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中的骷髅头。 死亡女士到底长什么样? 这是漫画迷们偶尔会一起讨论的话题,但美漫的时间跨度很长,负责期刊的画师经常会更换,这也导致不同时段期刊的画风也不一样。死亡女士有过很多面貌,从少女到人妻甚至是非人类,不过最令人印象深刻的面容,恐怕还得是那个骷髅头。 死亡,本该如此。 不过无论如何,任意变换全身外形这种事情,对于死亡女士来说当然没有什么难度。沃森更倾向于认为,骷髅头女人可以读取每个智慧生命体的内心,并相应塑造出他们心底里最想要见到的那个存在。 大概是她觉得我喜欢这样? 沃森猜不透死亡女士的想法,只能静静等待对方开口。一种奇异的感觉很快袭来,像是有无形的手指在头颅里轻轻抚动,但却丝毫不见痛楚。眼前的景象依旧清晰,死亡女士那双笼罩在兜帽下的骷髅眼眶,缓缓冒起了蓝焰。沃森的脑海中开始传出声音,听起来如同熟睡之人的梦呓,隐约、零碎而又慵懒。 “你......想知道真相吗?” 这个莫名耳熟的开头是怎么回事?沃森心里冒起一股出戏的感觉,似乎下一秒这个骷髅头就要续上一句“想知道生命的意义吗?想真正的......活着吗?” 然后面前突然跳出一个面板,让你选择Yes或No。 “万物终将归于死亡。” 从迷彩布上盘腿坐起来,沃森捏着一枚子弹把玩:“你是想说这个?” 死亡女士没有立即回答,她轻飘飘地将身体靠近,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了沃森的下巴,触感前所未有的冰冷。沃森挑了挑眉毛,并未阻止这个女人的举动。双方的差距一个天一个地,朝一具分身动手也毫无意义。他甚至无法确定,对方究竟从自己身上获知了多少东西。如果是像X教授那样,连大脑记忆都能读取的话...... 真希望这只是暂时的。 骷髅眼眶里那两朵幽深的蓝焰晃动着,过了一会儿,死亡女士站起身,开始缓缓绕着沃森挪步。她的斗篷左右均有一角系住手腕,穿着高叉紧身衣的臀部在斗篷拂动中若隐若现。冰寒指尖轻轻抚过脸颊,随后是脖颈、肩膀和颈椎。整个上半身很快便开始麻木,沃森连转头都做不到了。 “我不记得我欠了你什么东西。” 他用力地控制着喉部肌肉,声带已经不像刚才那样发音平稳:“如果真的有,请你直说。如果没有的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只是在玩游戏而已?” 麻木感很快消失了。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沃森的眼瞳一阵收缩。只见死亡女士苍白的手指离开肩膀,就在她刚刚触摸过的部位,此时竟然自己探出十几根触须,向着不远处的手指缠去。沃森在脑中拼了命地试图操控,然而触须们丝毫不受影响。一股久违的饥饿感蔓延过来,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这具黑光躯体正极度渴望能量的补充。 就在沃森决定伸手去抓那些触须的时候,死亡女士却主动把手指凑近了。暗红色的触须立刻卷了上去,快速蔓延至对方裸露的肩膀皮肤。随后发生的事情也如沃森所想,这些触须并没能对死亡女士造成什么伤害,它们如同试图爬上竖直玻璃窗的蛇一样打滑,却始终钻不破。 也没见死亡女士有什么动作,温暖的热流很快顺着那些触须传入了身体。 饥饿感顿时无影无踪。 触须们乖乖地缩回了肩膀,沃森立刻开始检查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情况,可一切反馈都很正常,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他重新抬起头,对上了死亡女士眼眶中的蓝焰。 “你知道的......不是吗?” 一通操作把沃森折腾得不轻,骷髅头女人终于再度说话了:“你的身体为了杀戮而生,而你的灵魂却很特别,就像个厌战的人坐进了杀戮机器里......