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香儿被老鼠声吓醒，一个弹跳坐了起来，这一弹，吓坏了高反中有点神志不清的江风。 坐了一二十秒，手边递过来一杯水，牛棚里，男女生各睡一张床，阳光怕香儿半夜缺氧，睡在了男生床铺的最外面。 第四天，目的地是老贡寺，想着还有两天要出山，大家都很开心。 今天有条件，向导煲了一大锅水，问大家要不要洗把脸。 香儿拿起折叠水盆，一个脸洗下来，水已经黑了。 “你这洗脚水好黑。”阳光凑过来看了一眼。 “我鼻子怎么碰到好疼。”香儿又摸了一下，满手是水，赶紧拿出包底的镜子，这一看不得了，脑袋肿得都圆了，鼻子已经因为强烈的紫外线照射，晒伤在流黄水。 昨天的阳光并不猛，紫外线的力量真的是强大。 在这之前，海边晒红，晒掉几层皮就痛不欲生，直接晒到流脓还是第一次。 “你给鼻子擦点牙膏，消炎。”说着，阳光走过来动起手。 没有阻拦，只是有点怀疑，不知道是不是又被他捉弄。 从草场往下走，慢慢出现了很矮的灌木，头上随着清风，不断的飘落头皮，不是头皮削，是大块大块的头皮，那个棒球帽没有能挡住紫外线的攻击。 头皮激发了香儿的强迫症，特别想手里有一把梳虱子的篦子。 但好像也不行，头皮已经处于发炎状态。 再往下，3500米左右，进入原始森林，正值时节，野生杜鹃颜色各异地盛开在有点瘆人的森林中。 地下，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长满了青苔的树干。 向导说树干都是老死或者遇到不好的天气倒下的，他们不会去砍伐，因为神山里面的一草一木都是不能动的。 “熊来了怎么办？”小向导问。 “不是，装死吗？”香儿小声试探着回答，然后觉得自己很弱智。 “其实我才18岁，也没有见过，真的来了，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也怕，都小声点。”小向导严肃地说。 聊着天，进入快要到山底的路程，开始出现无数的沟壑，每一个沟壑都要翻过一个小山包，几米到几十米不等，刚跨过一条溪流，往上，还没有到顶部，又听见下一条溪流的哗哗声。 这一下终于明白“延绵不绝”的真正含义，每一座大山的底部，都会有冰川时期留下的烙印，曾经，冰川像一把把尖利的刀子，横冲直撞，让山脚的沟壑如毛细血管般密布。 群山环绕，沟壑、溪流数不胜数。 平路上的溪流如果过不去，还可以骑马，老向导的汗血宝马就驮着香儿淌水几次。 这是特殊待遇，明艳因为要骑汗血宝马未果，还着实生气，对着老向导咆哮了好几次。 “你知道为什么只有你能骑马吗？因为我们是老乡啊，脾气又好，人又好看，那个女孩凶巴巴又不好看，才不理她。”小向导在每次香儿骑马后都会八卦一阵。 溪流有柔情也有怒意，意志力在几十上百条都走不出去的沟壑中逐渐崩塌。 前几天出现很多计划外的情况，今天又以为是很轻松的下山没有太在意。 中午时分，停下休整，发现了一个严重问题，要断粮了。 传说中一个月都不会坏的XJ馕饼，因为高海拔上面强烈的紫外线，干的非常快，硬得像石头，要么就一捏成渣，根本没法吃。 早上翻了数十上百条溪流，体力已经消耗殆尽，看地图离目的地老贡寺还有三分之二的路程。 马帮已经走了很远去寺院占位，阳光和香儿前队。 阳光翻出包里最后一个苹果递给香儿，正好鸽子、江风所在的中队两人赶上说他们一口吃的也没有，香儿默默地把苹果递给他们，自己摸了好久，在包里找到一根五毛钱的火腿肠，再默默地分了一半给阳光。 看了看水壶，见底。 “给。”阳光换过香儿的水壶。 “你呢？” “包里还有，我也不爱喝水。”看着阳光递过来的半壶水，心里还是有一抹感动，这半瓶救命的水要小口小口的润喉咙才能走出去。 途中，香儿看到阳光偶尔去润一小口溪水，这是很危险的行为，一是冰水温度低，二是原始森林中含氧量高，水中有很多不明所以的微量元素、微生物，如果有害会致命，所以，山里的水并不是都能喝的。 下午四五点，还在继续的爬升、下降，淌沟，有些可以辅助登山杖过去，但有的凶猛又宽阔，香儿彻底崩溃了。 狂飙眼泪，不肯过河。 眼前的河沟，水流湍急，水深莫测，同伴们研究了好多个方案，香儿一一尝试，最终还是在大家的帮助和自己的咆哮中越过。 “恭喜！”这一次，阳光并没有挺身而出英雄救美，过河后，走上前来拍了拍香儿肩头。 终于听不见水声，又累又饿，加上生理期的不适，香儿在被马踩得泥泞的路上败下阵来，走不动了，甚至体力不好的收尾后队也跟了上来。 靠在一棵树旁。 “给！” “我不吃甜食！”香儿扭过头，背过手。 “张嘴！” “不吃！” “你不吃甜食难道要吃我吗？！”阳光前所未有的狂吼。 “你想死不要拖累大家伙儿！” “张嘴！”不注意间，香儿嘴里强行塞进一颗大白兔。 “别吭声，私货，省着点！”阳光拿过她手里的水壶倒了一小口递给她。 那时候，已经处于崩溃边缘的香儿，完全没注意到阳光这一天有没有进食，有没有喝水。 “自己走，跟上来。”阳光转过身，保持着跟香儿的安全距离自顾自走了，丢下一句话。 在适时出现大白兔续命后，阳光又变魔术般拿出身上最后的三块巧克力投喂香儿。 终于，远处传来寺院的敲钟声，希望在瞬间点燃。 来到寺院，队友们已经安顿好，小向导又开始煮起了咖啡。 今晚在寺院，有床睡。 “我去给你看看哪间房干净点！”阳光看了几间房，想要给香儿挑一间最好的。 “不用，没那么矫情。” “日照金山了！” 寺院里所有人都鱼贯而出。 主峰贡山就在眼前，冰川一直延伸到寺院旁的山脚。 阳光撒向山峰，一条云带不合时宜地飘过来，山峰若隐若现，终究是没能看到全貌。 一个小时后，不再守候，缘分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