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前排的祁冬扬扭头看了看四周，人们陆陆续续落座于祁冬扬旁边。 祁冬扬在手机里疯狂关联搜索，对照他们的面容和图片。 果然，部分是古典圈里的大牛，大部分是流行音乐乐队，可能他们就是盛梓晴提到过的合作伙伴。 踏入三层的时候，祁冬扬没想过这里竟然有一个专门的演奏厅公司。但是，又确确实实契合了盛梓晴提前安排好一切的性格。 演奏厅较小，大约能有180多个座位。 盛梓晴走上演奏台，鞠躬，调整凳子，按响了琴键。 前奏响起，周围的人们迅速交头接耳起来，又很快恢复安静，投入专业的聆听中。 “是贝七。”“没想到。”“她果然选了贝七啊。” 祁冬扬不懂这些，他只能大致猜测情绪的变化，听个节奏。 优美，忧郁，然后是狂乱破碎的疯狂。 上半场的演奏结束了，全场掌声雷动。盛梓晴迅速离开了演奏台。 中场休息的十分钟，祁冬扬扫视一周都没找到她在哪里。 直到下半场即将开始的一两分钟前，祁冬扬看到盛梓晴出现在后台的一角。 再度走上演奏台，奏响饱满澎湃的乐曲。没有议论，没有质疑，好像人们都料定了她一定会弹这首曲子。 临近结尾的时候，祁冬扬终于听懂了一首自己曾听过的曲目。 台上的人满怀激情。音符里俱是惊涛骇浪，但情感上却让人觉得朝气蓬勃。不甘沉沦的灵魂，激烈昂扬中充满希望，光芒万丈。 不知不觉间，祁冬扬潸然泪下。全体观众起立致敬的时候，他已泪流满面。 台上的盛梓晴鞠躬收尾。 周围座位上有不少人走上舞台，为今晚的主角送上拥抱和花束。 扫视四周，祁冬扬这才注意到台下好像有专业的录影师，有好几台录影设备，看着就很专业。 “小晴，你今晚的赫二太棒了！” “好久不见。” “你现在的水平绝对又上了一个台阶，真的很棒！” “唉，话都让你们几个说了。” “我录像了，绝对要放给学生们看。小晴老师，可以吗？” “可以的。” “你这不是废话？” “要不是现在人太多，我绝对揍你。” “哈哈哈哈……” 祁冬扬又看着他们这一大群人聚在一起拍照。她笑得是那样美丽，璀璨夺目。 送走前人，又一波人围了过来。“祝福你。” “还会和我们合作吧？” “当然，我喜欢和大家一起交流。” “价格方面请继续高抬贵手。” “会的，我们约定好了。” 演奏厅里的人们已经走了七七八八，只有几个录影师依然坚挺着，可能是和盛梓晴商议着工作流程。 祁冬扬没有上前打扰。 “祁冬扬，认识了这么久，我们一起拍张照吧。” 没想到盛梓晴会主动喊自己上去，祁冬扬硬着后背站在了盛梓晴身边。 “这位先生，您可以放松一些。我们只是拍照，不是上刑。” “哈哈……” 祁冬扬偏头看她，正被盛梓晴的光华晃了眼睛。 “盛老师，快门按多了，拍了好几张，到时候一起给您。” “今天辛苦大家，我请大家吃饭吧，已经订好了饭点。” “盛老师，我们急着赶工，之前的片段有问题。我们就不吃了，和您合作很开心。” “盛老师，再见。”其他工作人员也纷纷和盛梓晴道别，背好大包小包前后离开了。 “大家都走了，祁冬扬，我们也走吧。” “好。” 果然还是尴尬了，早知道当初就不求婚了。 “祁冬扬，宴宴对你会有一些误区。比如，胃痉挛和上市公司破产之类的。 “因为我看玛丽苏小说太多，当初又编出了一个虚假的父亲，所以意外夸大过多。我建议你亲自向她解释清楚会更好。” 两个人走在安静的街道上，沉默现实却又隐晦梦幻。一前一后错开的影子，又反反复复重叠在一起。 光影移前动后，追随他们又越过他们，最后点缀他们，掩埋他们。 “盛梓晴，你当初决定把宴宴生下来，是因为孤单？还是……” “我只是觉得也许她想来这个世界看看风花雪月。孤单？人在任何时刻都有可能感觉到孤单，我喜欢孤单。” “盛梓晴，我觉得你并不是真的喜欢我。至少，不是我所理解的那种喜欢。” 盛梓晴认真地看了过来，严肃地打量着祁冬扬。 “是啊，我确实不是那种喜欢。祁冬扬，你认清楚现实了？我们还是保持沉默吧，扯的越多越疲惫。” 两分钟之后，祁冬扬实在是接受不了这种寂静的情况。“盛梓晴，求你找个话题吧。实在太无聊了。” “祁冬扬，我不买墓碑。