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遵快被气炸了,图什么啊!找个偏僻的地方住还挨了一顿羞辱,不过店老板的话提醒了他,对啊,辛铭兜里是带了很多钱的,有钱到了大城市肯定要去花御坊这样的地方享受,想到这儿赵遵把气压了压,原路返回又走回到了主路,打听了一下,邯郸城果然也有花御坊的分店,位置就在明天比武的擂台边上,城市的最中心,跟着人流去肯定能找到。 果不其然,赵遵顺利的找到了开在邯郸城的花御坊,同样是花御坊开设在全国的分店,邯郸的花御坊却与兖州清新雅致的风格截然不同,内外装潢雍容华贵,显得那么奢华。夜已深但花御坊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各色人物在此推杯换盏,嬉笑取乐之声直冲云霄,出出进进的人无一不是衣着光鲜,家境殷实,穷苦人可不敢登门。 不过“辛铭”腰里揣着百金的盘缠,自然也在富裕人的行列之中,刚一进门就有跑堂的小伙计笑脸迎了上来:“哎呦,客官您是吃饭还是住店?” 小伙计笑容极是谦卑真诚,让人看着就那么舒服,赵遵心情好了很多,回道:“哦,赶路辛苦,想住下休息一晚!” 小伙计面露难色:“明天日子特殊,留宿的客人特别多,客房紧张,您跟我来,去柜上查一下还有没有空房!” 小伙计带着赵遵,二人来到柜前,赵遵拿出辛铭的名牌递到当值的面前,当值的人歉然说道:“对不住了客官,今天客满了!” 赵遵有几分失落,无可奈何的取回名牌刚要走,当值的人突然又叫住了他:“等等,小的要是没记错,您是不是云中辛家二爷的执事啊!” 赵遵吃了一惊:“你认识我?” 当值的人连忙施礼:“失礼了!不瞒执事您说,全天下的花御坊都是一家,凡是贵客全都登记在册,辛二爷可是我们花御坊的大主顾,你又是二爷身边的红人,所以客人集上有您的名字,我刚听您口音又想到了您的名字,才贸然一问,没想到还真是!” 赵遵还礼道:“二爷派我到外地公干,途径邯郸城不巧遇上剑会,无处投宿才想到花御坊,没曾想……” 当值说道:“是啊,每当赶上剑会邯郸城都人满为患。” 赵遵苦笑道:“我也是才知道,不然怎么也不会凑这个热乎闹!你忙吧,我再去别家碰碰运气!”说罢赵遵转身要走,却又被当值叫住了:“辛执事且慢走!” 赵遵奇道:“怎么,还有他事?” 当值很恳切的说:“今夜每家客栈都会客满,您出去也找不到住的地方!” 赵遵说:“难道今夜我注定要露宿街头了?” 当值想了一下:“如果执事您不嫌弃,我自己的屋子打扫一下给您住,成吗?” 赵遵动容道:“不可,我住你的屋,你又去那儿住啊!” 当值笑道:“嗨呀,我们这口饭都是老主顾们赏下的,别说住一晚了,就是住十晚也应该啊!就是委屈您了!” 赵遵还有点磨不开,小伙计在一旁劝道:“辛执事,您就别推辞了,再说就算你不住当值的屋,我们今天夜里也睡不了觉,你看看大厅这些人,得闹腾一夜!” 赵遵看着两个人诚恳的表情,心里说不出的热乎,相较之下之前去的那家店有天壤之别:“盛情难却,多谢了!”赵遵不再推脱,抱拳道谢道。 当值乐了,对小伙计说:“去拿套新被褥,把屋子打扫一下!” 小伙计引着赵遵向后院走去,边走边说道:“我们执着最爱交朋友,人又爱干净,您就放心住,明天早膳是给您送屋里,还是到二楼雅座吃啊!” 赵遵说:“我这个人喜欢热闹。” 小伙计笑着说道:“好嘞,明天我早上引您去二楼大堂吃,保准热闹!” 不多时二人来到了花御坊的内宅,当值的地位比较高,住一间单独的屋子,赵遵进屋一看,果然如小伙计之前所言,非常干净整洁。 小伙计忙前忙后的打扫,又从别的房间取来了干净被褥换上:“条件简陋,您将就一下!洗脸水马上给您端上来!” 赵遵感激的一抱拳:“有劳了!” 小伙计走后赵遵检查了一遍屋子,没有发现监听的铜管和暗道,这里果然只是一间普通的卧房,不一会杂役送上了热水,体贴周到。 第二天天没亮赵遵就被喧嚣声吵醒了,屋外像赶大集一样人声鼎沸,他刚穿好衣服就有人敲门。 “谁啊?” 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辛执事,你醒啦!