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学院北教武场。 跟昨日一样，宋子安布下灵石阵之后便操纵神识穿越四面镜，顿时一道虚幻的身影出现在恒山剑派上空。 远远望向下方的山门内部，能够看到无数的身影黑点似乎正处在忙碌之中。 昨日这里除了数千人被古神金老六烧死，还有很多建筑、山林也被烧毁，宋子安猜测对方应该还在打理战场余留。 他的心头闪过那头金乌古神的身影，接着又慢慢定格在另外两人的身上，眼眸深深凝起。 他之所以判断顾清、齐春两位太上长老有大问题，除了这两位昨日在金老六威胁整座宗门时那种事不关己的冷漠态度以外，还有其他问题。 宋子安清楚地记得昨日发生在十三峰后山的那场掌门、当代长老与顾、齐二人的打斗，当时有两道冷冽的目光突然扫过当时正处于隐匿中的自己。 当时，宋子安全身一寒，但是完全不晓得那两道目光来自于谁。 但经过后来的多次试探，宋子安基本能够断定那两道目光应该就是来自于顾、齐两位太上长老。 因为，昨日宋子安数次将目光突然地注视向顾清与齐春，却发现这二人似乎在故意躲避着自己的视线，对自己的注视毫无反应。 这是极为反常的事情，若是换成其他人被宋子安的神幻之识突然注视，一定会在浑身一凛的同时，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那双火眼。 就连掌门永阳真人跟万院长也是如此。 而顾清、齐春两位太上长老的反应却与常理背道而驰，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他们二人分明心中提前就有防备，无论宋子安看还是不看他们，其身影其实早就已经处在这二人的感知之中。 由此宋子安可以推断出，顾、齐二人八成已经被不知名的存在给夺舍或附身了。 那两位不知名的存在不是古神就是像女帝、青龙那样的拥有神核的高人。 另外，这两位存在使用的神通法术应该比原天魔教教主魁影山的‘天魔种’更加高超，让恒山剑派掌门永阳真人及一众长老都无法发现半分端倪。 就是不知玄清宗跟摘仙门的那几位太上长老的情况是不是也跟恒山剑派的情况一样？ 宋子安感叹了一声。 他决定今日暂且先探查一下恒山剑派这两位太上长老的洞府。 带着一肚子的疑惑，宋子安向着下方没有护山大阵阻隔的恒山剑派十三峰后山飞去。 他昨日已经记下了两位太上长老洞府的位置，很快便已到达。 之后他操纵神幻之识小心翼翼地向洞府内潜去。 若是顾清与齐春正好身在洞府，并且神志处于清醒状态的话，恐怕瞬间就能够发现他的身影。 若是如此，宋子安也只能认栽，他之前已经想好，届时自己可以装作是前来观摩宗门灾劫后重整重建工作的。 当然也可以装作是来跟掌门、各长老探讨昨日参悟金乌之道的心得等等。 此时宋子安的内心戏极为丰富，下一刻就飞入了顾清的府邸，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他心里一喜，急忙开始四处探查。 洞府分为内室跟外室，中间有一道石板墙隔开，已经被捶的稀巴烂。 宋子安先检查内室，发现那里除了一张石床跟一个蒲团外，别无他物。 外室内原本应该布置有石桌石椅，现在则是一片狼藉，看来自从两月前顾长老开始大闹以来，这里就没有打理过。 至于顾长老他们为何是在两个月前开始神志有恙，宋子安也不明白。 但他知道，这三家宗门的好几位太上长老既然都是在两个月前这个时间点开始发病，说明这个时间点极为重要。 另外，也能够说明，这几个事件背后的黑手应该是同一股势力。 这股势力统一谋划、统一布局、统一执行，才导致相距数十万里之遥的三家宗门内的这几名太上长老几乎同时着了道。 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能力？ 另外还有，会不会受害的宗门并不止玄清宗、摘仙门、恒山剑派这三家？ 宋子安不禁心中一寒。 “这些太上长老是像‘天魔种’那样很久以前就人被埋下了种子，还是两个月前才突然被附身或夺舍的？” 无论是哪种情况，两个月前那个时间点都绝不能忽视。 “两个月前，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听万院长说，恒山剑派这两位太上长老在发病之前，后山一直都是极为平静的，根本没有任何异样发生。 鉴于此，两个月前八成是有什么看似普通的事物在没有引起任何人怀疑的情况下，被分别送到了这些洞府。 而这件事物要么能够引爆埋藏在太上长老体内的寄生种子，要么就直接隐藏着那不知名存在的本体或化身。 宋子安想到去年那件有关父王的案子，当时女帝就是被隐藏在一幅画中的九尾天狐分身在瞬息之间侵入了体内。 他还想到了那片占卜龟甲，此物能够遮蔽天机，让人无法察觉到普通事物中隐匿着的高人气息。 只不过恒山剑派跟女帝那件案子不一样的地方在于，永阳真人曾几次进入过顾清跟齐春的体内检查肉身神魂，最终只在齐春的体内发现了一股魔意，而并未在顾清的体内发现任何的异常。 恐怕顾清、齐春体内隐匿的那两只鬼比九尾天狐珍姬要难对付的多。 宋子安长叹一声后收回思绪。 接着擦亮双眼，四处打量。 