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她心无城府的样子，却又不像。 慕容辰正凝眉思虑着，少女却快人快语地说了自己的看法： “北方边乱已持续数百年。 周边部落又以戎、狄最为凶猛。 历代君王没有一人能彻底消除隐患，不过是打来打去白白消耗国力。 辰王的做法看似激进，却是解决边患的治本之策。 对调子民、农耕戍边，融合数代之后，还哪有什么北燕与北戎北狄之分？ 虽说戎狄全族为奴有些残忍，燕人举家迁徙难免不适。 但不用霹雳手段恐怕必有诸多掣肘。 辰王这样做，当然要忍一时之痛，却可以换取燕国千秋万代的安宁，何乐不为？” 少女目视着远方，接着自言自语道：“虽千万人吾往矣，不就是大英雄的所做所为吗？” 然而充满敬仰地说完这句话，她的心却沉了下来。 辰王的确英雄盖世，这几年平定内乱、开疆拓土，收服了燕国附近所有部族。 然而燕国人虽身材壮硕、勇猛彪悍，却疏于农耕、商贾。 疆土的扩大直接导致更严重的资源匮乏。 贵族仅能自足，百姓难以温饱，人心越来越不稳定。 而楚国虽物产丰富，百姓富足，但朝廷腐败，边防羸弱。 打下南楚是北燕缓解内部危机、快速获取财富的唯一途径。 因此辰王越是英勇难敌，对楚国来说就越危险。 慕容辰原本就不擅于揣度姑娘家的心思，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她微微的叹息。 只在心中默默重复着少女说的那句“虽千万人吾往矣”。 虽千万人吾往矣！ 他为北燕抛头颅、撒热血，历经白骨露野、赤地千里，到最后只换来一身骂名。 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知他所想、懂他所为，发自内心地敬他为英雄。 他看少女的眼神渐渐发生了变化。 之前，他以为她不过是个皮相甜美的普通楚国女子，却没想到她还是朵迷人的解语花。 若是男子，定要与她成为知己，摆上一桌佳肴，彻夜把酒谈心。 可惜她是女子...... 也好，一样可以彻夜相伴…… 慕容辰十二岁起就在军中历练，随侍的都是健壮的糙汉子，简单、直接。 几杯酒下肚，不论家世出身，都可以称兄道弟。 比起女子的含蓄，他更喜欢男人的豪爽。 还是第一次，他对一个女子产生了亲近的向往。 心中虽已万马奔腾，言行却依旧温和。 “你说辰王是英雄，那如你这般的女儿家会爱慕这样的英雄吗？” 问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内心竟然充满惴惴不安的期待，就像是第一次带兵出征前的忐忑。 少女愣了一下。 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样一个问题。 毕竟年少，一提及风花雪月，瞬间将心中对家国的忧虑忘了个精光。 她转过身，抬起头毫不顾忌地与他对视。 扬着下巴俏皮地笑道：“若是英雄盖世的辰王有哥哥这般俊俏，女儿家当然爱慕不已。” 少女平日身边爱慕者不计其数，甚至还有两个吴国皇室子弟为她舍弃皇族颜面，大打出手。 可是，对别人表示敬慕，还是第一次。 她也诧异自己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面色微微一红，低着头向前快走了几步。 慕容辰还站在原地，看着少女娇媚的身影，内心翻江倒海。 那是一种他从没有过的感受，说不清、道不明。 唯一清楚的是，这个把他当成英雄的、知己一般的姑娘，他要定了！ 少女先行走到戏馆的门口，守门人恭敬地行了个礼。 “陈大小姐，您里面请！” 她前脚带着两个小丫鬟进门，后脚，飞石与铁甲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铁甲喘着粗气：“公子，你可不知道刚刚那一顿花了多少银子，简直就是黑店！小的和那黑心掌柜……” 令人心潮澎湃的姑娘就在里面等着，慕容辰哪里还有心思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他直接了当地打断了铁甲。 “那姑娘姓陈，去和这里的店家打听一下，她家在哪里，做什么营生的。” 铁甲愣住了。 “公子不是说，忍一时，以后这样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吗？怎么又……” 飞石替他着急。 “公子要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哪儿那么多废话！” 铁甲赶紧拱手。 “是，小的这就去问！” 慕容辰点点头，带着飞石先行进去了。 那少女果然正在里面巧笑嫣然地等着他。 他大步而去，每走近一步，心里的愉悦就多一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