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天赐二人快马加鞭,已经奔到金陵城东。 天赐指着前面道:“先在附近林中歇息一会,等养精蓄锐,再赶路。”二人刚钻进林中,一队人马呼啸而来。天佑惊道:“师兄,快看,是圣教的人!”天赐飞身上树,仔细观望,果然是神龙教众人,其中为首的正是右圣御樊辰逸。见樊辰逸身后跟着王博贤、郭嘉佑、汪道圣等一众,天赐喃喃自语道:“看来他们应该是知道了咱们的行踪,否则不可能一路追到金陵,还大张旗鼓一起行动。” 待神龙教众人走后,二人坐在林中歇息,暗暗盘算对策。望着朝阳洒下道道斜晖,天赐皱眉道:“神龙教一路往东,两盟和邪教很快也会跟来,往西是死路。往南是去淳化镇,往东是去龙潭镇、高资镇,你想往哪儿?” 天佑笑道:“师兄不要问我,我对这些一窍不通。” 天赐叹气道:“那就往南,等安全了,再想办法联系婉莹。” 二人沿河南下,望着江南绮丽风景,顿觉心情舒畅。刚到半途,突然一匹马儿哀嚎一声,跌倒地上,站不起来。天赐顿时警觉,惊慌四望,却不见陌生人身影。抬眼瞅了瞅不远处小树林,并没有发觉异常,又一瞥水流潺潺的小河,也没瞅见一叶扁舟。下马细细查看,不禁诧异道:“这马儿没有中毒的迹象,不过马腿似乎有些异常,好像被人动了手脚。奇怪了,莫非是昨晚的黑衣人?” 天佑大惊失色,急忙四顾,只觉心惊胆战。 “哈哈……”霎时一阵大笑从天而降,惊得二人齐齐面色大变。 天赐急忙抬掌御气,一边护住天佑,一边暗暗戒备。抬眼望去,昨晚的黑衣人负手而立,就站在十米外。他身材伟岸,气势逼人,两眼透着狠厉。天赐心下一惊,边后退边小声道:“快往林中跑,我等下就赶上!” 天佑惊惧万分,急忙转身奔去,很快没入林中。 见他飞身而去,天赐拱手笑道:“前辈武功高强,令人佩服!不过晚辈与前辈无冤无仇,你为何一直跟踪我们?又屡屡出手暗算?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还望前辈明示,在下也好尽力解释。” 黑衣人冷笑一声,突然飞身而去,没入附近树林中。 天赐一头雾水,总觉得蹊跷,却又说不上来。回头望去,天佑已经不知踪迹。天赐大骇,忙策马飞奔,调头往回奔去。寻了许久,不仅没有找到天佑,而且连黑衣人的踪迹也没有发觉,直急得冷汗直冒。 突然远处传来一声尖叫,天赐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飞马奔去。见前面枯树拦路,来不及细想,飞身而起,踏树而去。刚奔到三十米外,只见树上挂着一件破衣,正是天佑的直缀,天赐暗暗惊慌,一边暗中戒备,一边两眼四顾。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马儿嘶鸣声,天赐心神一颤,暗暗后悔道:“必定是黑衣人夺了我的马儿!”待他赶到原地时,四周早已没了马儿,只剩旁边树上插着一把金刀,发出夺目的眩光。天赐拔出金刀,取下信笺,慌忙拆开细看。信中只有两行字:想救圣童之命,速来龙潭自首! 天赐眉头紧皱,后悔不迭。如果昨晚没有选择回去取马儿,就不会被黑衣人盯上。现在黑衣人武功高强,即使自己能赶到龙潭镇,也未必能从他手中救出天佑。想到这,他只觉头皮发麻。之前与婉莹约好日后在镇江会合,但现在自己既弄丢了马儿,又弄丢了天佑,如何去见婉莹和晴儿?他思来想去,无奈叹气,盘膝而坐,一边闭目养神,一边修习《燃灯诀》。 之前在林中修习到《气诀》纲《大成篇》时,原本已经有些眉目,不料被黑衣人打断。现在闭目思忖,更是宛如醍醐灌顶,试着一手御阳,一手抚阴,阴阳二气交汇,逐渐融为一体。霎时四周粉气氤氲,弥漫开去。两手拈指虚对,道道粉气互撞,运气七十二周天,只觉粉气逐渐掺杂红气。 待武功精进,天赐飞身而去,直奔龙潭镇。 龙潭镇在金陵城东,距离镇江只有区区八十里。不久龙潭镇东门驶进了一辆马车,马车上端坐一个俊朗男子,眉心一点红,正是夏子龙。马车后跟着三位轩主,个个热得汗流浃背。马车中坐着婉莹、晴儿和听雨轩主牛合德,三人正闭目养神。 突然马车咯吱一声,颠得众人齐齐一惊。见马车停歇,晴儿掀起车帘惊道:“怎么回事?