他略过破碎的石板桌椅，眼睛注视着打翻在地的一件件法器以及随处滚落的丹药，内心有些嘀咕，“难道就是这里的某种丹药压制了长老们的精神力量，而促进了寄生种子的力量？” “又或是那不知名的存在潜藏丹药或法器之内，在被送到洞府后，突然闯入了长老的体内？” “他们可是太上长老啊，对于整个宗门而言都是一笔巨大的资源跟财富，这些丹药和法器送来之前没道理不进行仔细检查啊？” 宋子安想不通，记下这些丹药的模样后，正准备离开此处。 一阵风突然刮来，地上到处散落着的一些碎纸片被轻轻吹起，这些碎纸片有大有小，像是一幅被人用暴力给撕碎的人物画像。 宋子安对此并没有太在意。 既然当时顾清长老已经神志不清了，撕碎任何东西宋子安都不会感到稀奇。 他直接出了洞府，然后朝着齐春长老的洞府飞去。 此时的齐春洞府内也没有人。 宋子安以同样的方式从内室到外室查看了一遍。 他的心里盘算着，这里与顾清的洞府相似之处有：外室混乱的桌椅，地上散布的照明珠、丹药、法器... “咦？这里居然也有一张被撕得粉碎的人像画！” 宋子安忍不住惊声道。 若是说那些丹药法器之流跟顾清长老洞府内的情况几乎一样，宋子安能够理解，毕竟他们二人都是八境以上的剑修，平日里所需的物品确实大差不差。 但是，齐长老的洞府内居然也有一张人像画。 而且这张画同样也是被撕的稀巴烂，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宋子安的心神不禁产生一丝悸动。 他忍住疑惑，开始仔细的观察那些破碎的画像纸片。 对于一张被碎成了几十份的画像来说，若上面画的是一位熟悉的人物的话，观察者还是有可能从一张张碎片中找出各种相关细节，并且最终在大脑中自动拼凑出原本的那张脸。 相反，若是对画像上的人物不熟悉，那面对这无数散乱的画像碎片，恐怕就无能为力了，那是决然想象不出原本画中形象的。 除非将这些碎片一张张的拼在一起，但宋子安的神幻之识目前还没有操纵实物的能力。 好在他此刻面对的是第一种情况，经过宋子安的仔细辨认，终于确定原本画中那个人他认识。 千面神。 在辨认出画中人的一刹那，宋子安的心神猛地一震。 他急忙掉头返回顾清长老的洞府，仔细观察起那张破碎的画像。 还是千面神。 这两处太上长老的洞府内都有一张被撕得粉碎的千面神的画像！！！ 怎么这里会有千面神的画像？ 宋子安很是疑惑。 片刻后，他突然想到一件事。 两个多月前，在洛水上空那场大战的几日后，万院长在学院召开了一场仙师会议。 那场会议宋子安当然没有资格参与，但是当时万院长却叫上了秦锋、卓灿他们四名学生一同参与，后来这个会议上讨论的事情也传了出来。 当时会议结束时，万院长曾吩咐秦锋他们几人去儒院请余未央将“洛水事件中那位白衣老者”的画像画出，然后将其拓印许多份。 再通过仙师将这些画像分别传至各方宗门手中，是想借助各方力量来帮忙辨认一下那位白衣老者的身份。 千面神的画像应该就是那个时候从京城国府学院传到恒山剑派。 传递画像之人也应该是出自恒山剑派的仙师王也。 恒山剑派虽然距离京城大约二十万里，但京城与晋州城有着传送大阵，再结合着王也五境巅峰的修为，将这幅画像传递至恒山剑派的总时间不会超过两日。 所以可以这么说，这幅画像的成图时间跟出现在恒山剑派上的时间几乎没有差别。 之后，恒山剑派那些给后山送东西的弟子们或许是想着太上长老活得够久、见识够多，所以才将这幅画像给一起带到了他们的洞府，欲请他们帮着辨认。 千面神画像的来历得到了一定的解释，但宋子安对其的怀疑并没有减少。 画像依然是洞府内这几种事物中最可疑的。 一来，这些画像传入恒山剑派的时间跟两位太上长老发病的时间实在是太吻合。 二来，千面神是神灵，其位格够高，能力够强。 而且他具有当先发现自己处于隐匿中的神幻之识的能力！ 若是这位存在派出自己的两具化身藏于这些画像之中，不仅顺利躲开永阳真人等人的察觉，还趁着顾清、齐春出来取东西的时机成功占据对方的肉身，这完全是可能的。 可问题就在于，千面神的化身是怎么知道有画像这么一回事的？ 他又是怎么进入画像里的？ 接着，宋子安决定再去看看周边其他太上长老的洞府。 半个时辰的时间，宋子安将能够寻到的十几个洞府大致检查了一遍。 几乎所有洞府的内室石门都是敞开的，太上长老们都不在。 毕竟昨日的动静闹这么大，他们早已从闭关中惊醒，此时应该正在忙于宗门事务。 另外，这些洞府的外室都十分整洁，没有任何被破坏的迹象。 并且每张石桌上都随意搁置着一张千面神的拓印版画像，这些画像也完好无损。 这说明了这十几处洞府的主人都没有问题。 宋子安看着画像，眼眸深凝。 画像里那老者面容苍老，身上白衣似浩海云涛般缥缈，满头的白发中游走着明灭不定的电丝。 “居然跟那日在洛水上所见的一模一样。” “仅凭着秦锋几人的口头描述，就能将一个未见过的人物画的如此逼真，余未央师姐的画功着实厉害。” 宋子安由衷的感叹道。 下一刻，他的神识回归四面镜内。 四面镜内那具金乌古神的神像位列于九天玄火神像的下方，其身上的金色光芒已经黯淡下去。 宋子安对此倒是并不介意，毕竟他昨夜已经参悟神通入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