不过,你真的讨厌战斗吗?” 你这些伎俩还是拿去对付灭霸萨诺斯吧。 眼前画面一晃,滑腻的触感从后脑勺传来。沃森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来自于死亡女士大腿上的高筒袜。他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走远两步,和对方拉开距离:“我确实对战斗没什么兴趣,麻烦把话说明白点。我知道我以前做过几次缺德的谜语人,但你总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来拿我取乐。” “对我说谎毫无意义。” 死亡女士越过沃森,重新坐到了弹药箱上:“完成这件事情,你会得到报酬,算是我对你这个独特灵魂有限的耐心。接下来只要你愿意,在你死之前我们都不会再见面了。但是,沃森,你注定会需要死亡的回报。” “回报?” 沃森皱起眉头看着骷髅头女人:“比如让我失去重要的人,然后求着你给她们重返世间吗?” 一阵轻笑声在脑海中响起。 “我不需要做那种事情,放心吧,我只会安静地坐着欣赏。你的未来值得期待,沃森。”几乎是瞬息之间,死亡女士便来到了沃森面前,手指点着他的前额:“但是有些不幸总会发生的......人生终究会有所不幸,这是命中注定。总有一天,你将再次于心底呼唤我的名字。” “谢谢,我希望不会有那一天。” “你会的。” 像是突然失去了谈话兴致,婀娜的身躯缓缓消散,只留下一句低语:“总是如此......” 随着四周归于平静,沃森的视野渐暗,突如其来的倦意带走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 他猛地一睁眼,发现自己趴在迷彩布上睡了过去。深夜的雪不紧不慢地下着,已经在前方那块空地上积起了厚厚一层。侧方百米外的那栋小楼,暖光正从窗口透出来,那是靶场的管理员正在烤火。花了一些时间来平复心情,沃森从地上坐起身,背靠着弹药箱开始打量自己的手掌。 他很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 纤长的手指线条优美,紧接着在大脑的指令下分裂成了一簇短触须。它们相互交缠着,时不时又各自分开来,活泼地向四周探寻。 “那个骷髅头女人身上一定很香对不对?” 沃森用另一只手掐着那些触须,小声地自言自语:“你们不能一直都是老样子,肚子饿急了就乱跳,我真是受够你们这群不听话的家伙了......” 对于一个饥饿的普通人,只要往他胃里传送食物——不管那是多么恶心难噎的东西,只要实际上可以吃,消化系统就会忠实地完成工作。如果这个人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他甚至都不会因此而产生反胃感。而黑光病毒的躯体,任何部位都可以是消化器官。 它也从不挑剔食物。 不止一次,沃森脑子里冒出过很可怕的画面,比如米歇拉被自己溶了,妮莎被自己溶了,又或者卡特老太太被自己溶了。这种事按理来说不会发生,如今的自己只要不是遭受重创、身体能量被彻底耗空,他完全可以控制住这种进食欲望。在正常情况下,身体不会困倦,理智永远在线。沃森自己后来也尝试过,哪怕是一些危险系数不高的限制级小游戏,从结果上说也是安全的。 嗯......就是辛苦了莉莎。 然而死亡女士刚刚拉开了遮羞布。 自己的身体依旧还是那样。 这个问题短期内暂时无解,烦心了一阵,沃森便把它给抛到脑后。另外一件事情更让人在意,那就是死亡女士的动机。沃森猜测对方期望看到自己沉溺于杀戮,或者陷入绝望,然后这个骷髅头女人就能从中感受乐趣。 而死亡女士口口声声说不会插手。 可真的是这样吗? 这位创世神明若是铁了心要反悔,谁又能制裁她?我反正暂时没办法,难道要去找生命法庭吗?