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有点大，夜里又冷了些。 千语从衣柜里抱出厚被子，舒展地铺在床上，打开床头灯，适当调高了室温后，两人便钻进被窝，头挨头地聊起来。 “看你和子安，是快结婚的节奏吧？”文珊羡慕地问。 千语抿嘴一笑：“差不多。子安实在没得挑，我忸怩作态，就是毛病了。” “实名羡慕你，天生拿到好牌，事事如意。” 文珊侧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千语，倒让千语疑惑起来。 “其实，我也就一普通姑娘，仗着小时候那点认识的缘分牵扯吧。和子安交往前，对感情一窍不通；相处后，顺着心意走，才慢慢明白了些。” 千语枕着手，望向天花板。 “你很厉害呢，C市实力最强的富二代都拿下了。”文珊嗤的一声笑，“看得出，苏子安极是爱你，不然，你又如何这般从容理性？奶奶自是极力赞成，苏伯父母想必也不难相处。你已省许多婆媳大战的戏码。” 千语侧过头，挑了挑文珊覆盖在小脸上的短发，笑道：“想结婚啦？你和叶锦生又是什么阶段呢？” 文珊叹了口气。 知道她有此一问，也不隐瞒：“我们在一起2年多了。但他怎么想的，还是把不定。我这心里，总归没那么洒脱。” “我看，你家冰坨子不像吊儿郎当，可能心略粗了些，没能细致入微。所以，你这里没填满呢。”千语说笑着，轻轻戳了文珊的左心室，“但看他对你，挺实诚的。你自身条件好，无谓闲操心。锦生估计想先搞事业，毕竟家业等着继承。你俩现在国外，诸事不好提起。” “你说的，我岂不知。女人嘛，总会有点点小心思、小九九。不说了，好男人多的是，必要时，我欧阳文珊也无谓苦恋一支花。是吧？”文珊眉一扬，摊了手，神情甚是潇洒。 千语看在眼里，也不说破。笑道：“赞成！如今女人可也顶半边天。对啦，回来有什么打算呢？有计划了没？” “嗯，现在还没想好，但我也没什么选择。要么听爸妈安排，要么顶着‘海归’光环出来闯。反正没什么大志，安稳上班相夫教子，富裕快乐地过一生就好。”文珊说得轻描淡写，貌似那些目标很容易。 千语笑道：“小姐姐，你这要求很高了好不啦？光是’安稳‘就难，’富裕‘’快乐‘又岂是手到擒来的？不过，这也是我希望的。改变世界，就甭想了！好好发展人生，还是可以搏一搏。” “和你说话，就是舒服。千语，你是不是与我同年，抑或大我？” “何以此问？”千语大奇。 文珊伏着枕头，歪头笑道：“你的思想言语，完全看不出是十几岁姑娘呢。” “言下之意，说我少年老成？切！我这是脑瓜灵光，眼界开阔，思想成熟……你敢说我老？”千语爪子已挠了过去。 文珊不防，两人滚做一团。 打闹了一阵，两电话几乎同时响起铃声，便喘了气休战。原来是子安锦生的平安短讯。 文珊瞥了一眼，飞快回了句知道啦，对方再没接话。估计洗澡去了，也就不理，玩起手机来。 千语却和子安热烈地聊起来：“嗯，长途跋涉，早点洗漱休息。” “恐怕不行，锦生在我这里。今晚，我们打算喝一杯。” “那，适可而止啦。明天你还得上班呢。”千语也不纠结。 “知道呢苏少奶奶。对了，老苏和蓝姐今年要到语墅过年，晚上已和咱爸妈通气了。” 千语一怔，两家父母倒趁机走起来了。 “嗯，好的。他们高兴就好……” 两人又一来二去说了些情话，才互道晚安挂线。 