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学院长端正的礼节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回应。上坂议员故意大声笑了起来,坐在客人坐的沙发上,把穿着鞋的两只脚架在会客桌上。他用某种深海鱼一般发着光的双眼看向学院长,点上了一支烟后,发出了咆哮一般的声音:“真是不肖!我上坂纪康有两万名支持者,我的行动就代表着着两万人的心声!你忽视我,就是忽视两万名有权者和他们的家人!院长,你明白这一点吗?”
明明年纪还没有那么大,上坂却使用了非常老成的语气,这也显现出了他要耍大牌的意思。日高老人依然克制着怒火。他不得不将这个小自己三十多岁的傲慢男人称为“先生”。
“我很清楚上坂市议员在市议会之中的活跃表现。”
“哼!”上坂嗤笑了一声。让眼前的老人受到屈辱对他而言似乎是一种乐趣。“五年之前就有人劝说我出马参加总选举。我会当选是无容置疑的事,这样子一来,我就成了国会议员。可是,我却拒绝了这个请求,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学院长?”
日高院长并没有回答(准确地说,是他并不想要回答),上坂自己开始说明起来。
“那是因为,我,上坂纪康深爱着自己的故乡海东市。是这种对于乡土的爱让我驻留在这个都市中。比起踩在东京国会的红地毯上,我更想坐在海东市议会的座位上,为乡土的发展粉身碎骨,这就是我毕生的理想。”
“您说得很棒,上坂先生。”同行的园浦热情地笑着附和道。他那闪着白光似的眼镜深处却微微闪过了一个厌烦的表情。园浦微微清了清嗓子之后,转向日高院长。
“上坂市议员的志向之高,学院长应该也十分清楚。市议员的工作是十分繁忙的,既要听取市民的陈情,还要进行视察,参加各种仪式,每天的工作都极为繁重。今天,上坂议员特意抽出时间来到这里,出于礼貌,你是不是该好好听一听议员先生要说的话呢?”
他的说话方式和上坂的粗暴呈现出鲜明的对比,这是一种饱含着黏液质恶意的胁迫。日高学院长苍老的容颜变得惨白,但是他伸了伸后背,想要排开对方的压迫。
“如果要说转移土地相关的事宜,我已经拒绝了。我校自从建立以来,就一直在这片土地上,从来没有过搬家的意思。”
“真是,你这个冥顽不化的家伙。”园浦歪了歪他极为单薄的嘴唇,嘲讽着说,“我们不是已经为你准备好代用土地了吗?比现在的面积还要大五成呢。你对此是有什么不满?不要太贪心了!”
“地方不是越大就越好的。那片代用地在大山深处,学生们上下学太不方便了。而且,那里根本就没有巴士坐。”
学院长的语尾被上坂的怒喝声所掩盖。
“你说什么深山里!那里也是海东市市内!难道你是在侮辱那里的住民吗?”
异样的一声“咚”来自于上坂把腿抬到空中后又放下,让鞋跟狠狠地撞击在桌子上的这一动作。桌上的烟灰缸随之一跃而起,落在地上。学院长本人并不抽烟,这个波希米亚玻璃的烟灰缸是提供给客人使用的。上坂把抽完的烟头和烟灰撒在地毯上,白色的尘埃漫天飞舞。
上坂一边用黑社会似的方式恫吓危险学园长,一边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威胁对方,使对方屈服是他一贯的手段。对方在上坂的大声呵斥下受到刺激,接着还要面对他毛骨悚然的笑容,便会陷入恐惧与混乱的状态。接下来,他只要慢慢地在精神上扼住对方的咽喉,让对方屈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