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婴刚准备安排好人马迎战,大小姐紫琉璃笑道:“魔婴莫急,前几日幽冥大帝来信,自从寿州被袭,大帝担心降龙之战会生出变故,所以派分堂五位斗主率护堂高手前来支援。” 幽冥教共有五个分堂,又称五斗分堂,分别是中斗、东斗、西斗、北斗、南斗,所以分堂主也被称为斗主。五位斗主武功在十殿阎王之上,堪称幽冥教的五大支柱,如今五人全部被派往盘龙镇,足见幽冥大帝对这场神魔之战的重视。 众人不知其中原委,只是纷纷窃喜,唯独紫琉璃一清二楚,心下暗道:“爹已经担任十年幽冥大帝,如果这次能一举拿下神龙教,必能够继续执掌幽冥教,否则大势休矣!爹把五位斗主都派来了,既是明摆着责备哥哥无能,又是暗示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如果我们再不做出点成就,只怕不光我们无法交代,爹也无法交代。” 听闻幽冥教派援兵前来,魔婴似喜非喜道:“好啊,咱们的力量在日益壮大,此长彼消之间,已然占据上风,这次讨伐两盟、逍遥阁等定能够旗开得胜!还望诸位能够同心同德,全力以赴!” 众人齐齐应声道:“同心同德,全力以赴!” 多宝阁老徐胜杰捋着捶胸胡须,突然想起一事,笑道:“前几日毒尊来信,早已派了七位阵主前来助战。自从汤阁老在庐州城吃了大亏,毒尊日夜忧心忡忡,担心降龙之战会遭人利用,特派七位阵主前来辅助,一是为了惩罚神龙教,二是为了捉拿本教叛徒。” “原来如此,”魔婴轻轻点头道,“这么说西路兵马是幽冥教援兵,南路兵马是贵教援兵?” “正是!”徐胜杰颔首道。 七位阵主是七大分堂的掌舵人,也是圣毒教分堂的顶梁柱,更是毒尊李鸿基掌控圣毒教的七个抓手。阵主的武功在十大司礼之上,堪称圣毒教的精锐战力。如今七人都被派来盘龙镇,声势不可谓不浩大。 众人纷纷大喜,唯独徐胜杰心里犯了嘀咕:“圣教面临天静宫的威胁,虽然天静宫几乎精锐尽出,但他们分堂五位观主还没有出动,依旧虎视眈眈,如今毒尊把七位阵主斗派来了,岂不是给了天静宫可乘之机?毒尊为何要这么做?是担心我等拿不下独孤胜和天赐,还是天静宫五位观主已经出动?按理说庐州一战汤智渊只是折损了一点皮毛,根本没有伤筋动骨,毒尊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难道是因为宋文魁?” “宋文魁!”汤智渊心下暗道,“毒尊派来七位阵主,足见灭亡神龙教的决心和擒拿宋文魁的恨意。自从宋文魁逃出圣教,玲珑丹方就不翼而飞,必是此人所为。二十年前玲珑丹现世,也肯定跟他脱不了干系。若不是玲珑丹五六年才能炼成一颗,就算七位阵主来了也未必能擒住他!这次七位阵主来了,宋文魁,我看你是插翅难逃!” 听闻三路人马两路是援兵,魔婴喜忧参半道:“毒尊、大帝高瞻远瞩,不愧是一方雄主。本君十分欣慰,我日月盟都能勠力同心,都能浴血拼杀,没有一个跪地乞降的,也没有一个倒戈一击者。诸位放心,只要拿下龙山,有冤的报冤有仇的报仇,该你们的土地一寸不少,该你们的银子一分不缺。本君有言在先,论功得赏,谁的功劳大谁得到的东西多,本君绝不偏私!” 紫琉璃半信半疑,笑道:“魔婴把土地、银子都分给了我们,天魔教能得到什么?难道魔婴倾巢而出只为了报仇?” “当然不是,”魔婴似笑非笑道,“本君此行不为钱,不为土地,更不为仇怨,只为树立天魔教威信,维护日月盟声威!这场降龙战决定了江湖未来十年的格局,也事关日月盟的前途命运,诸位或许不在意,但天魔教是江湖第一大教,也是日月盟的盟主,本君绝不能坐视他们肆无忌惮地挑衅天魔教,挑衅日月盟,改变江湖格局!这一战势在必行,不仅关乎天魔教荣辱兴衰,也关乎日月盟众教生死存亡。这就是本君所图,也是降龙战的最终目的。” “说得好!”紫琉璃拊掌赞叹道,“小女子听说之前神龙教愿意拿出三十万两求和,结果这三十万两进了江南八教的腰包。不知道如今这三十万两何在?不久前华家又愿意拿出五十万两议和,说要赔偿天魔教、圣毒教和我们幽冥教,听说魔婴已经代我们答应,不知为何又要杀了华家满门?小女子实在不解,既然杀了他们,那五十万两又为何下落不明?” 众人纷纷大惊,齐齐望向天魔教众人。