到了吗?” 夏子龙眉头紧皱道:“车轮好像有些问题,继续前行恐怕会有危险。能否请小主下来走几步,前面转个弯就到了。” 婉莹淡然一笑,飘然而下。望着四周熟悉的街道,她思绪纷飞,想起当初与天赐在鸳鸯酒楼长廊散步的情形,那时天赐对着镰月感慨“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来到酒楼,望着熟悉的房间,又想起那晚天赐护在自己身前,用肉掌硬生生挡下赵德钧霹雳气珠的情形。抚摸着当初天赐依偎过得栏杆,婉莹喃喃自语道:“不知道天赐现在到了哪儿?是否安全?” 天赐一路急奔,迎着烈日,一口气奔了六十里,直累得腿脚发软,大汗淋漓。歪坐在龙潭镇西不远处茶亭里,连喝了三碗茶,这才稍稍定了定心神。望着龙潭镇,心下暗忖道:“黑衣人到底是谁?如果真是地老的人,那天佑一定在圣教手中。如果不是,那他又为何要逼我们自首?” 天佑从梦中醒来,望着四周,只觉陌生而熟悉:四面石壁环绕,不远处一盏油灯,南面通气窗隐约有道道银光射入。他心里咯噔一下,陡然起身,只觉双手被锁,双脚被扣,竟又是被关进了囚室。正疑惑不解,不远处石门外传来阵阵响动。 霎时石门大开,一群人步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右圣御樊辰逸。他身后分着左圣丞王博贤、右圣丞崔恒初、左圣使郭嘉佑、右圣使汪道圣等人。樊辰逸翘着二郎腿笑道:“义圣童,你能来自首,看来是识时务之人,属下想圣相如果知道,一定会对你网开一面。希望孝圣童不要继续冥顽不灵,尽快前来自首。” “哼!”天佑满脸不屑道,“谁要自首了?我是你们抓来的!就凭你们也想抓我师兄?痴人说梦!” 樊辰逸一愣,回头小声道:“谁把义圣童送来的?” 郭嘉佑小声道:“据说是一个陌生男子,领了赎金就消失了。” 樊辰逸强颜笑道:“圣童,不管你是不是自愿,反正你现在已经出不去了。要是你肯交代孝圣童的下落,属下一定上奏圣相为你减罪,如何?” 天佑眼珠一转,干笑道:“好啊,不过你们去了没用,我师兄不会现身的。要是你们肯带我前往,我师兄一定会出现!到时候我可以劝他来自首,相信他会听我的。” “哈哈……”樊辰逸大笑道,“义圣童这是把我当成彭文博?要是上了你的当,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到时候既抓不到孝圣童,又把你弄丢了,本圣御岂不是要步彭文博后尘?” 王博贤眉头紧皱道:“未必!圣御,只要咱们齐心协力,孝圣童未必能得逞!这里有九位护教、五位旗主,还有我等,只要同心协力,就算孝圣童来了,也不过是自投罗网,有来无回!” 崔恒初、郭嘉佑齐齐附议,汪道圣见状也急忙附和。 见众口一词,樊辰逸眉头紧皱道:“既然诸位都想冒险一试,那就遂了你们心愿!圣童,说吧,孝圣童在哪儿?” “哈哈哈……”天佑笑道,“我现在就带你们去!” 众人出了布庄,沿着小巷转入正街,左转右抹,几乎转遍了小镇每一条街。樊辰逸有些不耐烦,抬手拦住了去路,强颜笑道:“圣童,何必白费心机?你要是想逃跑,属下劝你省省心,别自找苦吃。要是你想向逍遥阁搬救兵,属下也劝你不要痴心妄想,不久前圣教已经派人前往逍遥阁,夏阁主亲口承诺逍遥阁绝不会与圣教为敌,更不会插手圣教内务!” 天佑无奈摊手道:“我可没有耽误时间,更不是想去搬救兵,我只是忘了地点在哪儿!你们放心,天黑之前我师兄一定会出现!” 樊辰逸双手抱胸道:“圣童,既然你不知道地点在哪儿,那你可记得地点的名字?” “这……”天佑细细思忖,喃喃自语道,“鸳鸯酒楼……鸳鸯客栈……好像是……我只记得带鸳鸯两个字!” 郭嘉佑躬身道:“圣童、圣御,旁边就有个鸳鸯酒楼!” 天佑大惊,抬眼望去,街旁果然有个鸳鸯酒楼,顿时喜上眉梢,一头钻入了酒楼。 樊辰逸一惊,疾步跟上,抬眼扫视四周,低声道:“小心防范!”九位护教、五位旗主齐齐藏身酒楼四周,两位圣丞、圣使藏身普通客人中,四周护卫天佑,唯独樊辰逸坐在天佑对面,两眼不时瞟向客栈外。 烈日西斜,鸳鸯酒楼不远处小巷中闪出两人,一个银发如雪,面瘫如鬼,正是圣童宋轶峰;一个面白如月,脸颊躺着两个小酒窝,是圣女姜梦雪。 “哼!”宋轶峰冷笑道,“看来不用咱们动手了,神龙教要与逍遥阁先干起来了!让他们狗咬狗去,最好两败俱伤,咱们也好坐收渔利!” 姜梦雪皱眉道:“依我看事情没这么简单,咱们知道狐狸精藏在鸳鸯酒楼,神龙教未必知道,否则他们也不敢大张旗鼓押着义圣童进去。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可能要吃亏了。逍遥阁战力不弱,凭这些人怎么可能是狐狸精的敌手?” 宋轶峰似笑非笑道:“就算他们不是逍遥阁敌手,也绝不会弱到会乖乖放弃义圣童。到时他们打起来,咱们趁势而上,先拿下义圣童,再重创逍遥阁,然后引君入瓮,一定能擒了狗贼天赐!” 姜梦雪淡然一笑,悄悄隐去了身形。 酒楼后院,婉莹正依偎桌旁,一手拄着脑袋,一手放在裙上。白色绣蝶裙在风中飘曳,更显修长细腿白如莲藕。 突然晴儿晃了晃她肩膀,小声道:“小姐,太阳都西斜了,该启程了!再耽误几个时辰,等赶到镇江该天黑了!” 婉莹睁开朦胧睡眼,洗了把脸,望着烈日西斜,喃喃自语道:“他们还是没有消息吗?” 晴儿笑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啊!咱们约好在镇江会合,现在他们没到江宁镇求救,也没来龙潭镇求救,说明已经平安无事,说不定正在镇江等咱们!咱们快启程吧!” 婉莹摇头苦笑道:“事情要是都像你想得这么简单,那就好了。临走之时,你去前堂瞅了一眼,要是没有他们俩口信,咱们走得也安心。” 晴儿一屁股歪坐椅子上,半趴桌上撒娇道:“我都热死了,再晒下去,都成黄脸婆了!” 婉莹一边帮她揉肩,一边推搡道:“行了行了,别撒娇了,快去快回,说不定有意外之喜哦!” 晴儿无奈起身,疾步来到前堂,一眼瞥见酒楼大堂最显眼的地方端坐一人,从背影看与天佑极为相似,只是衣装不同。她悄悄逼近,拍了拍男子肩膀,小心翼翼道:“天佑?” 天佑猛然回头,又惊又喜道:“晴儿?” 晴儿大惊失色,抬眼望着天佑对面的樊辰逸,只觉他眼中透着寒光,满脸带着杀气。她一把抓起天佑,护在他身前,怒视着樊辰逸道:“你是……神龙教的人?” 樊辰逸一挥手,王博贤、崔恒初、郭嘉佑、汪道圣齐齐现身,四周围住了晴儿二人。樊辰逸缓缓起身,拱手笑道:“在下右圣御樊辰逸!夏常侍,放了义圣童,交出孝圣童,两教恩怨一笔勾销,否则今日你休想踏出酒楼半步!” 晴儿不屑笑道:“是吗?这里可是逍遥阁地界,你们自投罗网,今日不把天佑留下,任何人休想踏出酒楼半步!” 樊辰逸大惊,陡然明白上了天佑的当,咬牙怒道:“逍遥阁地界又如何?夏阁主已经明言绝不与神龙教为敌,更不会插手神龙教事务。如果夏常侍一意孤行,休怪在下不客气!” “不客气就不客气!”晴儿斩钉截铁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谁也休想从我身边把天佑带走!” “哼!”樊辰逸冷笑道,“自找苦吃!立刻拿下圣童,谁敢阻拦,一并拿下!” “好大的口气啊!”一个清柔而冷酷的声音从后院传来,霎时一阵清风吹来,婉莹飘然而至,负手而立。 众人齐齐一惊,樊辰逸更是眉头紧皱,暗觉不妙。仅凭刚才婉莹一闪而至的轻功,他已经自知绝不是她敌手。就算合酒楼内众人之力,只怕也未必能讨到半点便宜。见婉莹气势逼人,眼神冷厉,他强装镇定道:“在下右圣御樊辰逸见过小主!义圣童是我教中人,夏阁主已经说过绝不与神龙教为敌,更不会插手神龙教事务,还望小主恪守夏阁主诺言,不要插手我教内务!” 婉莹手捻丝发,冷眼一瞥道:“本小主的事还轮不到樊圣御插手!至于义圣童,他已经退出神龙教,早已不算贵教的人哩,就算本小主出手,也不违背阁主的诺言。今日义圣童必须留下,望樊圣御行个方便!” 樊辰逸气得面色铁青,怒道:“小主这是打算以强欺弱吗?如果小主一意孤行,在下一定亲自前往逍遥阁,向夏阁主讨个说法!” “随意!”婉莹不屑一笑道,“本小主随时恭候!”玉手一抬,霎时夏子龙抱剑站在身左,听雨轩主牛合德负手站在身右,其余三位轩主齐齐站在酒楼前护卫。 樊辰逸怒气冲冠,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