你呢？会买吗？” “啊？盛梓晴，你跳话题很有一手，我不想回答。我更想问你，为什么不买墓碑？” “不需要啊，我想把骨灰散于风中。” “盛梓晴，你这是打算污染空气？” “不是，若按我原本的计划，污染的是水和海洋。” “你原本打算撒河里？” “嗯。” 祁冬扬的话瞬间堵在了心口，“盛梓晴。” “干啥？”“你被抓的话，别告诉警察说你认识我。” 盛梓晴没有回接这个梗。“到了，提前订好的餐馆，祁冬扬，我今晚请你吃饭。” 餐桌。 “你今夜还去老宅住吗？” “不去了。” “你知道玻璃瓶里那些荧光星星吗？” “怎么了？” “没事，你以后就知道了。结果很搞笑。” 祁家早饭时刻。 “爸爸，我们和妈妈一起出去玩吧。” 盛宴宴一边和祁冬扬打着商量，一边把手边的热汤碗往桌子里推了推。 留意到的祁冬扬把这碗汤挪在了自己旁边。 “宴宴，一会儿凉了，爸爸给你挪过去。” “老大，这个主意不错啊。我们一家人自驾旅游，路上正好增进增进感情。” 祁父祁母两人交流起来，时不时还打听着宴宴的意见。 “我也觉得你妈的这个主意很好。老大，你问问小盛，愿不愿意赶着假期和我们一起旅游。” 一大群人畅想即将开展的自驾游活动，期待与家人们的轻松时刻。 手机铃声响起，【祁老二】，祁冬扬自然接通电话。 “祁冬扬，你看到新闻了吗？南城某路发生连环车祸，死者钢琴家盛某。等等，现在已经上热搜了。” “稍等，有其他电话打进来了。” 祁冬扬迅速接通新电话，电话那头的人开口即是令人安稳的话语。 “祁冬扬，我是盛文霁。你来悦禾酒店吧，盛梓晴和盛家人都在等你，不要带宴宴来就好。” 缓缓放下手机，祁冬扬还是一头雾水。 “爸爸，你怎么了？你的表情好奇怪。 “没事，是舅舅打过来的，可能你姥娘姥爷也要和我们一起旅游。” 盛宴宴瞬间蹦下椅子，激动地跑过来抱住了祁冬扬的大腿。 “真的吗？” 蹲下来和宝贝女儿平视，“宝贝，当然是真的。姥娘姥爷都让舅舅打电话了。现在就让爸爸去见他们呢。” “那爸爸你快带我一起去，我超级想他们，我都好久没有见过舅舅了。” “宝贝，爸爸先帮宴宴探探口风好不好？宴宴想去哪里玩呢？想坐飞机还是想坐车呢？” 盛宴宴歪了歪头，钻进祁冬扬的怀抱里，偷偷伏在祁冬扬的耳朵边说话。 “爸爸，宴宴想去海边玩，想坐飞机。但是你不要在妈妈面前说，妈妈会喘不上气。爸爸，你偷偷告诉舅舅就好。 “今天我就不去了，但爸爸，你帮我问妈妈要不要回来，我想和妈妈一起玩游戏。” “好。” 盛宴宴突然被祁冬扬甩飞抛高了一下。 “爸爸，再来一次。” “老大！宴宴才刚吃完饭，你给我赶紧放下孩子！” “好，我马上放下。”祁冬扬悻悻地放下了盛宴宴，一只小手偷偷握住了他的大手。 “奶奶，我错了。”小丫头再次跑回餐桌旁边。 喘不上气？还是因为过呼吸吧。盛梓晴肯定复发了很多次。 祁冬扬见到的第一个人是盛文霁，环视房间众人，都是盛梓晴的长辈们。 没有盛梓晴。 “所以，盛梓晴真的……死……了？我还以为是玩笑……” 盛文霁走过来按住了他的肩头。 “这事儿很突然，我们都以为盛梓晴会病死。没事，她遗嘱安排好了一切，财产全部都留给了宴宴。 “这是她和我们之前一起做出的决定，我们都知道。你现在别告诉宴宴就好，盛梓晴说过小孩子会逐渐忘记幼儿期的。” 权世玫主动开了口，“盛梓晴说过，宴宴肯定想旅游一次，去看海，想坐飞机。 “小祁啊，你先回去吧。盛文霁会把我们这边的安排发给你。现在宴宴见到我们不太合适，再等几天吧。” 走进酒店停车场的一路上，祁冬扬没有点开手机爆炸的消息。他只是确保环境的安全后，钻进了车子的副驾驶位。 头深深地埋入双手搭建起的臂弯，隐藏于黑暗里的肩膀逐渐动了起来，一颤一颤。在这窒息的沉默氛围里，时间一秒一秒的流逝，直到理智再也控制不住音量，情绪不能自已，祁冬扬失声痛哭起来，痛哭了很久很久。 “嘀——” 停车场入口传来尖锐的鸣笛声，汽车探照灯的巨大灯光强势压过了地下车场的头顶照明灯，照亮了尽头处的黑暗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