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又说笑一阵,子安见千语发了信息,“斯丽要和你谈,就谈呗!” “好!我来处理!”子安眼皮略沉,是要摊开彻底划清,求得安宁。便找了借口:“你客厅外露台风景不错,我透会酒气。” 曲风笑道:“承蒙安哥看得起,要不我们移步到那摆上?” 锦生道:“子安是透酒气,免得回家跪搓衣板,我们就别参合了。” 其余人恍然大悟,哈哈大笑,还仗义道:“放心,嫂子要是问起,我们就说一瓶而已……” “我谢谢你!”子安也不闲扯,出了房间,往露台走去。 千语和文珊已去了电影室,客厅就剩斯丽与子宁聊着什么。 “哥,千语姐姐在电影室。”子宁往旁边努努嘴,顾及到斯丽的感受,“嫂子”便没叫出口,斯丽心下感激,倒底还有一个友军。 “嗯,我露台透透气,你别玩得太晚,待会和你嫂子回去。”子安交代好,便去了露台。 斯丽对子宁眨眨眼:“我有事和你哥聊,等会找你?” 子宁心道,其实结局已定,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求得速死,这话却也不便明说。点点头识趣跑去找千语。 露台。 漫天繁星,夜风习习。 子安背着客厅,浅浅地品着红酒。斯丽单看那背影,心里就酸了一回,过了今晚,这个男人就和我再无干系吧!不管如何,总要死个明白。 “子安!”斯丽走近露台,深呼吸了一口气,“可否谈谈?” 子安面沉如水,淡淡道:“但说无妨!” 斯丽怔了一下,原以为会被漠视与拒绝,没想到如此顺利,心里又燃起了希望。 “说来好笑,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怎么如今就这么生疏了?”斯丽苦笑道。 “你错了。我没变,是你有了复杂的想法。”子安靠了栏杆,轻描淡写地道,额前头发随风轻轻飘,帅得一塌糊涂。 斯丽心一痛,摆明拒人一千里的姿态,颓然道:“喜欢一个人,难道有错?我哪一点差了呢?你小时候对我的照顾,难道都是假的?” 子安皱眉,这是哪跟哪? “你喜欢谁,是你的事。但不能因为你喜欢,我就得接受或者感激。若说女人如水,你并不是我那杯。这和是否差无关。小时总归大家一块玩,你最小,照顾你,不是很正常?是这个给你造成错觉了吗?若是,那确是我的错,向你道歉。” 斯丽心已碎裂,果然自己一厢情愿罢了。却不甘心道:“难道,你就从未在意过我?我哪一点不如莫千语?” 子安听出了话里对千语的敌意,想起国庆的旧账,冷冷道:“若喜欢一个人,那另外的,都不如她。千语出现,令我怦然心动,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你我之间本来可做发小,如锦生、曲风,你偏偏有了心思,于我却是负担。我不想浪费大家时间,生疏远离,这是最好的方式。” 斯丽后退一步,眼眶盈满了泪水,那受伤的模样,估计男人见了都忍不住上前抚慰,子安却没那心思,除了千语能牵动自己,其他的通通无视。 斯丽心已凉透:“我哪一点比不上她呢?” “那我一次把话说明,省得牵扯不清。比如花园里的花,牡丹、芍药、兰花等,各有千秋。我喜欢兰花,芍药跑来问我,哪一点比兰花差了?这是差的问题吗?这是类型、感觉与情趣相投的问题。就算没有千语,我们之间也不可能。所以,不要浪费时间,勉强别人也苦了自己。感情应该情投意合双向奔赴。你我永远走不到一起,但一定有属于你的幸福在等着。所以别做小动作,放下你的执念。把心思放在应该的对象,放我这里,永无回报。我这么说,你明白了?” 斯丽泪流满面,紧咬红唇。“原来我就是个笑柄。以为石头也都捂热了,却不知你比石头还冷。” 子安头疼。 “我已言尽于此。将来,你会感激我今天的冷酷。”说完,放了酒杯在茶几,去电影室找千语。 