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奸细(1 / 1)

虞铮自幼习武,又常年身在军营沙场,当然能够察觉到魏玺烟朝他投去的并不友善的目光。 男人骑在马上,眼神敏锐地捕捉到东面楼阁的绮窗前有一道暗光闪过。 如此窥视的目光,难道是敌国的探子和奸细? 虞铮身为一国将军,边关将领,下意识地会这般思量。 他哪里知道,与他曾做过一世夫妻的平康长公主,正躲在这舞夜楼上看他。 即便已经得胜回京,虞大将军也未敢掉以轻心。 若京中真的混入了敌国的奸细,即使他弃了官位也难辞其咎。 思索间,军队逐渐走到了皇城脚下。 而身穿玄色衮服、头戴十二冕旒的帝王,正负手立在城墙之上。 “臣虞铮率破虏军众将,参见陛下。” “众卿快快免礼。来人,赐酒!” “谢陛下。” …… 城门献捷的仪式完成之后,虞铮等一干武将就要入宫接受皇帝的封赏和参加庆功的酒宴。 依照惯例,除却京畿守军和宫廷卫尉之外;其他各部的大批军队不能一同进入宫城,只能在皇城外围驻扎。 虞铮带领他手下的一众将官,骑马跟随皇帝入宫受赏。 按规,任何臣下都不得在宫城和大内骑马而行,唯紧急军情除外。 但此时,虞铮等人不仅骑马而行,身上还佩戴了刀剑等武器。 这即是皇权特许,昭显着君王对臣子的宠信和倚重。 皇帝暗自敲了敲手指。 虞铮已经是镇国公,又拜大将军,加官进爵一样不少,再无可封。 皇帝轻轻地叹了口气。 看来这次,他也只能把阿姊的婚事交出去了。 不过,他父皇还真是精明,当年的一封遗诏帮他解决了眼下的难题。 否则,进一步,赏无可赏;退一步,落人口舌。 他总不能把虞铮主动上交的虎符再给他退回去,也不能什么都不赏,忽视了他收复北疆十三城的功绩。 在这种情况下,给虞铮赐一门婚事,再合适不过了。 阿姊是与他一母同出的嫡长公主,身份何等尊贵。 有皇帝的胞姊做正妻,也算是同虞铮的战功相配。 魏延鋆这样想着,龙辇忽然顿了一下,停住了。 “何人胆敢惊扰圣驾?” 外面的羽林卫中郎将一声怒喝,已经率先抽刀。 “怎么回事?” 皇帝沉声问道。 “回陛下,仪仗之中陡然闯进一名骑马的刺客!” 像这般情况,按宫规,一律算作刺客处理。 “你才是刺客呢!” 骑马的人回了他一句,掀开了头上的帷帽。 众将这才看清楚,原来赤色马上的人是一名女子。 坐在车辇中的皇帝感到十分无奈。 这个熟悉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他那跋扈的阿姊。 在孝期里她收敛了许多,不曾想现在又骄纵起来。 今日事关重大,阿姊这般任性妄为,是真不怕在一众臣子面前跌份子啊。 尤其是她未来的夫婿,镇国公虞铮也在这里。 “钟铭生,瞎了你的狗眼么,连本宫都认不出来!” 魏玺烟扯着缰绳坐在马上,连动也没动一下。 钟铭生正是羽林骑中郎将的名讳。 他也觉得这女子的相貌和声音都十分熟悉,几秒之后才反应过来,低头拱手请罪道: “都是臣有眼无珠,竟不知是长公主驾到。臣并非有意之举,还望殿下恕罪!” “阿姊,你收敛些吧!” 龙辇中传来一句皇帝佯怒的低喝。 魏玺烟翻身下马,丝毫不管周围的将士和臣子们看向她的各色目光。 若是旁人这般惊扰圣驾,就算不死,也要被治一个冒犯君威的重罪。 可她呢,这样傲慢无礼地惊扰帝王仪仗,仅仅得到一句不痛不痒的呵斥。 帝王偏宠,大抵如此吧。 魏玺烟下马之后,就直奔皇帝的车架而去。 她既亮明了身份,左右的卫士自然不敢阻拦。 “阿弟,你可是忘记明天是什么日子了?” “……什么日子?”魏延鋆想了半天。 “是你送我的那只狸奴临盆的日子。” “……” 魏延鋆万万没想到,自己的阿姊竟然如此语出惊人。 一只狸奴而已,也值得她这样无矩无状地鲁莽行事? 皇帝叹了口气,心想,还好父皇已经给阿姊安排好了一门亲事,不然就以她这种性子,天家贵女也愁嫁人。 “难道朕管这管那,还要管阿姊家的狸奴何时下崽么?” “哈哈哈哈。”魏玺烟笑了两声,忽然对皇帝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随后,她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附在魏延鋆的耳边说悄悄话。 “我今日总觉得发现了一些小鬼,阿弟可要当心。” 魏延鋆听了这话,不由得凤眼微沉。 他就说,阿姊即便再骄纵蛮横,也不会摸不清头脑地去做一件事。 真正的她,可不是传闻中既恶毒又草包的平康长公主。 阿姊定是害怕有不安分的人对他不利,这才搅和出一番闹剧。 之后,魏延鋆叫来钟铭生,让他带人悄悄注意队伍四周的异样。 “阿姊,让钟卿去安排,你和朕坐在车辇中即可。” “那不行,烈风还在外面呢。今日起得早,我困得厉害,先回府补眠去了。” 说完,魏玺烟就跳下龙辇,骑着她的烈风,逐渐纵马而去。 平康长公主自然不会做毫无缘由的事情。 魏延鋆敬爱且宠信这个姊姊,不仅仅因为她与他是一母同胞。 魏玺烟张扬骄纵,但也重情明理;傲慢跋扈,却懂得攻守进退。 是以,两朝以来她都深得帝心。 — “诏曰:兹有大将军虞铮,破胡于北,骁勇抗敌。故,加大司马、授金紫光禄大夫、赏黄金万两,华绢五千匹…… 另,平康长公主玺烟雪姿玉貌、性情淑嘉;先帝与朕皆以为其堪佳偶,恭事宗祧。故朕继先帝之遗诏,特赐大将军虞铮尚平康长公主为妻,择吉日成婚……” “大将军,接旨吧。” 听了内侍大监的话,虞铮才猛然回过神来。 “臣虞铮叩谢先帝和陛下天恩。” 罢了,既然先帝早就留了诏书,那么他和平康长公主的婚事不论早晚都是要成的。 尚公主便尚公主吧,倒也省的祖母费心相看孙媳。 虞铮只有一点担心,就平康公主的那个脾气,日后她若是与祖母她们起了争执,该如何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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