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黯道:“嗨,北护军早就没有主帅了,赵兄弟是我们北护军的恩人,大伙的心意你就别推辞了。” 余雷道:“是啊,李大哥的将军称谓两年前就被撸了,现在全营上下我的军阶最高,听我的,你就坐下吧!” 赵遵被他们几个按住,也站不起来只好答应了,这时李黯对侯贤使了个眼色,侯贤会意退出了大帐,不一会领着四个小兵扛着一口大箱子走了进来。 “打开看看吧!”侯贤笑着对赵遵说。 赵遵打开了箱盖,没想到里面装满了黄澄澄的金块,奇道:“这……这是?” 李黯道:“钟山所获二千两黄金,这是一千两,请赵兄弟收下。” 赵遵用手拿起了一块沉甸甸的金子,握在手里好一会儿,才说道:“兑换这么多金子会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啊?” 侯贤笑着说道:“赵兄弟放心,皇陵带出来的黄金白银烧炉炼化,古玩玉器拿到洛阳和东郡的当铺兑换,这事我亲自去办的,走了三四十家,而且化了妆,保准没人认得出来。” 赵遵继续把玩着金块:“我看弟兄们都换上了新衣服,一个个容光焕发,这一个多月过得不错吧!” “托你的福,得了这么多金银,我们全军五百来号人三五年不用为军费发愁了!”余雷完全没有看出赵遵的不悦,干脆说道。 赵遵把金子扔回到了箱子里:“北护军满建是一万人,不是五百人!”赵遵猛地关上了箱盖。 赵遵的话深深刺痛了几个人的心,大家都低下了头。 “我把你们当兄弟,知道你们有难处,帮你们一把!可你们这么不思进取,打算一直这么混吃等死吗?这些钱花光了怎么办?再去卖苦力?你们当兵的荣誉感去哪儿了?” 李黯低声道:“赵兄弟教训的是,我们愧对祖先的英名,活的窝囊!可是我们没有后台,没有人肯替我们说话,只能一天天的苦熬。” 赵遵不解道:“当兵杀敌立功吃饷,这和后台有关系吗?” 李黯道:“你有所不知,北护军的前身神佑军在前朝末年曾与天下英雄争锋,大周的大部分成建制的军队都和咱打过仗,后来神佑军投靠了大周,但是和各军存有芥蒂,关系不太好。” 赵遵说:“这些我都听说过,可这些与三战不胜有关吗?” “是冯异,是冯异陷害我们!”鲁诚握着拳头喊道。 “冯异?征南将军冯异!”赵遵大惊道。 余雷道:“冯异的爹冯铠是开国名将,在北岭关与神佑军大战的时候死在乱军之中,这样解释你能明白了吧!” 赵遵道:“北护军是冯异的杀父仇人!” 李黯道:“我祖父是当时的神佑军将军,冯异嘴上不说,但是心里惦记着报仇,每次他出征准会带上我们,阴谋迫害我们。五年前征吐谷浑,他把我们调离主战场,到山中扎营,结果一个首级都未斩获,他借题发挥把我贬成了校尉。三年前征车师国,安排给我们的向导是个奸细,他把我们领进了大漠的深处,使我们陷入了无水无粮的绝境,幸亏苍天有眼让我们找到了水源,不然全军都会渴死在大漠中,我们侥幸回到了关内,等待我们的却是严惩,这一次我们全被贬了一级,编制被砍了一半。一年多前前征百越,我们加了提防冯异不好下手,在撤军的时候故意把我们的左右翼撤走,使我们陷入重围,我们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了包围,冯异却恶人先告状彻底把我们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让我们背上了‘逃跑军’的恶名,再无出头之日。” 赵遵愤慨道:“你们可以上告啊!” 余雷道:“大周军出了北军的三大营主力外,剩下的卫军分成了好几个派系,有的跟丞相走得近,有的是太尉的亲信,有的是常大司马的部曲,只有我们没人待见。冯家在大周军中颇有根基,又是老将,朝臣知道我们和冯异的过节,谁都不愿意得罪这位举足轻重的老将,不会为我伸冤,只会落井下石!” 赵遵这才明白:“原来如此,我说你们这群血性汉子怎么会自甘堕落,原来是冯异在搞鬼!” 侯贤愤慨的说道:“朝廷消减了我们的军饷,拆散了我们的编制,旁人都走了,只剩下我们这些神佑军的嫡系后代苦苦支撑,姓冯的还几次暗害李大哥,太王八蛋了!” 赵遵想了想,说:“大军将为人正直,何不向他求助啊!” 李黯道:大军将出了名的不问是非,朝臣的恩怨他一概不过问,再说我们拿不出真凭实据控告冯异,没证据诬告朝廷大将,就这一条就能要了我们的命,谁敢啊!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冯异是先皇一朝仅存的几位老将之一,也是能征善战的悍将,当今皇上对他不吝褒奖,几次用兵他老而弥坚充当马前卒的角色,如果他有心害北护军,下次出征他还会点名要你们参战,命令你们攻打坚城或者当先锋,北护军就剩几百人了,上去就是送死,后退无功他就有了收拾你们的口实,这一次不会是削减军饷贬职这么简单了,恐怕会直接要在座几位的脑袋!” 