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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节 失去得来(1 / 1)

书房里响起桌椅撞倒声,相比刚才竭力压低声的争吵,这桌椅跌倒碰撞声成了巨响,惊动了已各回各屋准备睡觉的家仆们。 只听冯妈妈和伺候杨夫人的大丫头小婵边问着怎么啦边往这头跑来。安歌儿快步回到杨夫人屋里,端着那盆热水出来,往厨房方向快走了十几米,再假装刚从厨房那头慢慢走过来。 恰时杨梅画气呼呼从书房推门而出,走廊两边挂着的灯笼还没熄,她下意识望去,看见两排灯笼之间一个娇小的黑影慢慢靠她移近,一下没看清是什么,打了个激灵,问“谁?” 从另一头匆匆赶到的冯妈妈和小婵问:“夫人你还好吧?什么声音?” “没事,老爷不小心撞倒了椅子。”杨夫人转头答她们,又用下巴指一下已经走近的小黑影,“我问那是谁?” 三人同时望去,只见安歌儿端着一盆水走来,怕水泼撒出,走得小心翼翼,颤颤巍巍。 安歌儿答:“是我。” 被吓了一跳的杨夫人气愤道:“你这死丫头,天黑了跑这来做什么?” “我去打热水呀!” 杨梅画敢情是气晕头了,把这事忘了,刚才也只是想单独和烛儿说几句话,随口支走她,没想这丫头还真去。她猛然想起刚才吵架吵到气愤处、情绪失控口不择言说出的话,忙问:“你来多久啦?” “才来,厨房熄火了,得重新生火烧水,这会才烧热。” 杨梅画轻轻舒出一口气,“行了,端进去放下,回房睡去吧。” 安歌儿回到屋里,烛儿还没睡,靠床头坐着等她。 见安歌儿进来即刻掀起被子说:“快上来睡觉了,怎么去那么久?” 安歌儿不过一个七岁孩子,这会儿脑子里尽是刚才听到的话,她能辨别那是秘密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听见了。同时,她心里开始对这家人感到恐惧,慌乱又无助。 此刻看见烛儿,她下意识命令:“你回自己床上睡去!” 烛儿一脸无辜:“我没有跟母亲说今日出去玩、也没有说见到父亲。” “我不管你说不说,我现在不再喜欢你,不想和你睡。” 烛儿咬着被角,可怜巴巴看着安歌儿,就是不下床。 “下来!”安歌儿手指地面,再次命令。 烛儿不单止不下床,还跪起身用膝盖移走过来、伸开双臂拥抱站在床边的安歌儿道:“对不起,我刚才应该阻止母亲让你去烧水,你是为此生气吗?” 安歌被她这一抱抱心软了。烛儿的父母再怎么讨厌,烛儿对她很好,掏心掏肺的好。 安歌轻轻推开她的拥抱,不再赶她下床,自己爬上床,背对她躺下,问:“你父亲是做什么官的?” “父亲来京城前是漳州一名知县。” “现在呢?” “是户部三库一名从五品官员。” “你父亲是怎么来京城的?” “呃,先乘船,再骑马,还坐轿子。” 安歌儿白她一眼,“我是问知县官怎么变成户部三库官?” “这我就不晓得啦。嗯,你为何问这些?” “随便问问。” “哦,如果你想知道,我明日去向父亲问仔细一些,回来告诉你。” 这还得了,安歌儿有些慌神,“不,不,不能问,我只是,”她转着大眼睛,动脑圆话,“只是觉得你母亲很有大官夫人的架势,所以随便问问。” “哦,是母亲刚才使唤你去烧水,引你好奇父亲是什么官对吗?” “不说了,睡觉吧。” 她们刚要入睡,冯妈妈进来了,说夫人遣她来抱烛儿过那边屋睡。 烛儿很乖巧懂事,冯妈妈用被子卷抱她时,她对安歌儿说:“母亲今天不是很高兴,我去哄她睡一晚,明晚回来和你睡。” 安歌儿面朝里背对她侧躺,没回应她。 烛儿蹲身抱了抱安歌,“你也不高兴吗?你不高兴我就不去了。” 安歌儿推开她的手,拉被子裹实自己,“你快去吧。” 烛儿此一去连续三天没回来,第四天早上冯妈妈过来拿她的衣服。安歌儿才知道她得了风寒,旧病加重了。 这边屋的丫头都去那边日夜轮值照顾烛儿。安歌儿独自守着空房挺无聊,便一个人练字,练累了就自个去假山水池看那两条金鱼。 烛儿不在,仆人也不往这边送三餐。这几日,安歌儿饿了只能自己去后院厨房找吃的。好在厨娘们不是恶人,她们虽然不热情,但看见安歌儿进去静静坐在餐桌前,厨娘也很有默契,舀一碗饭、装小碟菜放她面前。 第五日傍晚,冯妈妈过来叫安歌儿去正房。 自那晚后,安歌儿对去正房心有恐惧和厌恶,此刻她默不作声,不乐意去的样子。