宋思远眯着眼瞅着姜仁杰,暗暗冷笑;姜仁杰捋着胡须,镇定自若,不时抬眼望向魔婴;魔婴冷眼射着寒光,死死盯着紫琉璃,暗暗凤爪紧攥。 徐胜杰眼神暗递,汤智渊忙起身道:“魔婴,不知紫大小姐说得是否是真的?既然华家愿意拿出五十万两,贵教也已经答应,为何又要杀人灭口?事后为什么没有与我们通下气?魔婴如此独断专行,恐怕不是盟主该做的!” “哼!”魔婴冷冷道,“魔元,去带黄龙堂主华元!” 天佑躬身告退,不久提着华元疾步入阁。 魔婴冷眼盯着华元,阴声道:“华元,紫大小姐说华家曾愿意拿出五十万两与天魔教议和,是否有此事?” 华元沉思片刻,战战兢兢道:“并无此事。神龙教之前已经拿出三十万两与贵教议和,怎么可能再拿出五十万两议和?这是无稽之谈。” “是吗?”没等紫琉璃开口,汤智渊已经急道,“华元,你说没有此事,那你告诉老夫,华家是被谁灭门的?神龙教吗?” “这……”华元惊慌道,“应该是……孝圣童和圣尉卫青山等人。” “哦?”汤智渊冷笑道,“华家派人议和,圣童是如何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他们为何要灭了华家?” “报复!”华元急道,“圣童曾潜入神龙宫杀了地老,后来地老之子华宗长擒住了他,险些将其烹杀。圣童怀恨在心,所以暗中跟踪华宗长,并灭了华家众人。此人是前圣尊上官甫的弟子,一直秉承上官甫的意志,说不定他杀人灭口是上官甫授意!” 见华元说得无懈可击,汤智渊扭头望着紫琉璃,眯着炯炯有神的细目道:“紫大小姐,你这话可有证据?这些事你是如何知道的?若有证据不妨拿出来,老夫帮你分析分析。” 紫琉璃始终负手望着魔婴,她一直在等魔婴问,但魔婴丝毫没有想理会她的意思。见魔婴心虚的模样,她心中已经猜出几分。此刻汤智渊问起,她自然信心满满道:“当然了,我岂敢诽谤天魔教?中伤魔婴?万叔父,把人带进来!” 阁外万古碑闻声,立刻押着一个年轻男子疾步入阁,然后又迅速退了出去。 没等众人开口,男子已经扑通一声跪倒华元跟前,急呼道:“爹,您没事吧?”他样貌普通,一身华丽,正是华元的儿子华平易。华元大惊失色,正要开口,没想到紫琉璃玉指一点,立时封了他穴道,令他说不出半个字。华平易回头惊道:“紫大小姐,你……为什么?” 紫琉璃笑道:“你爹太激动了,会干扰你说话。我问你答,如果你如实回答,你们父子就可以平安离开。当初神龙教拿出三十万议和,后来为什么又要拿出五十万两议和?” “因为……”华平易幽幽道,“因为议和当天神龙教与天魔教发生冲突,天魔教死伤了不少人,所以这三十万两就被当成了赔偿。后来青龙关失守,圣尊震惊,又与华宗长暗中通信,希望通过华宗长与天魔教化干戈为玉帛,再结盟好。华宗长领着两位伯父前来议和,当面许给天魔教三十万两,另外许给圣毒教、幽冥教各十万两,总共五十万两。而天魔教答应只要银子一到,立刻率日月盟众人撤军。不料当夜华宗长被杀,华家众人全部被杀害。圣尊以为华宗长已经议和成功,便派我们父子下山确认,不料我父被扣,天魔教要求我们再拿五十万两才肯退军。” 姜仁杰面色一变,怒道:“简直无稽之谈!华家既然被灭门了,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你刚才说你当时在龙山,怎么可能知道山下的事?难道你有顺风耳吗?此人分明是胡编乱造,满口胡言!是谁教你恶意中伤天魔教?是谁指使你挑拨日月盟?” 这一番质问吓得华平易跌坐地上,不敢抬头,背脊发寒。 紫琉璃近前一步拦在姜仁杰身前,似笑非笑道:“魔天老息怒,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何必动怒?他既然敢言之凿凿,不妨让他说清楚,否则大家心中都有疑云,反倒横生嫌疑,您说是不是?如果任由流言蜚语离间各教,只怕对日月盟联手讨伐神龙教不利。”见姜仁杰无话可说,紫琉璃回身弓腰道:“华公子,说吧,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 “是……”华平易一时语塞,只觉喉咙发干,不知所措。想起那日被天赐所擒,他至今心有余悸。当时天赐抓着他飞身上树,自己坐在横枝上,却把他塞入树杈,一只脚死死踩着他手腕。那时他只觉气血上窜,脸憋得通红。 