早饭给您备好了!” 赵遵打开了门,一个干瘦的仆役正站在门口,一脸热情的笑容,赵遵问他道:“这间屋子的主人怎么没来?” 仆役陪笑道:“你是说昨夜当值的吴先生,他啊,还忙着呢,脱不开身这才让我来唤醒您!” 赵遵奇道:“怎么?你们花御坊夜里当值的人白天也不休息?这不把人累坏了!” 仆役答道:“辛执事您听外面,吵吵嚷嚷闹腾了一夜,天亮了我们还得伺候各位爷梳洗用饭,哪有空歇着!都是今天的剑会给闹的,好在这种热闹也不常有,不然给多少工钱这活也不能干!” 赵遵让他的话给逗笑了:“呵呵呵,是这么个理,剑会什么时候开始啊?” 仆役道:“半个时辰前就开始了!” 赵遵大吃一惊:“哎呀!那不都错过了!” 仆役道:“不急不急,咱们这儿的剑会得开上一整天,从日出到日落!刚开始都是小菜,精彩的都在后头呢!” 赵遵梳洗完毕,仆役直接把他引到了花御坊正厅的二楼,赵遵一走上了立刻被火爆的人群惊了一跳,花御坊是烟花之地,花费又极贵,宴饮的场所布置的大多精致,兼有音乐和伴舞,吃的是个情调。邯郸的花御坊却大大的不同,大大小小的几案把本来很宽敞的二楼挤得满满当当,吃饭的客人全无文雅可言,喧嚣吵闹,好似路边酒肆一般。 仆役在人群中喊着“借光”,好不容易才把赵遵引到了一张靠窗的空桌旁,一边擦着桌子一边解释道:“对不住了辛执事,您昨晚来的太晚,大桌都被熟客定下了,您将就一下吧!” 赵遵看了一眼窗外,十几丈外就是擂台,在这儿坐着就可以看到剑会上发生的一切,不用再到擂台下面去挤了,多亏当值的有心留下这么个好位置给自己,赵遵不由得万分感激,抱拳道:“客气了,承蒙照顾感激不尽。” 仆役陪笑道:“哪里哪里!您稍等,我去把您的早饭端来!” 不一会儿仆役端上了热腾腾的早饭,肉汤、粟米饭和几碟荤素小菜,食材虽然是一般常见,但色香味,一看就是名厨精心烹制的。赵遵赶了几天路,一直没有安安稳稳的吃上顿合味的饭,眼前这些菜肴,如同在家的感觉一样,不由得食欲大动,扒了几口饭又品了品几样小菜,非常满意。 就在赵遵端起汤碗准备要喝的功夫,对面突然坐下了一个干瘦的老头,赵遵放下了碗,打量了一下来人,说是老头吧,其实年纪并不算大,大约五十岁上下,个子不高,但精神饱满两眼放光,他也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 赵遵没见过这个人,正要出言询问,刚去端菜的仆役回来了,一看赵遵对面坐的这个人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气道:“哎,我说老头,你怎么又来了!” 老头把眉毛一挑:“怎地!我不能来吗?” 仆役看了看对面坐的赵遵,压了压火,说道:“能来能来!可这个桌上已经有客了,麻烦你换个桌!” 老头道:“不必了,我看这个地就很好!敞亮,好看热闹!” “你……”仆役还要赶他走,赵遵笑道,“伙计,一个人吃怪闷的,既然老人家愿意和我一桌用饭,就让人家坐吧!” 老头一听乐了:“嘿,这还像句人话!年轻人应该懂得敬老!” 赵遵心说这老头嘴真损,自己让座给他,还来了句骂,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啊!老头占了便宜,得意洋洋,对仆役吆喝道:“去,上饭!” 仆役鼻子都气歪了,咬着牙道:“吃什么?” 老头想了想:“一碗饭。” 仆役等他说下一道菜,结果等了好一会,老头都没言语,于是又问道:“还要啥?” 老头不耐烦了:“不是告诉你了,一碗饭!” “就要一饭碗啊!” 老头像是故意其他道:“不行啊!老爷爷我就爱吃这一口!” “行行行!”仆役咬着牙说了三个“行”,气鼓鼓的去端饭了,赵遵心里好笑,表面上装作如无其事,很快老头要的一碗饭到了,他端起碗来闻了闻:“恩,还是你们这儿的饭煮的香。”说罢扒了两口饭,拿起筷子夹起桌上的一块酱肉就塞进了嘴里,一边嚼一边说:“不错不错!” 这下仆役压不住火了,喝道:“老头,你要不要脸,是你的吗,你就吃!我看你诚心的!” 