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两万块钱是你的？现在，物归原主。祁冬扬，我们都是受害者，如果你替害人者付款的话，我们俩就真成妓女和嫖客了。” 盛梓晴从钱包里拿出两万现金，推还给了祁冬扬。 “还有，我不希望盛宴宴知道祁冬扬和盛梓晴之间有过一段两万块钱往来的旧事。 “无论我们是不是被下药的，扯出这笔钱，受到伤害最大的永远只有宴宴。她会怀疑自己的出生理由，甚至会质疑自己生下来是不是就是为了钱。 “祁冬扬，难道你是这样一个混蛋吗？” 话已至此，不必再说。此刻，祁冬扬默默把钱收回自己囊中。 “盛梓晴……我真的很抱歉……” “祁冬扬，我可没有你想得那么伟大光辉无私。刚才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是单身吗？你有没有婚约未婚妻或者喜欢的人？” 果然，无论哪个盛梓晴，最先考虑到的都是这个问题。 “没有，我是单身，也没有喜欢暧昧的人，更没有婚约或是未婚妻。” 祁冬扬的眼神澄澈无浊，可是盛梓晴压根没和他对视，人家正在神游太虚，思索万物。 “你还是和宴宴做一下亲子鉴定吧。” 盛梓晴思虑再三，而祁冬扬早已知道结果。 新的故事线里，检测报告说明一切，盛宴宴依旧不变，是祁冬扬和盛梓晴的女儿。 【宿主，您不能只让盛小姐主动啊。】 【我本来就要行动了，是你们提前破坏了我的节奏。】 “盛梓晴，我想和你继续聊聊，但是思索来思索去，我好像只能一个找到请你吃饭的借口。” “天气不错，空气中挺香的，可能是哪里的花开了，我们可以边散步边赏花。” 祁冬扬心间流过暖意，盛梓晴，你总是这么温柔，“好。” 两个人在人行道上并排走着，时不时前后交错，偶尔会因为拥挤距离彼此更近。 “盛梓晴，下次和宴宴一起出来散步吧。” “都可以。” 【您是准备直接和盛小姐谈论次元局的事情吗？宿主，请您不要忘了自己的任务。】 【我只是在脑海里想了想！】 “祁冬扬，你是不是突然生气了，感觉刚刚你的周身气势有些凌厉。” 祁冬扬意味深长地扫过盛梓晴的表情，盛梓晴耳垂有些微微发红，神色尴尬，匆匆别过头去。 “我随口乱说的，主要是我和你走一路，担心自己是不是哪里没分寸或者太过分了。” “盛梓晴，你有喜欢的人吗？” 盛梓晴的两边眉毛各有造型，看来她没想到自己会这样问。 “我？没有考虑过。” “就没有一个人让你感觉到心动吗？” 盛梓晴微微抬头，认真看他，言辞平静但坚定，“祁冬扬，我不谈恋爱，也不结婚。” 我知道，可是那不一样…… “我只是随便问问。” “回家的路上街边偶尔会有小吃摊，宴宴特别喜欢买。小丫头花销不奢靡，经常存钱。衣服鞋子一定要自己挑，眼光是真的好。你慢慢试着和宴宴相处吧，保证惊喜不断。” 气氛再度冷场起来，祁冬扬不知道要怎么回复盛梓晴努力岔开的话题。 可能她生气了吧。 “盛梓晴，你不要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盛梓晴愣了一下，随即开心地笑着，“我没有生气，虽然盛梓晴气性挺大的，但是真的暂时还没达到阈值。祁冬扬，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也感受到了你对我的担心，谢谢。” 这次见面依然不算是一个好结果。 忙碌的工作连轴转，短暂的休息时间，祁冬扬总是在要不要主动联系盛梓晴之间犹豫。 