一会,锦生穆思云也出了酒室,纷纷和曲风告辞。夜色掩护下,谁也没注意到露台上无声流泪的斯丽。 千语看到子安进来,笑道:“一身酒气,臭死了!” 子安拉起千语的手:“那还不走,不然眼看着我出洋相耍酒疯?” 文珊听见客厅动静,笑打了招呼便逃出去了。 子宁却逃无可逃,腻歪的两人前,尽量降低存在感。倒是千语明白,拉起子宁:“差不多了吧,早点回去!跟曲风说一声!” 子安知她意思,点点头,“好!” 三人一起到大门,曲风刚送完锦生仨,一回头见子安也是回家的架势,便道:“安哥,再喝一杯?” 子安看了看千语,笑道:“再喝,就真的跪板子了!” 千语心道,这家伙又把我拿来挡了。也不拆穿,笑道:“夜深了,纵然我们贪玩,家里小姑娘子宁却不行,我可答应了伯母的。” 子宁撅起了小嘴,哥嫂还真是一对,一个推一个,最后拿我话事。 大家都是熟人,曲风也不客套,送走了人,让工人关了大门,快步进了客厅。 先去楼上客房看斯丽,见无人,咚咚又下楼,刚要问,便见客厅露台一个袅娜背影。 刚要上前,子安短信“只能帮你到这了!” 曲风正糊涂着,见夜风吹起了斯丽的长发,那苗条的背影别有一番风情。心里一荡,走了过去,温和道:“早点休息吧。” 斯丽一回头,却把曲风吓了一跳,双眼红肿明显哭过,心头顿疼。想起子安的短信,大致猜到怎么回事。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掏出手帕轻轻为斯丽擦泪。“今天来我这里做客,却把你惹哭,以后你还愿意来吗?” 斯丽内心一暖,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从来不需要装。 明知是怎么回事,他却依然站在自己身旁。 爱而不能,求而不得,说的不正是她和曲风? 想到这,委屈和歉意齐涌,泪水倒如掉线珠子,刷刷下落,看得曲风是又爱又怜。借着酒劲拉了斯丽入怀,轻拍着姑娘后背,“没事,不是还有我?我不一直等着你?” 听到这,斯丽心下触动,也许受伤的心确实需要安抚,也或许,曲风的胸膛竟那么宽厚有安全感,斯丽只顾着流泪,却没有拒绝。 曲风隐隐觉得,或许今晚就是契机。 两人从小到大一起玩,斯丽就是他眼里的刁蛮公主,可这公主眼里从来没他,一心在子安。若子安对她有意也就罢了,偏偏子安全无辞色。他想过放弃,但一见到公主难过哭泣,心里又不忍。每每希望每每失望,终究放不下,就这样长大。 无声哭了好一阵,斯丽已平复,歉然道:“又让你看笑话了,你说我是不是自讨没趣,明知没戏,却依然执着?” 曲风道:“你说的不就是我嘛?” 斯丽破涕为笑:“没想到你也挺会安慰人。随身带着手帕,你还真是古董!” 看她说笑,便是没事了。“派上用场就好。”顿了顿,又道,“吴妈切了果盘,我们尝一尝?喝了一晚上,我倒是口渴了。” “这是你家,还问起我来?”斯丽人一平静,说话也就随意,眉眼生动了不少。 曲风心一痒,大胆揽着她进客厅,斯丽没拒绝。以两人的交情,这点程度的身体接触,并不过界。 曲风却觉得,两人总算有了进展,不枉多年执念。 斯丽没什么胃口,兴致缺缺,坐了一会,要上楼休息。曲风赶紧送人进房,叮嘱道:“我就在隔壁,有事敲门!” 斯丽点点头。客房一应俱全,明显新买的睡衣,洗干净叠在一旁。见时光不早,洗漱收拾,洗澡时又哭一场。“这辈子,既是没可能,也就不想了。对曲风,再怎么着,也还得讲点良心。” 在床上翻来覆去,想起对曲风的过往种种,心下无不歉意。瞪着天花板发了一阵呆,抱起凉被,敲开隔壁房门。 曲风洗完澡,头发刚吹干,水蒸气蒸后的皮肤干净清爽,人看起比平时又帅了许多,斯丽怔了一下。 曲风见斯丽抱着被子过来,这是一起睡? 斯丽无视他的懵,径直爬上床:“睡不着,陪我说话!” 曲风心里乐开了,三下五除二整理好。拿出垫子准备打地铺。 “隔那么远,要我扯着嗓子?”斯丽拍了拍旁边。 