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医修想到了陈羌力刚刚的话,忽然皱了皱眉头,瞪了一眼自己的爱徒,道:“别瞎说话。” 医童声音弱了下去,语气中却带着坚定:“可本来就是这样,哪怕九转门派人来了,可能也只会给出建议,那为什么舍近求远,不选择陶师姐呢?” 陶紫撩起眼皮看了看这个满眼茫然的医童,在一些事情上,小孩子总是较为聪慧和傻气。 一个坐在角落里的俊秀医修开口了:“小不点,这你就不懂了,你师父他是害怕魔修有阴谋,这才想活抓魔修。” 另一位中年医修跟着点头:“是这个理,陶修者,真的不能活抓吗?” 那个俊秀医修看了他一眼,又笑道:“这个医修就不一定了。” 医童没能理解他这句话,疑惑的看过去,他笑眯眯的说道:“这个医修,估计是想立功。” 那中年医修当即拍了桌子,骂道:“离秀,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义。” “好啊,居然敢诬蔑我,你等着!” 离秀无辜的看着他,道:“立功是一件好事,怎么成了诬蔑?” 那中年医修气得身体发抖,偏偏离秀身边的男子开腔应和:“离师兄,倘若他自诩淡泊名利,自然就是诬蔑了。” 离秀微笑着接道:“要真淡泊名利,哪会气成这样,我看,分明就是恼羞成怒。” 不少人站了起来,为那中年医修撑腰:“姓离的,你过分了!” “怎么,要打架是吗?”离秀看着翩翩公子,撩衣袖的动作却尤为熟练,“那就打啊,正好我学过几招。” 陶紫看着这一幕,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多年前的相似一幕,当时也是两方医修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一开始还像模像样的使用身上的器和符咒,等用尽后,就开始撩衣袖、拎椅子、举棍子打架,跟街头的凡人混战没区别。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离秀医修口中的练过,应该是指凡人的练过,毕竟少有医修有战斗力。 面对离秀的挑衅,那些看起来儒雅的医修们一时哑口无言,还是良医修开口了:“瘟疫还没解决,怎么可以内斗。” 站起来的医修顺着这个梯子坐下了。 陈羌力还不放弃,继续问道:“陶姑娘,真的没有可能吗?” 陶紫垂眸道:“药方所需的药材之一,魔修活着的时候取出的心脏。至于凡人那种,死的时候取出也行。但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倘若等送到九转门再动手,是来不及的。” 还有一个原因她没说出——她不想见到九转门的高层,容易有麻烦。 良医修犹豫着开口:“或许赶得及?” “凡人等得了吗?” 他不说话了,但还是有医修坚持:“可审出阴谋也很重要。” 陶紫督了他一眼,道:“怪不得管事堂的那些凡人不信你们,只信许大夫。” 那医修脸上挂不住,沉着脸道:“凡人的命重要,魔修的阴谋就不重要了?” 她不客气的说道:“不好意思,在我看来,都没我师弟师妹的命重要。对了,良医者,你觉得你的徒弟顶得住?别忘了,他还只是个凡人。” 良医修陷入彻底的沉默中,没再说话。 “良前辈,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魔修的阴谋被瞒下。” “对啊,良前辈。” 一群人开始劝说良前辈,陶紫在一边冷眼瞧着。 离秀忽然蹦出了一句:“其实这件事情真的十分重要,哪怕这瘟疫是在我们自己身上,我们也得冒这个险,对吧?” 众人不假思索,连连点头。 陶紫笑了,道:“既然这样,那就定了。” 众人被这句话打得措手不及,中年医修迟疑着问道:“陶姑娘的意思是同意了?” 她一本正经的回答:“既然你们都同意以身冒险,那我当然放心了,什么时候去感染瘟疫,现在吗?我可以立刻把我的师弟师妹们叫来,实在不行,我手上还有桃子,那上面带着瘟疫。” 陶紫笑盈盈的将桃子放到了桌面上,顿时,一半医修蹦了起来,远离这边,倒还有一半医修坐着不动——这些医修刚才都没怎么说话。 离秀胆子极大,竟起身走来把桃子拿在手心玩弄,笑道:“诸位,谁先来一口?” 中年医修的脸已经不只是沉一个字可以形容了:“陶姑娘,你过分了!” “我需要保证。”她指了指桃子,微笑道,“而这,就是我想要的保证。怎么样,各位道德高尚的医修们,你们愿不愿意为了知道魔修的阴谋,而冒个险?” 离秀旁边的男子凑了过来,看着那桃子咽了咽口水,开口:“当然愿意了,毕竟他们刚刚都应下了,肯定不能骗人的,对吧?” 离秀沉默着将桃子远离了自己的好友。 良医修也笑了起来,难得跟陶紫在统一战线:“表决吧,同意的举手。” 离秀和他的好友第一时间举手,坐着不动的医修们也都举了手,唯独站起来的那些,脸色忽青忽白,就是不表态。 场面一时显得尤为尴尬,尴尬得离秀和他的好友疯狂大笑,陶紫则玩味的盯向良医修。 良医修避开她的视线,轻声道:“举手人数不足一半,陶姑娘,我们不会再提议将魔送到门派,若有人再提,则视为愿意感染瘟疫。” 她点了点头,道:“如此甚好。” 丢了脸面的医修找了借口纷纷离开,只留下那些举了手的医修。 守着尸体的守卫沉默不语,只是看向那些人背影的目光中多少带点嘲讽。 坐在陶紫右手边的一位医修最先道:“陶姑娘,能不能把桃子收回去?看着实在有点瘆人。” 她笑着将离秀手中的桃子收了回来,离秀的好友不舍道:“多新鲜的水果,不吃也可以闻闻的。” 那医修并不想说话。 良医修忽然站起来,郑重的朝陶紫鞠了一躬,道:“陶姑娘,我很抱歉,之前没能考虑到你的感受。” 陶紫看着他,实实在在受了他的礼,口中的话也不甚客气:“理解,毕竟刀不扎在自己身上,哪会知道疼。” 说句实在话,倘若不是良医修救了韩越善的命,她今儿还真不想坐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