想到这里,沃森恍然发觉,自己虽然记得与死亡女士说过的每一个字,但此时却完全回忆不起她的声音了。 ...... 剩余的几天假期毫无波澜。 沃森完全已经成为一个靶场钉子户,整个靶场军火库所有的租售武器,什么M16、AK47和G3自动步枪他都摸了几遍。靶场老大爷估计是没遇过这种客人,圣诞节都要来了还搁这练枪,昨晚上沃森收拾东西的时候,人家过来提了一句“靶场明天不开门了,大家都要过圣诞节,节后再说吧”。 第二天清晨。 保养完枪械,沃森按照国际惯例准备出门吃早餐。路过米歇拉的培养舱时他看了一眼,对方还是安安静静躺在里头。而四眼依旧锁在房间里,对着电脑屏幕用力敲打着键盘。恭子女士已经这样子好几天了,沃森想着今晚上给她强制断个网,以免这个精神病人猝死。 推门上街,气氛已然十分热烈。 作为海滨工业城市,勒阿弗尔虽然在二战中遭到大面积损毁,但修复过后的不少建筑,依旧散发着自16世纪以来的古旧气息。与现代化的工业设备结合到一起,形成一种极其独特的文化风味。明天就是圣诞节,大街小巷都洋溢着温暖,和纽约那种略显清冷空旷的现代化格调截然不同。 一顿早餐吃到临近中午,分别在6家餐馆消灭掉几块肉排,沃森左手抓着白兰地酒瓶,右手提了一袋刚买的热狗,只身来到塞纳河入海口。右侧就是勒阿弗尔海港,圣诞节前夕的工业区依旧非常繁忙,几艘巨大货轮排列在码头上,接收着吊机放过来的集装箱。 这算是他的饭后节目。 或许是埋藏在男人基因深处的某种东西,让他们对挖掘机铲土和钻孔机拆楼充满了兴趣。似乎不管在哪个年龄段,男人们都总会对此多花一点注意力。其实沃森也曾和米歇拉一起出来吃饭、然后专程带着对方来看。不过,女孩显然对于这种粗犷单调的机械运动缺乏兴趣。 看着波荡的海面,沃森的心绪渐渐下沉。 ‘你注定会需要死亡的回报’ 这句话再一次于脑海中浮现,宛如魔咒一般。死亡女士的话很简短,但在沃森听来却有了复杂的意味。即像是提醒,又像是嘲笑:你一心想着纠正自己的渣男心态,可是说一千道一万,这两个女人如果真的有了生命危险,你难道会坐视不管吗?如果有一天你强迫自己做出了选择,你会主动就此消失在另一个人的世界里,无论如何都不再出现吗? 你会吗? ......我会吗? 等到米歇拉醒来,估计就是摊牌的时候了,你终于躲不过去。如果你坦白了一切,而她最终决定结束这段暧昧关系,这对双方而言算不算是一个好结果?你治好了米歇拉的伤病,还承诺会努力让她变得更加健康,这个女孩将会拥有更丰富的人生—— 但她不会和你在一起。 米歇拉以后可能要爱上别的什么人,妮莎或许也会如此。 这是你愿意接受的吗? 沃森不得不开始做深呼吸,以缓解胸口愈发明显的窒息感。一阵怪异响动从身后传来,他微微侧过头,看见小野猫正在翻找自己那袋热狗。但沃森此时已经没心思去管,他只是不断地呼吸着冰冷空气,把目光重新投到远处那几艘大货轮上。 注视许久,垂下了头。 一大口白兰地酒液被灌进嘴里,浓郁的香气冲上鼻腔,但是醉意却丝毫不见半分。沃森挺希望自己现在能醉一下的,就像上辈子缩在小窝里一样:戴上耳机,把音乐放大一点,再喝掉几瓶廉价的啤酒,彻底忘乎所以。 你不该这样,沃森。 他对自己说,这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不对的,你甚至不该为此纠结。这不是电子游戏,米歇拉和妮莎,她们是独立的个体,她们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你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不是吗?你只是仗着自己拥有一副好皮囊罢了...... “你怎么了?牙疼吗?” 熟悉的德语女声从左侧传来,沃森紧咬着的牙关僵住片刻,随即缓缓松开。他向右微侧半张脸,花费几秒钟整理好表情,这才重新把头转回去。 眼前是一道俏丽的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