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古朗市的惨剧,以百倍的规模再度重演。
这场破坏与杀戮最后的收场是,地球政府以及军部的高级官员约六万多人,以战犯的罪名大批地处以死刑。之后,西留斯——或者应该说是拉古朗集团——的统治权似乎确立了。地球的权力与权威在这一场浩劫中化为灰烬,取而代之的应该只有这四个将原本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的反地球势力统合起来的人。但是“西留斯的时代”却如同昙花一现般的短暂。“西留斯战役”结束后的第二年,也就是公元二七○六年,革命与解放的象征——帕姆格恩猝死,年仅四十一岁。原来他为了要出席解放战争纪念馆的开工典礼,尽管原本就有点感冒,仍拖着身子冒雨参加,后来便因此罹患急性肺炎,自此一病不起,再也没有离开过病榻。
“我如果现在就死去,新诞生的体制就等于失去了接着剂。再过五年就好了,如果死神能够等我一下……”
帕姆格恩对他信赖的医生说了这些话,果然就在他死后不到三个月,战胜国西留斯的内部就发生了首相塔恩与国防部长法兰克尔两者之间白热化的对立冲突。
导致法兰克尔愤怒的理由是,塔恩非但没有将原先在经济方面支撑地球旧体制的庞大企业集团,即所谓的“姐妹联盟(BIGSISTERS)”解体,反而还将之收编到新的经济系统中,企图活用。
法兰克尔在战场上是一个不容易对付的现实主义者,无论在构想或实践方面,都表现出相当优越的柔软与弹性,但是在政治或经济上,则会拘泥于一些简单的原则,他认为只有将姐妹联盟的资本支配力量彻底毁灭,革命才算完成,对于他的这种说法,塔恩一口回绝,对他来说,姐妹联盟的经济力量是重建国家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
从他们两人感情失和到彼此之间产生对立,查欧·尤伊鲁恩最初一直采取旁观的态度,仿佛由遥远的上空眺望深海鱼群的斗争。对他来说,只要看到地球政府的权力体制完全崩溃瓦解,他任务也就完成了,所以他在态度上早已悄悄地退出了政治的舞台。新体制确立之后,虽然有副首相和内务部长的位子等着他,但他还是坚决地辞去了垂手可得的权力与地位,返回正在重建的故乡拉古朗市,创立了一所小小的音乐学校,自己一个人从理事长、校长、到教员一手包办,以教孩子们唱唱歌、弹弹琴为满足。依照他本身的说法是,自己已经由一种叫做革命的热病,以及一种叫做政治的恶性传染病中完全解脱,现在只是回归本来的面貌罢了。
小孩们与他非常地亲近。他们绝对无法想像,就在两三年前,为了达到颠覆地球政府权力的目的,这位“和蔼可亲的校长先生”是如何利用冷酷与刁钻的手段,去欺骗、陷害或者暗杀一个立场不同的对手,甚至迫使对方自杀。这位还蛮年轻的校长先生,口袋里永远塞满了要送给小朋友的巧克力和糖果,为此还引起了一些担心孩子们蛀牙的妈妈的抱怨呢。
就在一个查欧早已经抛诸脑后的地方,塔恩与法兰克尔的矛盾已经达到了针锋相对的极点。最初法兰克尔一直企图以合法的手段来取得最高的权力,但是塔恩早已经深植于政治官僚以及经济界的势力,却不是轻易能被动摇的,当法兰克尔了解到这一点的时候,便企图改用非合法的手段,也就是军事政变以达到目的。但是以些微的几秒之差,抢先抵达胜利终点的却是塔恩。原来有一名曾经因为违反法兰克尔的命令而遭到免职的士兵,向塔恩检举了军事叛变的计划。一天早上,法兰克尔在自宅的卧室内,正伸手想要按下影像电话的按钮,命令部下发动兵变时,卧室的门被踢开,一群安全局人员闯进室内,法兰克尔于是身中数枪,死在了自己的家中。
同时法兰克尔辖下的“黑旗军”组织也受到苛刻激烈的肃清与镇压,并且在被强迫接受改组之后,成了塔恩体制下忠实的看门狗。过去在法兰克尔的麾下,人称“十提督”的几位军事将领中,一名已经因病死亡,另有六名判处死刑,一名死于狱中,存活下来的也只剩下两名而已。
这一场权力斗争的胜利者塔恩,与被他打倒的法兰克尔一样,都确信自己的作法是正义的表现。他认为今后需要的是收捡混乱的残局与重新整顿秩序,为了人类社会的发展与市民生活的安定,整肃法兰克尔这种教条式的革命家是有必要的。至于新社会是否必需经由他的构想与手腕才能重建,他从来不曾稍加怀疑。
现在剩下的最后一个障碍就是查欧·尤伊鲁恩这个人,塔恩这么地想。查欧现在虽然在音乐学校中以教教小孩们唱歌为乐,但说不定什么时候,对权力的欲望又重新萌芽,到时候很难说他不会像当年对付地球军一样,用他那一套令人思之心寒的冷酷策谋来打倒塔恩。
所以法兰克尔死后仅仅一个星期,就有八名司法省安全局的武装搜查官被派遣到拉古朗市。出示给查欧的逮捕状上面写的是,要追究过去因与拉古朗集团争夺领导权而遭致肃清的革命家们死亡的责任。查欧一言不发地将逮捕状从头到尾看完之后,对跟自己坐在一起的侄儿——一个已经长大成人,一面完成学业一面帮助叔叔做事的年轻人——说:“所谓的谋略对我来说是艺术,但是对于塔恩来说却是交易。我会败给他也是理所当然的,我不想埋怨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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