见他不认识自己,天赐漫不经心道:“你好像不认识我,我是神龙教圣童,就是被你们追杀的天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华平易眼珠一转,急道,“我叫易平华,就是路过华园。” “哦?”天赐笑道,“是吗?可我看不像,你这一身可不少值钱啊!这羊脂玉佩、金丝绣带、镶金玉冠、缀银檀香囊,个个价格不菲,放眼盘龙镇能有几人用得起?说吧,你是华家什么人?” “不……不是,”华平易急道,“我叫易平华,不姓华,更不是华家的人。” “哦,”天赐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叫华平易!我想起来了,你爹应该是华元吧!当初我把华元押下山,险些被华宗长烹杀,我记得当时你就站在华元身后。”天赐细瞅一番,更确定了。 见身份败露,华平易不得不苦求道:“圣童饶命,当日我们是奉了圣尊和华宗长之命,并不是有意针对圣童。” “圣尊?”天赐冷笑道,“华渊平过河拆桥,巧取豪夺,如今已经坐稳江山,为什么派你下山?是不是又想与天魔教媾和?” “这……”华平易心里发憷,不敢直言。 天赐陡然一把抓住他脚踝,轻轻将他提了起来,冷冷道:“再不说,你就只能听天由命了!这迎头摔下去,不知道会不会脑浆迸裂?” 华平易大骇,急忙和盘托出。 听到一半,天赐已经怒容满面,恨恨道:“华渊平毫无骨气,又想与邪魔媾和。如今神龙教危在旦夕,他却一心想着跪地乞降,真是可悲可叹啊!”顺势又将华平易塞入树杈,自己坐在横枝上,不屑一笑道:“可惜啊,华渊平的如意算盘打错了,他的使者已经被天魔教斩杀。”见华平易满眼惊惧,天赐便把华宗长的事细细叙说,感慨道:“魔婴诛杀华家众人,目的就是绝了你们议和的念头。依我看,你的父亲华元也难逃一死。当然了,如果你想促成两教议和,救出你的父亲,我倒是有个方法。” 如今回想当初天赐秘授的方法,华平易瞅了瞅紫琉璃,逐渐意志坚定道:“是圣童天赐告诉我的,他曾亲眼看到华宗长从华园出来,又擒住了华宗长,仔细询问过。后来还亲眼看到魔婴杀了华宗长,灭了华家众人,劫走了藏在龙神庙的五十万两银子!” “放肆!”姜仁杰陡然一闪而至,一掌拍死了华平易,面寒如铁道,“冒犯魔婴者死!” 宋思远冷笑一声,早已看穿姜仁杰心思。向来稳重谨慎的姜仁杰竟会如此冲动,当着众人的面行凶,必定是害怕不可告人的秘密被公之于众。想起上次龙神庙的事和车队的事,他心中更加确定神龙教的银子是被姜仁杰窃取了。如今见姜仁杰被逼得失去了理智,宋思远眯着小眼笑看风云。 众人都被姜仁杰突如其来的一掌吓得心里咯噔一下,齐齐面色一变,窃窃议论。紫琉璃也面色冰寒,暗暗咬牙。眼看就要戳穿天魔教的伪善面孔,拿回属于幽冥教的钱财,没想到姜仁杰突施杀招,竟当堂袭杀华平易。她稍稍镇定心神,冷笑道:“魔天老以为杀了华平易就能掩盖一切?你难道不知道华平易是华元之子?”她边说边解开华元穴道,横身拦在华元身前,冷眼回瞥道:“华堂主,现在该说实话了吧?” 徐胜杰眼神暗递,汤智渊也挡在华元身前,扬声道:“魔天老,事情没有查清之前,还是稍安勿躁为好,免得伤了大家和气!如果查出五十万两与贵教无关,此人就是死有余辜。如果查出五十万两与贵教有关,还请魔婴当面说明。众人都为讨伐神龙教出了一份力,也都死伤惨重,不能我们出力,贵教享福吧?所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这最简单的要求不过分吧?张教主、殷教主、兆堂主、莫庄主,你们怎么看?” 太平教主张道玄、神鹰教主殷不凡立刻起身,异口同声道:“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七星堂主兆文正、辟邪山庄主莫云天也起身附和。 见众人大有逼宫之势,姜仁杰跌坐椅子上,暗暗后悔。他老眼死死盯着抱着尸体失声痛哭的华元,只能寄希望于华元咬紧牙关,闭口不提议和与龙神庙之事。但刚刚亲眼见到儿子惨死自己面前,如今的华元还会守口如瓶吗?姜仁杰越想越后怕,不禁望向魔婴求援。见魔婴闭目不语,满脸煞气,姜仁杰更是心寒如铁,暗暗垂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