锦生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看在眼里，鄙夷道：“报个平安，你俩都能聊半天？” “热恋中人的常规操作，24小时黏糊都不腻。”子安已倒了红酒。 “好吧，你行。各方面进度都很快。”锦生拉紧敞开的睡袍，坐了沙发翘起二郎腿，抿一口红酒，“味道不错，我拿一瓶。” “去！你差酒啦？别眼馋我这的。你先坐一会，我洗个澡。”子安放了杯子，也不管他，朝浴室走去。 “门关好！”锦生眯着眼，瞧了瞧背影，脱口而出，戏谑味十足。 子安知这家伙提的是国庆的梗，头也不回，笑骂：“滚！” 锦生得意一笑。 拿起手机，一个未接，是老叶的。准备回拨，又见他发来微信语音：“在哪？什么时候回来？” “子安这，明天吧。”锦绣剪短回应。 “尽量早点回，有重要事。你妈盼你在家待着呢，东跑西跑。” “好。”锦生准备收线，他并不觉得能和父亲有多少共同语言。当初，自己并不想出国，但老叶执意，吵了几次，拗不过。算了，同在一个屋檐，苦脸天天见，还不如不见。这一走就是M国4年，也只去年国庆，陪文珊回趟国，还最主要是看母亲。不然，估计毕业才回。父子俩做成这样，也是难得。总归是父子，家业最终也要交到自己手里，除了公事，两人基本难有其他互动。 正想着，结果老叶说话了：“你不小了，今年回来，直接进公司上班，也把婚结了。我想享点福。” 锦生沉默了一阵，回道：“我尽量。” 子安吹好头发出来，裹一身蓝色睡袍，浑身散发着飘逸的气质。 “你若是个女生，今天就栽我这了！”锦生色色地侃道。 “抱歉，你不是我的那款。你喜欢的，心里也有数。”子安落座沙发，大长腿放松地搭在茶几上，端起酒杯。 锦生靠了沙发背，笑道：“老叶开始催了。要我赶紧接手，还落话早点结婚。这是眼红你们老苏的潇洒日子了。” “说起来，当初老苏是艳羡岳父岳母自驾逍遥，迫我上阵。还好，基本适应过来。你我生来带着使命，没得选。唯一可择的，就是自己的爱人了。” “又来了。知道你和千语情投意合，结婚不过时间问题。” “你和文珊不一样？在一起这么久了，两人又同区，各方面都不错，天作之合！这次，索性就定了，也是给女生一个交代。” 锦生默默地看着杯子，柔光下缓缓摇曳。“你说的何尝不是？只不过，文珊未必愿意呢。” “你还真拧巴！那姑娘满眼都是叶锦生。就算你们开局是游戏，这两年下来，还见不了心？”子安已开始鄙视他了。 “嗯，我会考虑。” “反正是你的事，我懒得掺合。”子安交叠了双腿，又笑道，“大后天，我和老苏要去千语家过年，一起吧？” “你们这是下聘的意思了？”锦生眨了一下眼睛，略略诧异。 “大致不离。”子安笑道，一脸的幸福期待。 锦生第一次妒忌这小子起来。 “嗯，婚姻大事商谈，我和文珊不方便在场呢。后天我俩先去吧，顺便接她回来。小媳妇总得见公婆。” “你觉悟还是有的！”子安笑，顿了顿，话头一转试探道，“有无兴趣在城南发展？” 锦生微微一愣，却也正中下怀。“你是说，参与你们那块地皮开发？” “有意向的话，我们可以详谈。与其和别人合作，不如我俩联手。蛋糕那么大，一起玩。” “好事。不过，我得和老叶商量，现在是他做主。” 子安点点头。 两人又就发展前景，聊了好一阵，差不多夜深了，各自休息不提。 惯例子安早起晨练。回来时，锦生还在睡觉，也不管，吃完早饭就去公司了。一堆事等着，明天还要回星光镇呢。 刚到公司，就收到锦生告辞的图片，子安回了个OK。见周林报了一摞文件进来，遂放一边。 等忙到中午，才看到千语分享了许多照片和留言。