老头不紧不慢擦了擦嘴角,回道:“我吃你的了,人家本主都没不乐意,你操的哪门子心!” 老头和仆役的争吵引起了附近几个桌上客人的注意,赵遵最怕自己成为他人目光的焦点,又感觉这个老头的表现非同一般,于是打圆场道:“不碍的,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完,这么好的饭菜岂不浪费啊!老人家赏脸,咱们爷俩一起吃就是了!老先生,还用添几个菜吗?” 赵遵说着话就是客气客气,没想到老头还吃这套,点着头乐着说:“那敢情好,多来几个硬菜,酒也上二斤!” 仆役知道赵遵是花御坊的贵客,怕得罪了他,赔不是道:“辛执事,让您笑话了,这老头经常来我们这儿骗吃骗喝,您别理他,他这是讹你呢!” 赵遵一摆手:“一顿饭而已,又有何妨,好吃好喝尽管上,我也想多尝尝的你们手艺。”仆役还要劝,赵遵很坚决的点了点头:“去吧,掌柜的那边我去说,不会为难你的!” 仆役这才恨恨作罢,不多时一桌子菜就上满了,这小老头是老没出息,看到一桌子美味鼻涕泡都冒出来了,话也来不及说了,两只手不停地往嘴里塞东西,弄得满脸油脂,胡须上都沾满了饭渣。 赵遵非常有涵养,并不觉得此人讨厌,见他吃饭吃的如此香甜,反而挺高兴,就在老头胡吃海塞之际,楼下不远处擂台处发出了一阵阵喝彩之声,把赵遵的眼球吸引了过去。 在赵遵坐定的时候台面上还未有人,这时已有八位少年登台了,他们一个个窄衣小袖,全身上下收拾的紧趁利落,赵遵目光锐利,发现其中竟还有两个小姑娘,不过全都穿着男装。八个人上台之后,拉开架势打起了拳,一招一式都很有章法,少说都有三四年的底子,不过在行家眼里这些招式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花拳绣腿没有任何实战意义。 八个少年虽然功夫不算强,但年轻有活力,观之令人有赏心悦目之感,他们练完施礼,台下不少百姓都报以掌声和喝彩。 接下来上台的又是八个人,这回全是男的了,年纪与赵遵相仿,这八个人特色鲜明,个头整齐划一,都在八尺左右,一个个虎背熊腰,特别是上半身宽的把衣服都要撑爆了。这八个人一上台底下的人就开始议论了,赵遵努力去听,但是台下实在太吵了,未能听到他们议论的何事。 赵遵越是听不清越是心痒痒,这会儿那老头已经风卷残云般的把一桌子菜吃了个大半,心满意足的靠着护栏,眯起眼睛看着外面,似乎也在关注擂台上的动静。 赵遵心说对啊,这老头八成是当地人,肯定知道其中缘由,于是开口问道:“老丈,可吃饱了?” 老头打了个饱嗝:“嗝!嗯!有三分饱了!” 赵遵心说才三分饱!你吃的那些够三个壮小伙子吃一天的了,心中好笑嘴上却道:“吃饱就好”,停顿了片刻又说道,“您是本地人吧!” “那当然,老夫祖籍在此,纯粹的赵国人!如假包换!”老头自豪的拍着胸脯说道,脸上尽是骄傲的神色。 “是嘛!那太好了,晚辈有一事不明还请赐教,敢问擂台上这八位是何许人,为何台下有如此多人在议论他们?” 老头打量了赵遵一番:“你是外乡人吧?” 赵遵一笑,说道:“晚辈是北方边郡人士,头一次到贵宝地来,风土人情一概不晓!” 老头用怀疑的表情看着赵遵:“北地的人,我听着口音不太对啊!” 赵遵一时疏忽模仿的口音稍差,没想到竟被老头听了出来,忙解释道:“哦,晚辈家里做些买卖,一年倒有八九个月都在外面漂泊,所以口音杂了!” 老头点点头:“这就难怪了,我年轻也在外闯荡过,不过乡音未改。好吧,看在这一桌菜肴的情分上,我来告诉告诉你,台上这八个小子都性付,是亲叔伯兄弟,付家是邯郸城的大姓,武术世家,这八个小子别看岁数不大,已经成名两三年了,是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乃是我们当地家喻户晓的名人,平时很少同时亮相,所以那些没见过世面的才会大惊小怪!” “原来如此,难怪他们模样个头都十分相似,够魁梧的!”赵遵装作完全不懂武术的样子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