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特里契夫副参谋长交抱的手臂足足有杨的两倍粗,本来,他不该做文书工作的,前线指挥的工作更适合他。但是从“杨舰队”的前身——第一三舰队诞生开始,杨就一直把这个充满活力和干劲的大汉放在司令部。
“放任他到前线去,我可没法放心。”
这是奥利比·波布兰暗地里说的坏话,但是以杨的立场来看,派特里契夫能够了解杨的作战,当他以歌剧歌手级丰厚的低音回答“果然没错”时,可以给士兵们带来很大的安定感,这些因素都是杨考虑在内的。
在进行了一次把重点放在安定幕僚的精神胜过实质意义的谈话之后,幕僚们都退了下去,只有华尔特·冯·先寇布在众人之后单独留了下来,杨看着他,视线稍稍移开,然后又移回了视线,开口问道:“你觉得我们能赢吗?中将。”
“如果您真有获胜的信念……”
先寇布的音调微微超过了开玩笑的范围,杨自然是不会听漏。
“我是打从心底想赢的。”
“不行。如果您自己没有自信,又怎能让别人相信您呢?”
杨沉默了,现在他实在难以抵抗先寇布辛辣的舌锋。
“如果您是一个只以胜利为目的单纯职业军人,或者是一个不知道自己几两重而光想掌握权力的凡俗野心家,我的煽动可能还会奏效。再甚者,如果您是一个深信自己的正义使命而有不可动摇的信念和责任感的人,多少也会受别人唆使。但您却是一个即使在战况最激烈的时候也不完全相信自己站在正义那一方的人。”
杨没有立刻回答,先寇布于是用手指轻弹着空了的咖啡杯继续说道:“没有任何信念却每战必胜。以唯心论的精神主义者来看,这实在是不可能的事,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我一向认为最坏的民主政治也胜过最好的专制政治,所以我为优布·特留尼西特与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作战。我觉得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念。”
话是这么说,杨的心中却不得不承认先寇布的指责是对的,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在古代的地球上,当民主国家雅典和专制国家斯巴达抗争之时,小国梅乐斯谨守中立,不倾向任何一个阵营。对梅乐斯拒绝隶属于己方的事感到愤怒的雅典遂视梅乐斯为民主政治的敌人而发动军队入侵,残杀当地人民,将其领土并为己有,并称自己的行为是民主政治的胜利而举杯庆祝。这种丑陋的行为为后世的人类历史立下了恶劣的模范,对侵略者的羞耻心而言,大义名分遂成为其最后的一件遮丑衣衫。如果侵略和虐杀是出自疯狂的专制君主的野心,那还让人无话可说,但令人绝望的是,有时候这种事却往往是由民众所选出来的领导者直接施加于本国和别国人民的,民众有时候还会为侮辱他们的人送上热烈的掌声。鲁道夫·冯·高登巴姆确确实实是踩着人民的肩膀走向了通往权力宝座的道路,这就是“最坏的民主政治”的结局。所以杨完全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尽管如此,杨还是认为最坏的专制政治在崩溃之后或许会产生最好的民主政治,但是,最坏的民主政治在垮台之后却绝不会产生出最好的专制政治,这是一件奇妙的事……
休息结束后便立刻发动第一级临战体制。一度松懈下来的精神活动朝着起火点急速地收敛,所有侦察系统都已经告知前方有众多的敌人,这使得全体将兵的心里都响起了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