都是与文姗、青霞爬山，逛街，美食等。看样子，还有个专用摄影师，拍得挺不错。 “玩得很开心嘛，吃饭了没？”子安边吃饭边回复。 “正青霞家蹭饭。青文也在，刚还抱怨你昨天来都没和他打个招呼。” “昨天时间紧。明儿来了，专门找他喝一杯。也让他带我去爬山、吃遍美食。”子安看着照片，笑着回信息，“锦生也会来，明天要带文珊见家长。” “哇喔，这丫头昨晚还嘀咕着。我先保密，届时，让那冰坨子给她个出乎意料。” “对，你知道就好，免得那两人不自在。”子安想，小姑娘不仅聪明，还通晓世故人情。 想起晚上的安排，便道：“晚上，公司要团年，无暇看手机，有事打周林电话。” “好嘛，反正找不到你，就打爆他电话。明天见哈，我得吃饭啦。”千语见饭菜都上了桌，准备收线。 “嗯好，想你。” …… “千语，等会聊呀，菜冷了，就不好吃啦。”青霞一边和文珊摆筷，一边笑责备道。 文珊哈哈笑：“那两人，少聊一会都不行，昨晚还把我撂一边呢。” “呵！你俩今天才认识，就成一伙啦？青霞，我们可是青梅发小；文珊，我俩则是一见如故。都革命友情呢。谈恋爱，就得‘谈’嘛！”千语不辩解，歪理倒一堆。 青文已端汤进来，仲礼杰、税宇轩帮忙盛饭。最后，一桌子年轻人有说有笑地吃起来。 外面，青文爸妈招呼着青霞发小的父母们，一屋子热闹和气，团年的感觉浓浓的。 文珊叹了口气：“真好啊。我爸妈性子恬静，一心沉迷学术，从不上心这热闹的吃吃喝喝。以前，不觉得怎样。这两天，可算发现，还得和亲友把盏话桑麻有意思。” “你生活在云端，我们这是人间烟火。各有各的好。云端腻了，就下凡来我们这体验；同理，我们乏了，也上云端看看。”千语笑道，给文珊挑满了好吃的。 青霞见这两人亲密，毫不掩饰妒忌：“你们好得太快了，我怎么有被抛弃的感觉？” 仲礼杰见机赶紧道：“怕什么，还有我呢！” “哈哈哈哈……我的错我的错。刚千语还责备我与你一伙；我却眼馋你俩，从小好到大的金兰姐妹呢。”文珊笑道。 千语正想玩笑几句，青文和宇轩对望了一下，举杯插话道：“来，为你们三人，这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干杯！” 宇轩哈哈大笑。 “切！”三姑娘嬉笑着碰了杯，“翻个地久天长，万古常青！” …… 吃到中途，青霞妈过来给小年轻些加菜，笑道：“多吃点，大过年，别想着减肥！” “放心，阿姨，你这厨艺精湛，我们定然吃个光。”千语忙道，嘴也咬着猪蹄。 青霞妈欢喜得很：“好呢，不吃光，就挖个洞灌进去！”一屋子人爽朗大笑。 千语突然有点想念兰姨了，当年她也说要在脑瓜上挖洞。 文珊为千语舀汤，见状：“想什么呢？” “以前家里的阿姨。好久没见了，刚才一下想起……” “青文招呼着大家！”青霞妈看看正和千语说话的文珊，拍了拍青文。 青文看了妈一眼：“妈，你又来了！爸在喊你呢！” 儿子已下逐客令，青霞妈来不及说叨，又忙着进厨房给另桌添汤。 “老莫、老税、老仲，来，我们也碰一个。”青霞爸举了杯，“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亏了这四个孩子玩得好，不然，我们还未必有一桌吃饭的缘分。” “说得是！而且，你和老仲还成了亲家。可喜可贺！”莫敬城笑道。 税爸接话道：“你们孩子都有了着落。我那木头疙瘩，好似没开窍呢。” 仲礼杰爸给老税倒了酒：“孩子不急，大人干着急，也是无用。