冯妈妈板着脸:“是小姐想见你。” 去了才知道烛儿病得快不行了。见安歌儿来了她黯淡的眼睛回转了光,嘴角牵起微笑,拍拍床沿让安歌儿挨她坐下。又让杨夫人和冯妈妈先出去,她想和安歌儿单独说会儿话。 安歌儿坐下,看一眼她毫无血色的脸。几日不见,原来虽瘦弱但还算匀称的小脸,如今瘦得两只眼睛大过脸。安歌儿怕碰着她,站起身立床边,语无起伏问:“那日你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就病了?” 烛儿没有直接答她,微笑抬手牵住安歌儿的手,语速非常慢,“乐儿,你来了我真开心,我最开心的时候就是和你在一起。两条小金鱼在池里好吗?” “好。” “乐儿,我没有告诉母亲那日出去玩的秘密。以后我还想从后门出去玩,你说过中秋节带我去看天灯,上元节带我去逛花灯,等我好了你带我去好吗?” “嗯。” “明日是你的生辰,我要送你的礼物在我枕头下,明早你自己去取。” “是什么?” “好玩的,打开就知。” 安歌儿没说什么。 烛儿又说:“乐儿,我问了父亲如何从知县变成从五品官员,带着母亲也变成威风凛凛的从五品官夫人。” 安歌儿心头一紧,坏了,她真的去问。 只听烛儿继续微弱且缓慢道:“父亲说他是通过努力读书考功名得来的。我就问他为何回京城?他说原以为京城对我的将来更好,天子脚下,聚集着最好的一切,我能在这嫁到好府邸好夫君;京城有高明的大夫,能治好我的病。可不想我出生在南方,回到京城水土气候不服,病得更重。” 安歌儿睫毛动了一下,像在思索这些话是否有道。 第二日清晨天刚亮,安歌儿还没起床,迷迷糊糊听到院里有哭声。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叫也欢也喜,没人应。她自己披上衣服出去看。门口碰见冯妈妈匆匆来拿烛儿的新衣服,才知道烛儿走了。 安歌儿突然觉得屋里好冷清,她有些害怕,便跟着冯妈妈过了正房那边。杨夫人哭背过气好几次不消说,苏广图也悲伤抹泪。家人们进进出出都在忙着办后事,没人留意落寞的安歌儿。 安歌儿想起昨日烛儿说过的生辰礼物。她返回屋里掀开烛儿的枕头,看见一个四角镶金边的檀木雕花盒子。这个盒子她有印象。打开看,是一套象牙雕鬼工球与球座。这球和球座她也见过还摸过。 大概在尹府出事前一年,传即将来访华的蛮夷说中国雕刻艺术落后于西方。笑话!与一个流传着几千年历史文化的文明古国比雕刻?真是年轻幼稚不知天高地厚!有大臣向皇帝提醒,不必去找什么传世名家雕作,随便拿尹家传存的鬼工球,就能叫蛮夷啪啪打脸。 甚至有大臣提议将尹家那套鬼工球作为礼品之一赠送给他们的国王…… 尹颂接旨后,立刻回家开箱拿这套鬼工球去交公。当时夫人董氏和安歌儿也在。一家三口打开盒子,最后看一眼这套传家宝才念念不舍让尹颂抱走。 安歌儿听父亲说过,这鬼工球是太祖皇帝赏赐给尹颂太祖爷爷的。球用整块象牙骨雕刻而成,共十四层。 大清初期,也是有个日本艺人在大汗面前说大清国镂空雕刻虽美却粗。当时还只是一个小侍卫的尹颂太祖爷听了很不愤,便要来一块象牙骨当面雕了这个鬼工球。球内套球,逐层镂空,百花、龙凤、山水、人物等丰富的各式浮雕花纹,精美繁复,重叠交错,层层厚薄均匀,层层能自主转动。这等巧夺天工,只叫在场人惊呼奇特和玄妙。那个日本人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心服口服,自叹不如。因为他们最多只雕了五层,竟敢拿来炫技,而尹颂的太祖爷一口气雕了十四层。 大汗听闻大喜欢,当即赏赐太祖爷一堆金银珠宝和一个宫女。那个宫女便是尹颂的太祖奶奶。当时这个鬼工球也被赏赐给了尹颂的太祖爷。后来太祖爷护卫先帝有功,又给封官加爵……尹家便是这样繁荣起来的。 安歌儿又仔细查看一遍球,数一遍层数,不错,就是父亲那日拿去上交的鬼工球。可,不是已上交作为礼物送给洋人了吗?为何会在苏府呢?为何烛儿把它送还给我呢? 安歌儿拿起夹在里头一张纸,打开看,写了几行字,歪歪扭扭没点劲:我在父亲书房里发现的,很有趣好玩,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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