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尤里安，你到费沙去，如果能亲眼见到他们所谓的正义与我们的正义之间的差异，这应该不会对你造成负面的影响。多作些相互比较，你就会明白国家的兴亡等等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即使是自由行星同盟的兴亡，是吗？”
杨抓了抓他那头黑发笑了。
“大概是吧，不过我倒希望，至少在我支领养老金的这段期间它还能存在。其实，就历史意义的角度来说，自由行星同盟这个国家是在与鲁道夫·冯·高登巴姆的政治思想对抗的前提下诞生的。”
“这我明白。”
“过去我们一直主张与独载专制相对的立宪体制，以及与非宽容的权威主义相对的开明民主主义，并且实践到现在。但是如果鲁道夫的那一套东西已经借由罗严克拉姆公爵的手被否定，被埋葬，那么同盟便不见得有存在下去的理由了。”
“……”
“尤里安，不管再怎么不敢面对现实的人类，也不会真的相信自己能不老不死，但为何一旦说到了国家，便有那么多的呆子坚信它会永远不灭呢？你不认为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吗？”
尤里安难以作答，只是静静地用他那深褐色的眼睛，凝视着这位既是抚养自己的养父，同时也是教导自己战略与战术的青年。杨的思考经常跨越时空而展开，而且采用的是近乎急进、直接的表现方式，所以不仅仅是尤里安，连菲列特利加·格林希尔等人，偶而也会感到战悚。
“尤里安，国家这个东西本身不过是一种道具。只要能不忘记这个事实，就可以保持理智。”
人类文明中产生的最大恶疾，大概就是对国家的信仰。杨心中暗自想着。其实，所谓的国家，只不过是人类的群体在维持生存的时候，为了更有效率地达成彼此之间互补关系的道具。发明这个道具的人类，到头来反被道具所支配，这是再也愚蠢不过的事了，不，更正确地说，大多数的人类被少数懂得如何操纵控制这个道具的人支配。所以没有必要让尤里安像自己一样，看特留尼西特这种家伙的脸色行事，杨这么想着，只是没有说出口而已。杨甚至还考虑，如果尤里安发现住在费沙那边的感觉反而比较好，那么不妨就舍弃同盟而成为费沙的人吧？但是，姑且不论将来的发展如何，现在能够与尤里安心灵相通，杨已经非常满意了。
“卡介伦学长只替我做了一件好事，那就是将你带到我的世界里来。”
杨本来打算要这么说的，但不知为什么，这些话一到嘴边，就立即失去了真实性，像是风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杨也就只有静静地盘着腿，任由空啤酒罐及遭受百般虐待发出无言抗议的黑扁帽躺在他的腿上，凝观着那幅呈现螺旋状在空中舞动的人造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