来，喝酒喝酒。” “就是，看孩子自己。对了，祖琼，你们家喜事，近了吧？”税妈问起。 祖琼点点头，也无谓隐瞒：“亲家后天就会过来。那两孩子自小认识，都不料，长大后还能结缘。” “听说对方不错，恭喜呀。”税妈不便详问，以免唐突了青霞爸妈和老仲家。 祖琼也觉得没什么好炫的，笑道：“人品是真不错，都是好孩子。” 莫敬城给祖琼夹菜，以示嘉奖。做客不能喧宾夺主，祖琼处理得很好。 “孩子的选择，他们自己觉得好就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不值一提。”莫敬城举杯和另三人碰了，大家点头称是。 这一顿，实在吃得久，都下午2点了。 大人已组局打牌，小年轻自便。宇轩接了个电话，姨婆不太舒服，匆匆告辞。 其余人，索性坐在楼下茶铺子，闲聊晒太阳。 “晚饭，看来是免啦。阿姨怎么那么会做菜？撑坏了，找她去。”千语摸着滚圆的肚皮，不顾形象，快乐地吐槽。 青霞和文珊说着什么，未理。 青文分别倒茶，闻言笑道：“还在这里开玩笑，那就是没坏了，看来找不着她。” “青文，子安明儿会过来，说要与你好好喝一回。”千语喝了一口茶，立时清香满嘴。 青文侧头一笑：“坐等他呢！昨天来了，招呼也不打。” “大哥，你和安哥是朋友？”仲礼杰凑了过来。 青文从小看礼杰，都不大顺眼。觉得，这家伙臭屁得很，小小年纪就偏分头，油滑有余，稳重不足。奈何妹妹喜欢，不能干涉；好脸色不会有的，倒也客客气气。 一听他喊“安哥”，诧异道：“你们见过？” “嗯，上次元旦节，千语带他回来，我们在江边遇到了。哇瑟，怎么有那么帅气的男人？” 青文睨了礼杰一眼：“你喜欢男的？” 千语三人先还说着什么，这时忍不住笑了。没想到言语不多的青文，说起冷笑话，笑果十足。 “怎么可能？青霞信我……”原则问题，礼杰立马辩白。 青霞笑道：“行了！这不明摆着我哥逗你！” 千语滑着手机，也笑道：“仲礼杰，几时这么纯情啦？青文哥的玩笑，你就怂了？青文和子安是同寝的好哥们呢。” “哇！大哥，”礼杰坐到了青文身边，谄媚道，“明天你俩喝酒，把我带上，当我小透明。我帮你们斟酒掺茶，可好？” 青霞哭笑不得，但对方是大哥，他的表现没毛病，也就不理。 青文被缠得不行，嫌弃道：“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不答应，怕得被我妹骂惨。反正放假吃吃喝喝，就一起呗。” 千语和文珊被仲礼杰逗笑了，青霞忍着。这家伙何必上赶着，非要凑呢。 这时，礼杰发来信息：“青霞别恼，青文哥和安哥在我们学校可是大拿。正好趁他过来，我和青文哥搞好关系。若安哥对我印象好，青文哥自然会改观。我未来大舅子，可是第一要公关的。” 青霞心理舒坦了：“搞这些有的没的！” 千语和文珊笑道：“这家伙在套路你哥呢！是个角儿！” 青文听她们打趣，笑笑不语。 他其实无所谓。几个熟人，总要相处，绕不开。两人玩，就当联手吃鸡；多个人，那就组队打副本！每人都有长处。仲礼杰考进S大，那也具备实力的。跟着一起混，不掉份。也权当为妹妹周全。 不得不说，这哥当得也是心细。奈何，获取不了千语的心呢。算了，人家两情相悦，针都扎不进，就甭想了。 几人一边喝茶，一边嗑瓜子。直到吃了晚饭，方才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