【系统，为什么你们三个没有001那样的安排，好让我有强制动力去找她。】 【宿主，3，2，1，剧情任务即将强制启动。】 【算了，我放弃。】 【宿主，已经不可能了。任务一：现在请您立刻联系盛小姐，向她电话告白。】 【你们别控制我身体！】 “喂，你好，找我有什么事吗？” 熟悉的声音竟然从背后传来，祁冬扬转身回头，正看到盛梓晴扶着门把手，几乎半个身子都跨入了门内，她还摇了摇手上的通话机器。 【好吧，宿主，此次任务暂时停止。】 “不好意思，我能进来吗？” 祁冬扬瞬间已经来到了盛梓晴身边，亲自将她迎了进来，“盛梓晴，没想到时间这么巧。” “我就不说废话了，这是我所能查到的四年前的全部。还有，这里是我以前留着准备给宴宴父亲看的。你准备几点下班？” 文件大户盛梓晴名不虚传。 祁冬扬很想告诉她，我已经看过你为孩子父亲准备的一切了，真是抱歉。 若是盛梓晴知晓一切，她会怎么说？ “17点下班。” “你要不要和宴宴相处相处试试？” “真的吗？盛梓晴，我愿意，我愿意和女儿相处试试。” 当然想，他可太想了。 “我临时要出差几天，后天才能回来，你确定这几天自己真的可以吗？” “我真的有时间。” 点头如捣蒜，双眼放光芒，祁冬扬此刻的真实写照。 “下午17:50要接她放学，这是我家钥匙，地址我发给你，宴宴也能给你指路。你也可以带宴宴住你房子，反正你们两人别丢了就好。 “这是宴宴的电话号码，找不到她就打电话。放学的时候，宴宴总是站在校门口西边第二棵柳树下等我。学校在创宾路与社行交叉的小巷子里，学校门口有停车场。” 资料很详细，能调查的基本都调查了。 走廊监控，电梯监控，酒店图纸，饮料检测结果，转账记录，聊天文件…… 【宿主，时间线和故事线全部都变了。四年前祁春煜先生仍在F国留学，确实与他无关。】 【是啊，连监控都变了。这一次，盛梓晴直接就进入了我的房间，被动手脚的是房卡。】 “爸爸？” 行道柳树下的台阶上，小孩子们乖乖地坐了一排，几位老师们也坐在那里陪着他们。 “宴宴，我们走吧。” “有人来接我了，老师再见。”“再见，明天见。”盛宴宴和几位老师们互相摆手告别，每个被家长要接走的孩子都在和老师们告别。 “宴宴，怎么不说话啊？身体不舒服吗？” 祁冬扬，盛宴宴，他们没有父女间亲昵的大手牵小手，没有路上叽叽喳喳的笑话分享，甚至连你好微笑的打招呼都没有。 “你真的是我爸爸，对吗？我的亲生爸爸，没有你，就没有我。” “是，宴宴，我是你爸爸，亲生爸爸。” “爸爸你好，我是你的女儿。我的名字是盛宴宴，我今年三岁半了，正在幼儿园小班学习中。” 小姑娘主动伸出友好的右手。 “女儿你好，我是你的爸爸。我的名字是祁冬扬，年龄26岁，已经开始工作了。盛宴宴，你是祁冬扬和盛梓晴的宝贝女儿。可以让爸爸抱抱吗？我很想你，我爱你。” 他们紧紧拥抱，小孩子的手臂将成年人的脖子缠得紧紧的。 “爸爸有问题，”祁冬扬模仿着孩子们上课举手的样子，孜孜不倦，渴求着答案，“宴宴，老师们怎么会和你们一起坐在路边？” “我也不知道，反正有一天开始，老师们就开始陪着我们了。” “如果家长没来接呢？” 盛宴宴眨巴眨巴眼睛，比出了一个“2”的手势，“两种情况，如果是专门让孩子步行回家的，家长会直接联系老师，告诉老师。 “老师，我们今天不接xxx了，让xxx自己回家。老师转告我们，放学我们直接就跑了。 “如果是迟到了，晚会儿到，老师会给家长打电话，确认会有人来接。” “宝贝，你再学一下家长那段儿，爸爸觉得很可爱。” 