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可恶的,令人厌恶的回忆。本能的不愿意再次回想起来的回忆。 令人窒息的回忆。 将这些人们嗤之以鼻不愿再度面对的糟糕回忆从黑色的深渊里捞起,清洗干净,梳理清晰,然后再根据自己的喜怒爱好施以额外的粉饰,之后再让受害者在六张鬼牌里随机抽取一样,根据她的个人喜好对剧情做了适度的“修改”之后,让受害者为她一个人,将这段被迫重新面对的回忆,如同这世上最为荒诞可笑的闹剧一般,呈现在水晶之中。 这边是“织梦婆”莫娜莫卡的能力“织梦”,虽然有着必须在获得对方的许可后,才能窥视对方的记忆再之后给予她一定的酝酿时间才能发动的苛刻前置条件。但是只要能够成功使用出来的话,那么等待着对方的,就会是如同陷入无穷的伦湖梦魇之中再也无法醒来的绝对死局。 织梦婆莫娜莫卡,她就像是一只年迈不堪却又纺织工艺无比精湛的肥硕老蜘蛛一般,带着令人作呕的笑容和满脑子畸形扭曲的念头,蜗居在那由层层叠叠大小不一的水晶构成的“闹剧乐园”之中。 安静地成眠在这个“闹剧乐园”,充斥着近乎填满了这整个空间的那些个奇形怪状的水晶体,每一个里面,都是一个前来挑战越最后被封闭在自己回忆所创造的死局之中再无生还之日的闯关者。 “自己的回忆,变成了给自己定下的牢笼么。”海拉那尔若有所思的注视着水晶,其实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去旁观这个能力的话,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找到面对这种情况的解决方案的。 说到底,这个老太婆能力的运作机制是基于那个人自己为她提供的糟糕记忆这一点作为一切的基石维持运转的,而这个能力本质上说白了其实就是类似于某些擅长蛊惑人心的幻术师或者咒术师们使用的类似于精神干扰的法术,区别只是在于,前者是仅针对人的精神意志发动攻击,而莫娜莫卡的能力,是将人直接丢到针对精神进行攻击的幻境,或者说是梦境里去。 针对这种纯粹攻击心智的法术,通常情况下可以选择的应对方案,其一就是想办法击破施法者,这是最简单粗暴的解决方案,只要能够解决施法者的话,法术本身失去了原点的支撑,消散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但很显然的,现在正在闯关的他们,并不适用这种方法。 其二,则是运用强大的智慧和心灵力量,将自己从这个咒术对神志的影响降到最低或者是直接摆脱出来,在更为强大的心灵力量之前,再怎么乱人心智的法术也烟消云散,但很明显....乔森并不具备那种强大到可以直面织梦婆力量的能力,要不然的话早在第一扇门那里,他就应该已经攻破这个关卡了。 其三,这是理论上最简单的方法,但也是乔森唯一无法使用的方法:心灵通透,宛若孩童,心如明镜,了无尘埃。换成更加简单易懂的说法的话,就是说...你只要没心没肺的就可以了。 只要你足够的粗线条,足够的少根筋,足够的单纯,心中没有任何可以被莫娜莫卡提取出来制成“闹剧”的糟糕回忆的话,那么这个幻境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连构成都很难做到,更不要说怎么引导受害者深陷其中了。幻境的基础是人们记忆中的负面角落和被隐藏起来的部分,将这些部分找出来,无限的放大直到令人为之绝望深陷其中,这就是这个能力的运作方式,但一切的基础都是“糟糕的回忆”。就好比说,在小婴儿艾尔拉的面前,这座闹剧乐园就毫无意义可言。 但此刻的乔森却是个本就一肚子心事习惯性的闷在心底,偏偏又文青病尚未痊愈的状态,这个老妖婆的能力几乎是把他吃的死死的,除非是他自己想办法治好自己的文青病,或者是突然之间受点刺激之后忍耐不住情绪崩溃勉强达成第三种情况的话,海拉那尔自问寻不到第四种破解方法。 “让我耐心些,自己却一副紧张的不得了的样子呢。”她看了眼一旁盯着水晶出神的苏烈,挖苦道“按你自己的说法,你是不是也应该对他抱有一点信心呢?” 不过苏烈并没有理她,而是依旧木然的站在她的身旁,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水晶之中乔森的一举一动。 “...哼...”许久,苏烈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笑声。海拉那尔自然没有听差,但这声轻笑,并不能够回答她的疑问。 “差不多了。”苏烈舒了口气,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顶。 “啪”换回的是海拉那尔一记响亮的巴掌“别随便和我那么自来熟。” “哦...”苏烈揉了揉发肿的脸颊,转过头去继续看水晶里的画面,只是嘴角的那抹笑容,越为明朗了。 水晶之中,两个房间的正中间,门框的位置,乔森面无表情的看着又一个在微笑着等待自己走上前去与之交谈的邵柔,她还是那个温柔的表情,穿着那条已经洗旧了花纹都褪色了却依旧不舍得丢弃的蓝色碎花百褶长裙,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在窗外的黄昏色天光照射下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配着她那种明艳的脸,这个房间中的一切美的如同一张刚由画师落笔画成的写实派油画一般。 而撕碎了这美丽画卷的,不是别人正是乔森自己。那天他再也无法忍耐积蓄许久的压力,不顾母亲的挣扎掐着她的脖子将药喂了下去之后,便选择了与母亲一同... 当然,那时候自己愚蠢头顶的计划很显然并没有成功的实施,究其原因的话,这一切都要拜某个偷偷摸摸跟着他回到家之后,自作聪明在篱笆之外偷看他在家做什么的傻女孩的福。 也正是拖那个连说个谎都差点把自己头打破,害得自己还要到处找绷带帮她包扎,然后一边装傻充愣说自己偶然路过,一边还抓着他的手耽误他给自己包扎,嘴里还不住的嚷着让他不要做傻事的傻女孩,一步一步的将自己,从那个深渊里拉了出来。 将自己,重新拽到了阳光下面。 所以现在的自己,根本不会再度畏惧这个曾经的梦魇了。 因为,有她在。 “哼...”他轻声笑道,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带起了一丝笑意,“妈,睡吧,改天我带厉欣一起来看你。”抬起头来,看着微笑的母亲,他的眼里闪过一丝温柔 ,随即笑着关上了大门。 “在你看来是黑渊之中梦魇一般的东西,对我来说,是让我能够与她相遇,结缘,走到一起的重要的回忆。”他轻蔑的看着上方的半空中,尽管那里空无一物。“正是这梦魇,造就了现在的我,所以如果你想要看的是我被那噩梦折磨着陷入绝望的画面,然后愉快的哈哈大笑的话。” “我就只能说对不起了!”乔森自信的举起了右手,食指轻轻的扣了扣太阳穴的位置“对不起,我已经找到攻略这个环境的方法了。” 他的嘴角逐渐上扬,看着那空无一物的地方,竖起中指,比了一个国际通用的手势。 “清明梦。”水晶之外,苏烈默契十足的说出了那个“解题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