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依月清浅地笑,在叶太傅面前,她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在楚南柠面前,她像个单纯可亲的姐姐,在楚老夫人面前,她却又是个端庄稳重,礼数周到,让人挑不出丝毫错处的太傅夫人。 她道:“老夫人客气了,什么事您说一声就好,何敢劳老夫人走这一趟?” 楚老夫人苦笑,这件事还真得她亲自来一趟。 她让秦嬷嬷的儿子长宁打探,长宁倒是打探了一些消息,但是,楚南柠住在哪里,他根本打探不到。 倒不是他不用心或是能力有限,而是楚南柠每次来回都很注意,一般人想要追寻她的行踪还真不太容易。 除非她自己想让对方找到,比如那个任武。 老夫人自然不可能去问赵媛和楚白奎,既然长宁打探到的消息,说是叶太傅的外甥女,那她就往叶太傅府来一趟,两家虽没交情,并且几乎从没走动,但她豁出这张老脸,问个情况还是可以的。 楚老夫人道:“叫叶夫人见笑了,不知贵府的甥小姐可否请出来一见?” 靳依月笑道:“自然可以!” 黎嬷嬷接收到到她的眼神,便出去请楚南柠。 不一会儿,楚南柠来到。 靳依月笑容温柔地道:“南柠,这位是安远侯府的老夫人!” 楚南柠对这位老夫人没有太多的印象,在原身留下的本就不多的记忆里,太过久远的已经很难扒拉出来了。 她道:“见过老夫人!” 楚老夫人的目光早在她进门起就一直落在她身上,但眼神并不是见到晚辈后的慈爱和欣喜,反倒很平静。 她道:“丫头,你是从北境来的?” 楚南柠道:“是的!” “葛瑶……如何了?” 葛瑶,便是楚白奎生母的名字,也是陪着原身在老家长大的那位祖母。楚南柠道:“三年前便故去了!” 那时商启军战败,裴霆安失踪,北境大乱,很多消息传递不了。葛氏的死讯也曾着人送往京城,许是路上出了什么变故,京城也没派人去治丧,楚白奎更是不见影子。 是原身和一些老仆一起让她入土为安之后,又匆匆跳上转移之路。 当然,楚白奎大概也并不在意这位生母,后来北境战事传来,倒是装模作样派了人去找,没找到线索就不了了之了。不知道是应付别人,还是应付他自己! 楚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你受委屈了!” 楚南柠道:“倒也谈不上委屈,不过是为了活着!” 原身已经死了,她身为安远侯府的嫡长女,但凡安远侯府多照应一些,也不至于让她死在狱中。 如今人都没了,再说这些有什么意义? 楚老夫人当然听得出这话中的淡淡轻嘲还有生份,张了张嘴,又想想,觉得无话可说,便不说话了。 倒是一边的秦嬷嬷忍不住道:“大小姐,这可真怨不得老夫人,老夫人为你们兄妹的事,都差点和侯爷闹翻了。可侯爷毕竟是您的父亲,很多事老夫人无法越过他去……” “瑶琴!”老夫人阻止她说下去,缓缓对靳依月道:“倒是让叶夫人见笑了!” 靳依月笑着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老夫人今天亲自来,足见诚意了!” “多谢!” 靳依月又笑道:“不过,我这外甥女,从小吃够了苦,现在好不容易进京,我们这做舅舅舅母的,心疼坏了。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决定和想法。我们都不会干涉,只要做她的倚仗就好!” 楚老夫人默了一瞬,笑道:“也是这个理!” 靳依月站起身,道:“我这身子骨弱,坐一会儿就累了,南柠呀,帮我招待老夫人,我先失陪一下!” “好的舅母!” 靳依月笑吟吟地走了。 楚老夫人轻叹道:“都说靳夫人是多病身,却有一颗玲珑心,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她看向楚南柠,目光中多了一些情绪:“当年之事,现在说再多也没有用。兰儿,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老夫人,我叫楚南柠!” 楚老夫人怔了一下,继而道:“叫什么名字都好,你就是你!” 楚南柠道:“老夫人来找我,应该我问老夫人是怎么想的!” 楚老夫人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想回侯府吗?若是你想,我会帮你!” 楚南柠道:“暂时不想!” “什么时候想了跟我说!” “好!”楚南柠道:“老夫人,我母亲当年的嫁妆,在谁手上?” 楚老夫人:“应是在你父亲和赵氏手中吧!” “我知道了!”楚南柠轻轻一笑,忽地道:“老夫人,若有一天,我让安远侯府丢了脸面,你会怪我吗?” 楚老夫人笑了笑,笑容很淡,她道:“我平素里吃斋念佛,不管事已经很久了!” 楚南柠笑着道:“老夫人修身养性,心境平和,定能长命百岁!” 两人相视一笑,楚老夫人招手:“孩子,当年你离家时没有多少记忆,你还记得你兄长吗?” 楚南柠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片刻道:“元宵节,看灯会,哥哥说给我带糖葫芦和最好看的花灯回来!” 老夫人眼里有些湿意,道:“我当年派人追查许久,消息在冀州断了!” 楚南柠明白了,原身的哥哥楚彦霖,失踪的时候才五六岁,那么大点的孩子,被拐到了冀州那么远的地方,如今是凶多吉少。 如果原身听到这个消息,该很伤心吧? 她心中有微微的酸涨,道:“这个仇我会报的!” 老夫人缓缓点头:“有什么需要,派人给我送个信!” “多谢老夫人!” 夏驰霄走在青石为砖,琉璃为瓦,屋宇连绵,富丽堂皇,恢宏大气的皇宫中,这条路直通皇上批阅奏折的勤政殿。 小太监默默地带路,夏驰霄也没有向他询问什么。 皇上的召见突如其来,既没有征兆,也没有丝毫端倪,所以也无从猜测。 到了殿门口,小太监进去通报,然后出来道:“皇上正忙,夏小将军且稍候!” 夏驰霄点点头。 他站在那里,背脊挺直,如一株劲松。 这一候就是半个时辰。 夏驰霄心中有些底,这么看来,皇上召见他,并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