孩子复读了几遍，祁冬扬脸上的笑容就扬起几次。 “爸爸，你说这个，‘奶牛’。” “奶牛？” 小姑娘发出一声长叹，“唉，妈妈有个笑点是‘奶牛’，妈妈只要听到这个词就会笑到呛水。 “我问过妈妈，可是妈妈讲的我搞不明白。爸爸，你能不能帮我确认一下妈妈是不是讲了实话？” “好，我们拉钩。” “爸爸，驾驶过程中双手不要离开方向盘，等一会儿啦。” 宴宴真是个尽职尽责的小监督员。 骄傲的父亲跟随着动感欢快的音乐鼓点微微摇晃身躯，在心里默默哼唱，女儿在后座上十指飞舞，模仿着母亲的弹奏时刻。 大小车流都动了起来，不同方向，各自奔涌。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盛梓晴的电话一直占线中，即使隔了二十多分钟，盛那边依然没有空余。 “爸爸，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妈妈，说吧。一直打断我跟妈妈说话，爸爸好坏！”宴宴高举着自己的手机递给祁冬扬，还给他狠狠呲了呲牙。 都是爸爸的错！ ok，宝贝说得对。 “我一会儿给你回拨，把手机还给宴宴吧。你们俩是不是提前串通好故意的？” 祁冬扬拼命想解释，盛宴宴已经捂住了他的嘴，他只能不停地咿呀呜咽。 “妈妈，我没有。” “我知道，妈妈在开玩笑逗你，怎么了？感觉宝贝声音有些低落。” “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想你了，你怎么走那么久？” 屏幕上的盛梓晴淡淡微笑着，母女两人间的小默契只有她们自己明白。 “这么会撒娇？东西已经买好了，我可没有忘记。妈妈也想你了，我马上就回去。别忘了每天喝水，晚上早点睡觉。” “好。”盛宴宴终于松开了“欺负”祁冬扬的手，可能准备离开吧。 “爸爸，我也想听你和妈妈说话。爸爸，爸爸……” 祁冬扬刚刚才从捂嘴窒息里被拯救，马上又投入了与摇头晃脑的斗争中。“好……” 不过想想自己过去那么多次都没能体验到的撒娇精待遇，祁冬扬又忍不住在心头暗自得意着。 可惜这种得意没有持续多久，今夜频频翻车，“爸爸，你家里有胶水吗？”“爸爸，家里有多余的别针吗？”“爸爸，你家里有没有豆瓣酱？” 天哪天哪！怎么这么多问题？怎么这么多意外？ 安静的小孩子即使坐在那里不动，也能找到各种方法打击混乱他的平常生活。 快乐和劳累是要同时存在的。 身心俱疲，祁冬扬在沙发上翻来覆去，总算有了一段自己的时间。宴宴抱着大毛绒爬上沙发，乖乖躺在祁冬扬旁边，父女两人头对头说起了悄悄话。 “你真的是我爸爸，对吧？” “宴宴，怎么了？是又缺了什么东西吗？” 祁冬扬翻身坐起来，放下了手里的手机。 “你愿意和我一起下楼买东西，我很开心，谢谢。 “爸爸。” 女儿和玩具拥抱着，彼此亲近。大毛绒实在厉害，完美掩盖遮挡住了盛宴宴的一切，小孩子本应脆生生的声音从缝隙间传出，被裹挟着一股闷闷的感觉。 “不客气，爸爸和你一起真的很开心。小丫头，你告诉爸爸，你怎么做到的，总是很高兴的样子？” “哈哈，爸爸，我不告诉你。” 祁冬扬放心地重新躺了回去，靠近女儿，两大一小，三个脑袋重新聚在一起。 毛毛的玩具脑袋，很舒服，让人忍不住想触摸。 “宴宴，到点了，该睡觉了。” 啊，真不想放开毛绒绒。 “爸爸，爸爸，爸爸……” “干嘛？干嘛？干嘛？” “爸爸，你刚刚的语气好像妈妈，我喜欢，我还要听。” “干嘛？