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什么都行,只要是五郎让我做的。”无忧笑着看秦愚。 就见秦愚还佯装认真想起来,接着好似灵光一现,他一拍手,道:“我要天上的月亮盛在碗里。” 秦愚话音刚落,无忧就端起了路边茶摊上的茶碗,中间正好映照着天上又圆又亮的桂月。 “这太简单了。” 秦愚看无忧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由得笑起来:“第二,我要水里的客舟放我袖中。” 无忧放下茶碗,想了半天,突然灵机一动,她拉秦愚走到商贩后面的屋檐下,把自己的灯笼递给他,让他在这里等候,接着她就往回路赶。 虽然不知道无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秦愚也没打算为难她,她算是有些聪明才智,怎么也难不住她。 秦愚就在原地等着她,他知道无忧有办法,虽然知道结果不一定会十分新奇,但他还是愿意等。 等到烟花散尽,等到人潮退去,等到月亮偏西,才看到无忧从街道尽头跑过来,手里举着一个小玩意儿,雀跃不已的跑过来,一边喘气一边展示:“这是街头一个手艺匠做的手心舟……” 无忧把手里那枚小巧玲珑又精致无比的玉石舟放在秦愚手心,然后给他介绍:“这门窗都是活动的,可不是我做的哦,是工匠做好零件儿,我现成组装的。怎么样是不是可以放袖子里?” 秦愚看着这只浑身都是粗陋玉石材质的小方舟,却好像看到了这十八年见过的,所以透无暇的璧玉手心舟。 “真不错,可谓是雕梁画栋无比可……”秦愚还没有高兴的端详过来,就猛然被打断了。 手心舟上被喷上了鲜血,就连他脸上,都溅上了几滴。 血还有些滚烫,他失神的抬起头,就见到无忧痛苦的捂着肚子,张开嘴要说什么,却一下栽进了他怀中。 秋末的夜里已经寒气逼人,凛冽的夜风刮在秦愚脸上好似刀子割过去。 寒竹自从和无忧走散后就立刻回客栈苦等,她不敢走开,她相信凭借无忧机灵的劲头,找不到认识的人肯定会回客栈来。 牧昀也不知道寒竹为何这样焦急,她搓着佛珠,一边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一边一直望着门外的街道。 他当然不知道寒竹在担心什么,无忧所中之毒不知道何时会发作,人群中多的地方,更是不能明了何处有水鬼,虽然人群是无忧最安全的地方,可同时也是最危险的地方,水鬼变幻莫测,不知道哪副面孔下就是水鬼那满嘴獠牙的样子! 直到看见秦愚抱着无忧跑进来时,寒竹悬着的心是放下了,可惜不是真的放下,是一下坠进了幽幽地狱,懊悔与罪恶感滔天一般向寒竹涌来,她被人间烟火所迷眼,被这世俗红尘所蛊惑,忘记了自己的衷心…… 她晕沉沉的站稳身子,跟着秦愚上了二楼。 寒竹脚步慢一些,刚进屋时,正好听见秦愚朝请客丹未果的牧昀大吼:“他在玩什么把戏?!” 寒竹双手合十礼了一礼,旁边立着的青君就识趣的带着牧昀离开了屋子。 她没有立刻和秦愚说出实情,只是先去观察无忧,她气息微弱,手腕无力,昏迷不醒,若是换做旁人,恐怕家里人就已经开始准备后事了。 而秦愚就立在旁边,宽阔的背影是那么落寞,他手里攥着一个小小的东西,寒竹看不清,也没有问。 “小悠中了毒,是刀伤上面淬的。客丹施主今日是在验毒,因此闭门不出。” “为何现在才说?”秦愚没有方才那样暴跳如雷的样子,他对能与他平静止水言语的人,也会平静止水。 “小悠担心施主因她伤病拖累,而不让其与施主同去上京。” 秦愚回头望向无忧,半天没有说话。 他怎么可能嫌她?