鲁诚道:“我们也知道会有这么个下场,可争又争不过,告又告不赢,解散了还对不起祖宗,哎呀,愁死了!憋气啊!” 赵遵道:“打铁还需自身硬,想不被欺负就要强大起来,要兵要饷要军械要马匹!” 侯贤尖着嗓子说:“谁不想啊,我们到大道上招兵你又不是没看见,朝廷不说不给兵源,招不到怪我们自己没本事。军饷和军械也不说不给,一拖再拖,拖黄了算!给的那几匹老马,比我岁数都大,能打仗吗?” 公孙输说:“猴子说着话不假,我牵着马到东市拉活,三百斤的车都拉不动,最后我牵着马拉着车给人才给人把货送去的,欺负人啊!” 众人一阵莞尔,赵遵道:“没有战马的卫军和地方上的卫戍军就没有什么区别了,这样吧,我了解过行情,一匹好马的价格差不多要二十两金子,把分我的这一千两拿去添置五十匹战马吧,给北护军撑撑门面!” 众人无不动容,李黯道:“赵兄弟,我们自己的是怎么能让你出钱!” 赵遵道:“我一个人要这么钱干什么,五十匹马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加上护军留下的几十匹,可以组建一支一百人的骑兵队伍,壮壮声势,以后再征兵把马队拉出去,也让别人瞧瞧,北护军也不是吃素的!” 公孙输一拍大腿:“还,不如把那一千两也拿出来,买它个一百匹岂不更好!” 李黯道:“你当买马和买米一样啊?私购军马是重罪,没有卫府的批文就算买来了,也过不了一路上的关卡。” 公孙输一听蔫了:“卫府那些军需官吃人不吐骨头,我每次去催饷都被骂出来!” 赵遵笑道:“那是你去的方式不对。” “方式不对?” 赵遵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余大哥,明天你去一趟卫府,把这两瓶丹药送给军需官,看看能不能换回买马的批文。” 余雷拿着赵遵给的两个药瓶,看了半天:“这是什么玩意?” 赵遵笑道:“这是镇河观观主孝敬我的壮阳药,瓶底有镇河观的记号,市面上有钱也买不到!” 余雷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了起来:“赵兄弟,你这一招绝了!那些喝兵血的狗杂碎,一个个都是软蛋,最缺这种药,放心吧,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一定把批文带回来!” 过了一会赵遵又问李黯:“李大哥,剩下那一千两黄金你打算怎么花?” 李黯说:“我们原来的打算就和你说的一样混吃等死花光了算,不过我看你这么会花钱,倒是想听一听你的意见。” 侯贤在一旁附和道:“我听说会花钱的人都是不在乎钱的人,一千两黄金摆在面前赵遵兄弟都不拿眼睛夹一下,这是什么魄力啊!” 赵遵笑道:“钱是最好花最难赚的玩意,不过钱花对了地方,就能再生钱!一千多两黄金不是个小数目,不过拿来养几百人的队伍也经不住花,与其坐吃山空不如拿出来博一下。” “怎么博?” “拿这些钱去贿赂朝中的大臣,让他们替北护军说话,为我们争取军饷军械,甚至恢复原先的建制。” 李黯惊道:“你是让我们拿钱去行贿!” “对,就行行贿,用千两黄金打开出路,朝中爱财的大臣有的是,这些爱财的人中并不都惧怕冯异,你们想想大臣中那个最爱财!” 几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封不遗将军!” 赵遵一脸的尴尬,他没想到自己的这位叔叔竟然有这种声誉,轻咳了几声:“咳咳,封将军不在长安,还有别的人选吗?” 李黯道:“敢不买冯异账只有一个人。” “谁?” 李黯道:“大司马常威!他的声望仅次于吕大将军,丞相太尉都巴结他,如果此人肯出面说和,什么事都好办了。只是大司马府的门槛极高,有钱送礼也不一定找得到门路。” 赵遵因为段松的事对大司马常威没有好的印象,不过此人位高权重,又和冯异没有太深的交情,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于是他拿出了封不遗给的金名帖交给了李黯:“李兄,这件事一定要你来办。” 李黯看了一眼名帖,立刻瞪大了眼睛:“你……这是……” 赵遵赶紧使了个眼色,让他收起了名帖,李黯没敢声张赶紧把名帖揣进兜里,然后低声的问:“赵兄弟,你到底是什么人呢?” 赵遵淡淡的说:“赵某只是个好事之徒而已,这次去大司马府赵兄千万要放低姿态,记住你是为了北护军,为了弟兄们的身家性命去的,低三下四也不丢人,要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