干嘛？……” 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祁冬扬的音调一直在变，宴宴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跟上他的节奏，同他一起模仿着。 “干嘛？干嘛？……” 不能在拖延了，休息吧。 和他二重唱的另一道声音渐渐变小，呜咽声和抽气声从某一瞬间起更趋清晰。 祁冬扬掀起笨重的大毛绒，盛宴宴竟然哭到了喘不上呼吸的程度，她那被泪水沾湿的脸庞终于显露出来。 “宴宴，宴宴……有什么想说的话你都可以告诉爸爸，我就在这里，我在听。” “我这里好疼……爸爸，我好难过……”小小的身躯蜷缩在祁冬扬的怀抱里，宴宴的小手臂捶打着心口。 这里疼得要炸开了。 “宴宴，我们马上去医院。宝贝，你一定会没事的，你还要等着妈妈，对不对？” 抱起女儿，随手抓住车钥匙，脚上随便蹬了一双运动鞋，祁冬扬马不停蹄赶往目的地。 “是，我要见到妈妈……” 【宿主，宴宴小姐完全会没事的。】 【闭嘴！】 “宴宴，别睡，跟爸爸说说话，好不好？” “好，我……想想……” “宴宴，你最想要什么啊？爸爸都答应你。” “我……我想要妈妈……” “宴宴，我给妈妈打电话，你要坚持住，妈妈肯定会来的。宝贝，别睡。” 一只大手紧紧攥住女儿的小手，“爸爸，我不睡……你好好开车……” “好，爸爸双手好好开车，宴宴在旁边监督爸爸。” “爸爸……你喜欢什么颜色……” “宴宴，别睡，睡过去就见不到妈妈了。” “好……爸爸，我喜欢红色……妈妈喜欢深蓝色……” “为什么啊？” “……红色最显眼……蓝色让人自由……” 祁冬扬在走廊里焦虑不已。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喂，您是盛梓晴小姐的朋友吗？盛小姐刚刚去世了，您可以帮忙通知她的家人吗？” …… “盛梓晴！” “你出去。” 熟悉的背影，熟悉的声音。 盛梓晴，我见到你了，看来是新的时间线又开始了。 “盛梓晴，你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祁冬扬走上前从后背紧紧环抱住盛梓晴，“盛梓晴，我好想你……” “你出去吧。” 祁冬扬第一次吃惊于盛梓晴的力气如此之大，转身过来的她面目上隐隐显出狰狞之色，脸色却还有些虚弱灰白之感。 “盛梓晴？” “你不出去我出去。” 祁冬扬强行上前握住了盛梓晴的手腕，把她困在怀中，“盛梓晴……你别躲我……” “抱歉……” 盛梓晴曾经自戕的刀子如今再次插在了她自己的脖颈深处。 “我还是杀人了……” 眼睛里突然被甩入异物，血液大量喷涌而出，沾染他的眼瞳，沾湿祁冬扬的睫毛。 稍冷的皮肤接触到了温热的鲜血，汗毛调皮地树立起来，亲近起盛梓晴的血。 眼前的一切逐渐模糊起来，倒下前祁冬扬耳边反反复复萦绕的，只有盛梓晴曾经的诛心之言。 …… “盛梓晴！” 祁冬扬目瞪口呆瞪大了眼睛。 他仰面躺在床上，难以控制地大口大口剧烈呼吸着。 隔着一道屏幕和亲自见证怀里人的死亡，这完全不同。 前者是遗憾，后者则是恐惧。 新的一天到来了，阳光透过浅色窗帘轻轻抚摸祁冬扬的额头，带来丝丝热潮。 祁冬扬知道，是新的时间线再度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