际上是堆放耐火砖的大广场,各式砖头一排排的码的十分整齐,一眼望不到头。仅有象征意义的铁栅栏门已经破败不堪,骑着自行车都能够轻松晃进来,所以李天畴没费什么劲儿就已经站在了广场中央。
这样站位看似很危险,但李天畴是有意为之。一方面表示诚意,另一方面减弱对方的戒备心理。纸条上的那行隽秀的小字与上回透露耿叔消息的字迹相似,甚至可以大胆的猜测是出自同一人,他已经初步判断对方与聂涛有着莫大的关系。
李天畴已经安静的站了五分钟,但广场四周一个人也没有,眼看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他有些沉不住气了。正要攒足力气吆喝一嗓子,却听见附近砖墙后面传来响动,大概有二三十米的距离,一个戴着大口罩的矮胖子从砖墙后面缓步走了出来。此人正是上回小树林边上见过的那个蒙面人。
“又见面了,兄弟。”矮胖子向前走了几米便停下了脚步。
“不错,又见面了。”李天畴点点头,“上回的事情,李某心怀感激,还没有来得及当面道谢,也望兄弟海涵。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都是李某的错,请千万不要难为我的人。”
矮胖子直摇头,“两码事,上回我说过,咱们钱货两清。聂涛干活我出钱,已经一笔勾销了。但这回是你的人不对,坏了江湖规矩,不能怨我。
“愿闻其祥。”李天畴紧锁眉头,心想对方不像是随意胡来之人,不知道彭伟华又闯了什么祸事。
“姓彭的屡次三番找我的人打听聂涛的消息,在我们这行是犯忌讳的。念在聂涛和你们有些渊源的份上,我本来还能容忍,但前天他绑了我的人,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矮胖子就是茶壶,他很少说话这样客气,主要是基于对李天畴的特殊关注。
李天畴闻言暗叫惭愧,前几天就发现彭伟华瞒着他私下里寻找聂涛,他认为情由可原,没有及时制止,也没有静下心来和彭伟华多聊一聊,以至于又捅了篓子。
这件事处理的很不好,要说到责任,全在自己。眼下只能亡羊补牢,但看矮胖子的行事,应该有挽回的余地,否则也不会约见自己。李天畴面色一端问道:“如果真是他的错,兄弟我先道歉,但怎样做才能算是给你一个交待?”
李天畴的话倒也体面,茶壶点点头,“简单,坏规矩就要三刀六洞,再赔点小钱,我放人。”
三刀六洞?草,这都什么年代了?无赖师傅要是被这么戳几下差不多就和牛魔王一起去见上帝了,还要再赔点小钱?这矮胖子挺贪啊。李天畴有些不乐意,但脸上却是不着痕迹。
“小钱是什么个价码?”
“医药费啥的,七七八八也有二十万吧。”
矮胖子轻轻松松的一句话却把李天畴气得七窍生烟,他强压心头的怒火,突然哈哈笑了起来,“老兄真会做生意,这样漫天要价,我可连个人影还没见着呢。”
“这好办。”茶壶出乎意料的爽快,伸出双手拍了两巴掌,几秒钟之后就从一垛砖墙后面走出两个人,肩上扛着根粗竹杠,彭伟华的四肢被捆在竹杠上,吊着的样子像大一号的烤乳猪。
彭伟华人是清醒的,只是嘴巴被破布塞住了,猛然看见了李天畴顿时“唔唔唔”的脸红脖子粗,脑袋直晃,这回在徒弟面前算是丢人丢大发了。
仔细观察之下,彭同志没受任何的外伤,如此看来矮胖子做事还算有分寸,只是这样吊着有些侮辱人。李天畴皱着眉头,紧张的盘算着对策,却腾然发现远处几百米开外的一个屋顶上有反射光,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却没逃过他的眼睛。狙击手!这是李天畴的第一反应。
“怎么样?货真价实,兄弟给个话吧。”茶壶的眼睛眯缝起来,藏在口罩后面的脸庞却是诡异的一笑。
“货真不假,但价格太不实在。老兄这是讹人呐。”李天畴摇摇头。
“我做生意一向简单,我给货,你出钱,没有还价的余地。”
“我要是给不出这笔钱呢?”李天畴把眉毛一挑,双眼恶狠狠的瞪着矮胖子,脚下却在灌注力量。
“同样简单,水货变干货,你收尸回家吧。”茶壶神色如常,根本没把李天畴挑衅的目光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