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府里的丫鬟小厮都是牙婆子卖给他们做奴役的,要进府里来做事儿签卖身契就是头一道门槛。
这东西可是有大用处了,若是有奴役不听话,那他们手里的这张东西就有用了,或是杖毙,或是乱棍打死,再或是发卖到楼子里,这全靠主人家的一句话。
舒嬷嬷要走,那也不是说走就能走得掉的,小张氏的手里还有这样的一个底牌在。
可是小张氏并不明白,一向温和忠心的舒嬷嬷为何突然一下子发这样大的火做这样发疯的事情?之前还好好的啊不是吗?
舒嬷嬷回头看着小张氏,眼中的失望之意更浓了,“呵呵,夫人,您只怕不知道我为何会入了这叶府吧?哦不,不止是我,是这府里的上上下下的所有人,您只怕都不知道他们是因何而进来的吧?因为夫人您怀了身子,只一心一意的安心养胎养身子,府里的事儿您都没有管,这府里上上下下的打点都是老夫人亲手安排下来的。 ”
小张氏立时有些懵,她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责怪她当初没有关心叶府?
舒嬷嬷又道,“自然不是您想的那样,老奴可没有半分的责怪之心,因为老夫人极其疼爱于您,一来您身子的确是重,不得有任何闪失,二来是因为您还很年轻,府里的事儿您只怕还没那个本事管下,当初,您不过十五岁,您知道牙婆手里的人什么样的才是好的吗?你又知道,府里怎样开支才是最不浪费的吗?您不知道,哪怕是现在您也不知道,看看现在的叶府,您以为自己打理得好,可是您却不知道您所谓的打理不过是我们这些个老人儿在这里帮衬着。”
说到最后,她竟开始讽刺了起来。
“你?”
小张氏又是一怒,脸色铁青,被一个老奴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骂还是头一回。
舒嬷嬷不理她,继续的道……
原来,舒嬷嬷本就是个烧饭的婆子,只因四年前我相公跟着他的老相好私奔了,只丢下她和她的一双儿女。
一个给人家烧饭的婆子能有什么收益的?只不过是借着哪个人家办办宴席上去搭把手,炒几个拿手的小菜,而且这样的烧饭婆子在都城里又不止她一个?她想要在这一行里有什么突出的表现,那须得是再做些什么,所以,为了活计多一些,她便连带着帮人家洗洗菜端端盘子烧烧火之类的杂活儿,而这一顿酒席下来,她往往是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而得到的,往往也不过是百来文的微薄收益,这里是都城天子脚下,物价比别个州县贵得出奇,就连买个青菜都是几十文一斤的,若是一个家没了一个男子挣钱养家,光凭一个女人又如何能养活得起一个家?她还有一对儿女要养?
这在都城,舒嬷嬷那时候可真是连活下去的理由都没有了。
众人听到这里,眼中不由浮现起舒嬷嬷当时的艰难来,若是换成她们,她们只怕也没这个活下去的意念吧?相公丢下她跟老相好跑了,若是她们,只怕是要带着这一双儿女跳井算了。
但这不是重要的,屋漏偏逢连夜雨,那一年,好几儿子为了一口吃的跟人家一道去河里摸鱼,他才多大啊,刚一下去那水便没过了她儿子的腰,若是再深下去,她儿子只怕就要淹死了,可是那鱼家人说了,若是摸到条大的,则给他十文钱。
才十文钱?若是放在现在,她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可是十文钱在贫苦的人家却是一笔巨资,能买十个鸡蛋呢?一日蒸两个吃,也能吃上五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