如果会嫌弃她,起初就不可能让她与之同路。 “毒验出来了!” 秦愚听见客丹进屋的声音,原本幽深润透的眼神猛然冷冽起来,正对上客丹的眼睛。 客丹紧张的抿了抿嘴唇,见寒竹点了头,才说:“这是北部蛮族的奇毒,用蛮族夏乌花做的,这东西可以制香,如果入药则也剧毒无比。” “大津腹地为何有此物?!”秦愚觉得客丹的话荒谬至极。 “夏乌花香是贵族所爱之香,其做香根本无毒,但若萃取花蕊入血肉,则会侵入肺腑,阻气断血,毒散缓慢毒发极其突然,一般毒发后不出七天会因呼吸不畅血脉阻断而死……” “去何处寻解药?” “当然是蛮族。” “从骞城去蛮族要两个七天不止!” “我有百解丸可以压制毒性!”客丹赶紧掏出灵药,来到床边给无忧服下。 秦愚见紧锁眉头的无忧慢慢神色平静下来,才浅浅舒下口气。 等过了半刻后,秦愚离开房间,来到走廊上与寒竹说话。 “寒竹师父以为如何?” 寒竹抬了抬眼睛,道:“今日之事贫尼难逃罪过,如若小悠要去北蛮寻求解药,贫尼自会陪从。” “我是说,师父也信那客丹的话?” 寒竹摇了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不信,却不得不信。他故乡与北蛮相邻,自然了解较多,他又是医者,想必总有仁慈之心。” “从骞城到北蛮日夜兼程,路程也不止七天。” “有贫尼在,小悠不会走的。” 秦愚蹙眉转眸,他端详着寒竹,可她垂眸望佛珠,半点思绪都看不出。 到了清晨时,夜里的寒气也没有散去,无忧眨了眨冰凉的眼皮,轻轻推醒了睡在床边的寒竹,问她昨夜的事。 听说自己要去北蛮寻求解药,无忧立刻否决掉:“我不能耽误时间,天公告诉我上岸第一件事就是找苦行僧,若是不按照天公指示,我担心有差池。” “可你若要受着皮肉之苦,你找到苦行僧,苦行僧难道要对着一具腐朽空壳做事吗?” “上京就在琅江对岸了,为何要在这时候转向?” “那可是奇毒,你血液干涸之时,你就会死的!” “我一定要去上京……” 寒竹看着执拗的无忧,一句话也说不出。她与无忧的衷心相悖,无忧一心完成天公那似有所指之责,而她则要担起僧人所托照顾苦海之女,如若无忧有三长两短,那她之失责,恐是众生之祸。 “上京,你真的去的了吗。” 进屋来的是秦愚,他就站在门口,抬着头,就像无忧第一次见到他那样,高傲的面孔朝着前方,充满贵胄气息的眉宇间,所谓人气儿荡然无存,好似神仙。 “你如今重伤在身,和我们同行只会拉慢我的步伐,我加冠生辰在即,半刻不能推迟,因此我特来与娘子说明白,我们将即刻启程。” “我自会跟上五郎的队伍。”无忧站起身,此刻她才看到,秦愚始终是初次见到他时那般模样,只是她以为的二人相熟,他始终未变,或许她也始终未变。 秦愚没有跟她再多说什么,他转身离开后,就走出客栈坐上了马车。 “小悠何必跟着他走,去上京还是去北蛮都有千千万万个方向,何必非走这凶险的卿门道?”骑着快马追上无忧和寒竹的客丹无奈的言。 “我还有事和他说,况且,他快马加鞭,今夜里他们也会到琅城歇息!” “你究竟为何执着于他?” “他是我的朋友,我无路可走时他愿伸出援手,我又怎么能轻易弃他而去?”无忧看了一眼寒竹,继续喝马加速。 “小悠真拿秦五郎当朋友?” “什么?”无忧看向客丹,虽有不解,却也隐隐明白客丹话中深意。可容无忧追问时,他又不愿详说了。 等到了琅城时,已经是深夜,无忧知道第二日秦愚他们一定会在城中休整,采买用物,那必然会去江市一带入住。 江市贴近琅江,人多眼杂之处,但到了夜间,却成了最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