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嬷嬷舟车劳顿,魏玺烟就让她先去偏殿休息了。 之后,魏玺烟卸了妆,自己带着沐月和采星两个丫头,窝在榻上“挑灯夜读”。 “你这丫头,还没出嫁呢,看起这个怎么没羞没臊的?” 沐月拧了拧采星的耳朵。 “还说我呢,你不也是?” “你们两个,小声一点!”魏玺烟瞪了瞪她们。 “是是是,都是奴婢们的错,打扰到殿下看春图了!” “闭嘴!” 魏玺烟这下是真的红了脸。 从前嬷嬷把春宫图给她看的时候,她羞恼地把它扔在角落。 而这一世重新出嫁,她带着前世的记忆,灵魂也并非是懵懂无知的少女。 所以,她不再是很难为情,反而对这密图产生了些许好奇。 只是看着看着,她就忍不住把画上的人影和曾经的记忆比较起来。 “不看了,太丑了!” 魏玺烟一把将帛画卷起来,放在烛火上点燃了。 “殿下觉得什么丑?” 沐月问道。 “当然是人画得太丑啊,见之作呕。” 她喜欢的是容貌俊美、身材健硕、又不显臃肿的年轻儿郎。 但这画上的男子一个比一个丑,让她觉得十分恶心。 “无妨无妨,我看挺拔俊朗的虞大将军,总符合咱们家殿下的口了吧。” “好你个采星,看我不挠死你!敢揶揄起本宫来了!” “啊,沐月救我!殿下饶命,奴婢不敢了!哈哈哈……” 少女们在榻上闹成了一团。 “快点让殿下歇息吧,天色可不早了。” —— 这几日过得飞如流水,长公主和镇国公的婚期也愈发近了。 趁着还没到大婚那日,虞铮的几位要好兄弟,很快把人叫出来小聚了片刻。 同他交好的,一般都是出身于武将世家。朝中的文官清流,通常都不会与赳赳武夫为伍。 “诶,我说钺之啊,你可真是给京中的勋贵子弟们做了一件大好事啊!” 说话者是靖西侯府的三公子赵良云。 “呦,此话怎讲?” 威武将军家的二郎君陈清堂接话道。 “你们想啊,在太学馆里读过书的人都知道,那平康公主的脾气有多么难惹!” “她嫁到哪家去,哪家能受得了?还得是咱们钺——” “闭嘴!” 一旁坐着的虞铮出言打断了他,还扔过去一根竹箸,砸在他身上。 其他几人也反应过来,纷纷指责赵良云。 “瞧你这说的什么话?你不想活了,兄弟们还要命呢!” “是啊,你说这话,不是害了钺之么?” 万一传到了宫里人的耳朵里,他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虞某能尚公主为妻,是天恩浩荡。” 说完,虞铮就站起身,带着随从离开了酒肆。 余下的几人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虞铮这下是真的动怒了。 “看吧看吧,我早说过让你们注意一些,这下又闯祸!” “尤其是你,赵小三!一向口无遮拦的!” “那公主是什么身份?岂是你能妄议评判的?” “你也不揽镜自照一下,人家长公主能看得上你么?” 赵良云被兄弟们数落得哑火了。这件事,他自知理亏。 虞铮出了酒肆,又让身边的亲随给那几位友人递了话。 “告诉他们,时刻要记得谨言慎行。否则,万一日后出了什么事情,任谁也保不了他们。” “唯。”随从领命而去。 —— 将近晚膳时分,虞铮骑马回到了国公府。 虞老夫人觉得奇怪。 “铮儿,你今日怎么回来得这般早?” “是。眼看天色已晚,孙儿便想着早些回府。” 虞铮不愿解释太多。 只因此前陛下用来清算勋贵世家的那把火没有烧到赵家,他们就心存侥幸,行事飘忽。 皇帝如今已然亲政,娶的皇后又是世族出身的柳家嫡女;再加上有他外祖容氏作为依仗,收揽大权是早晚的事情。 其它诸位王侯手中没有这等筹码,所以夺嫡败北也在意料之中。 虞铮厌恶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曲意逢迎。但很多时候,沙场如官场,阴谋算计简直让人防不胜防。 他不可能做一个只会逞勇,却心无谋略的莽夫。 毕竟,庙堂争斗与疆场用兵亦是息息相关。 再观近日来京城的局势,看似风歇雨停,实则暗流涌动。 陛下将几位勋贵点名训诫,不痛不痒地让他们的世子在宫中禁足了半月。 只有少数几家门庭做的错事太过分,才被押下内狱,夺爵候审或是直接流放。 如此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出人意料。 皇帝虽然年少,行事却胸有成竹。这很不简单。 从前,虞铮做过他的伴读。两人初见面时,魏延鋆刚刚被立为储君,还只是一个三岁孩童。 在虞铮的记忆里,太子聪颖早慧,却性格安然内向;在太学馆里,他常跟在他的阿姊平康公主的身后。 这也是为何,虞铮少时会同魏玺烟有那番交集。 —— 彼时,在重华殿里,魏玺烟正和左右之人清点她自个的嫁妆,顺便把一些没用的物件都清理一番。 省得占地方。 虞家的聘礼她看不上,全都让人堆到了公主府。 而她手里真正的好东西,除了在封地平州,就是在宫里了。 “要奴婢说,殿下也不必什么东西都装走啊。皇宫,殿下想回便回了。要是把这些箱笼都带走,十八辆马车也装不完呢!” “话虽如此,但本宫多少也要守点规矩。” 魏玺烟语气淡淡。 也就一点点而已。 再说。 即便她不守规矩又如何? 即便她婚后也日日住在宫里又如何? 皇弟和柳媗不会在意。 放眼整个宗室,谅也没有谁敢说她半个不字。 此时,宫人们又抬出来另一只绘了彩漆的兽纹木箱。 “殿下,这些都是您从前的旧物。您看……” 没有殿下的首肯,他们不能贸然处理任何一件东西。 魏玺烟随意地瞥了瞥。 刚想说让沐月把它们都扔了,转念一思索,又觉得不妥。 箱子里说不定有很多幼时父皇母后送给她的小玩意儿。 前世的时候,她好像就让宫人把这个箱笼给扔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