曲风心下狂喜:“你确定?” 斯丽知他想岔了,“就是陪我聊天,我信你!” 曲风泄了气,却诚实地上了床,有种被女王召而不幸的感觉。 这是头一回近距离接触心爱姑娘,掩饰不住砰砰乱跳。 斯丽本来没想太多,等曲风上床后,闻着淡淡沐浴露的味道,没来由心口跳了几回。有点尴尬。 “一定是酒劲,一定!”斯丽宽慰着自己。 “孤男寡女的,你不怕,我还怕!”曲风开了口。 斯丽噗地笑了,尴尬一扫而光。“咱俩是什么交情?没道理为个男人,让我放弃一片森林。” 曲风也放松了:“可看你今晚的阵仗,我还以为要来把我扑倒疗伤。” “可以啊曲风,没想到你也很贫……”斯丽发现,还真的要重新认识这个男人。 说来也怪,斯丽本来睡不着,可闻着淡淡的气息,慢慢眼皮就沉了。晚上的失恋,犹如风吹过。或许,本来不如自己想象的深爱呗。 这么想着想着,便见了周公。曲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山里夜凉,拉了被子给姑娘盖上。见她睡得香,叹息一声,关了灯。 也不知辗转了几回,斯丽一只胳膊搭过来,正好压在曲风的腰部。酒劲还在的人,这下是按捺不住,一个翻身搂住人,呼吸急促。斯丽也醒了,理智要拒绝,本能却迎上去,倒怔住了曲风。曲风想到什么,瞬间心有点冷。 “我是不是太坏?刚失恋就来招惹你?心里连自己都不确认。”斯丽泪如泉涌。 曲风心下一软,轻轻擦着姑娘的泪痕:“我怕你后悔!不要勉强自己!” 斯丽终于是崩溃,搂着曲风哭了个稀里哗啦。“你为什么这么好?你让我越发觉得自己卑鄙自私!就像现在,我面对不了自己,却也要撩拨你,拖你下水!” “我不要你看轻自己。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不被喜欢,又有什么错?可能是不合适,强扭也不甜啊。我早就和你一起在水里,到不了岸。何来被拖一说?”曲风轻拍着姑娘的后背,怀里人双肩耸动,那楚楚动人模样,压下的情绪又腾起来。 该死,今晚怕是睡不成了,正天人交战着。 斯丽抹了泪,笑道:“半夜三更的,我都嫌自己了。睡吧,不想折腾洗脸了,明早我们一起。” “好!”曲风已很困,偏偏姑娘一直搂着没有松手的意思,这瓜在嘴边却吃不着的渴,真是折磨死人了。倒是听到“明早我们一起”,心里开了花,这是在一起的意思?幸福好像来得太突然?该不会是想多了? “你愿意和我一起?”不问清楚,怕是要睁眼到天亮。 斯丽松了手:“你嫌我?当我随口说,别介意!” 曲风知她误会,急了:“你知我心意的!事发突然,我不太确认!” “试试!” 曲风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开心地抱住姑娘,“不管什么情况,我一定会好好爱你的,一定会!” “嗯,我信。那可以好好睡了?” “对,天快亮了。好好睡,晚安!”曲风搂了姑娘,情不自禁吻了光洁的额,内心充满幸福。哪里睡得着,这暗恋总算有了进度。 天亮了。 子安起了个早,在山间小路跑步,遇到眼袋沉重的曲风。 “昨晚偷红薯了?”子安停下,喝了一口水。 曲风笑道:“比偷红薯更有获得感!” 看那骚样,子安猜到几分:“缘分到了?” 曲风感激道:“老实说,我一直不理解,你为什么不喜欢她。直至看到你与千语在一起,我才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法。两情相悦,才是幸福。” 子安侧眼,“一晚上,变哲学家了?”拉了毛巾,往前跑去。 曲风跟上,倒也不气喘:“我们打算试试,这是好的开始。” “你的事,你的人,我没意见。”子安并不想了解太多,这两人一起否,都无所谓,但求曲风自己拎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