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遵道:“我是读圣贤书长大的,不是畜生!这事我不能干!” 郭六真急了:“赵将军,我为了您,又搭情面,又搭东西!您要把我晾了,以后朋友见面可不好说话!再说要是让头人知道娜娜没伺候好客人,轻则被毒打一顿,被其他女人瞧不起,重则会被赶出家门!异国他乡举目无亲的,一出家门她就会落到人贩子手里,卖到妓院饱受摧残!赵将军,您宅心仁厚,可不能这么干啊!” 嘿!郭六给赵遵来了个道德绑架,把赵遵架在那儿了!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尴尬的要命!郭六见赵遵有所动摇,又说道:“头人绝对真心招待您,您就入乡随俗吧!” 赵遵半推半就的回到了小屋,看着胡女娜娜大胆火辣的眼神,这诱惑确实是无法抗拒的。 第二天早上头人又请赵遵他们喝了马奶,果然没有一点不高兴,走到街上赵遵感觉昨夜就像做了个梦一样。郭六见怪不怪,还在一旁调侃赵遵,问他胡女的风情。 见赵遵心不在焉,还以为他意犹未尽,其实赵遵在想些其他的事,他问郭六:“郭兄弟,入朝的外族人都住在新朝圣坊吗?” “那哪能啊,据说大周境内有数十万外族人,就算有一百个新朝圣坊也是不够住的!” 赵遵说:“住在新朝圣坊的又都是什么人?” “胡人来到咱们汉地也得生活,皇帝虽然赏赐了他们一些土地和金银,但普通百姓是捞不着的,就算给他们地也不会种,大部分还是干老本行,放牧的找山林草场,捕鱼的找河网多的地方,目前陇西和关中北部聚居的胡人最多。能在长安立足的要么是经商的,要么是有手艺的匠人,西域的胡人工匠最会打造金银首饰,深受长安贵妇的喜爱,就说坨尼头人家吧,就经营者一个香料店,两个首饰店,不然日子怎么会过得那么好。” “别的坊有胡人吗?” “有,哪个坊没有胡人啊,本朝圣天子开明,胡人可以做官当兵,待遇和汉人一样,也可以和汉人通婚,只是新朝圣坊住的相对集中。” 赵遵说:“四方馆也住着很多胡人吧!” “那里住的都是贵族和使节,人家是座上客,其实说句不好听的,不过是朝廷以夷制夷的场地罢了!皇帝出钱在四方馆修造别馆供着那些亡国的国君、流亡的贵族好吃好喝,一旦他们的故国出现违背皇帝意志的君主,皇帝便会派兵护送他们回去夺权,扶植亲大周的政权,说得再直白点,花钱养着他们也比把他们放在边境上捣乱强!我还听说四方馆内部关系错综复杂,有几世亡国之敌共处一块屋檐下的,就像把狮子老虎关在一个笼子里,让他们自相残杀,不失为一招妙棋!” 赵遵听罢怔了好久,不由得对郭六刮目相看:“郭兄弟有见地啊!一般人读一辈子书也看不透这些啊!” 郭六笑道:“咱啥苦都吃过,啥罪都受过!所以比没阅历的人多了几个心眼!” 赵遵低声道:“养虎为患,虎大伤人啊!” 郭六挑起了大拇指:“长安城没几个人有您这眼光!上面的人总以为这些穷困来投的人没什么力量,只求自保而已!可他们忽略了、低估了亡国之君对复国的渴望,为此他们可以付出一切代价!皇帝为了万国来朝的面子,把一帮有狼子野心的人安插在帝国的心脏里,早晚必出大事!” 赵遵想了想,说道:“郭兄弟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又有能力又有眼光,做个门卫实在屈才了!不如我给你走走门子,为你讨个官做如何?” 郭六大笑:“哈哈哈,赵将军太抬举我了,我脾气不好不是做官的材料,再说就算真当了官,在这京畿之地没有后台没有靠山,有天大的能耐也使不出来,弄不好得罪了权贵,那是要掉脑袋的!” 赵遵突然严肃了起来,他盯着郭六的眼睛说道:“我做你后台,做你靠山!做我的幕僚吧,为你的家乡,为长安做点事!” 事出突然郭六惊呆了,他不明白赵遵为什么突然说起了这个,但看赵遵的表情又不像做耍的,犹豫再三说道:“赵将军,我们只见了几面,彼此还不了解,招我做幕僚?您绝对信任我吗?” “绝对信任?谈不上!不过信任可以慢慢培养!我给你一天时间考虑,考虑好了再来见我!” 说罢赵遵转头就走,郭六突然说了句:“你就不怕我出卖你吗?” “赵某做事无愧于心,尽可以卖!”说罢赵遵扬长而去,留下郭六呆立在街心良久。 长乐宫戍卫刚刚完成了轮岗,宫门前的守卫遥遥的就看到一个人径直的走了过来。 “什么人?”守卫立刻挺枪迎了上去,为首的校尉打量了赵遵一番:“您是比武的那个……那个李,不,赵将军!” 赵遵点点头:“我想给太后请个安!” “没问题,我这就去给您通禀。” 赵遵没有封不遗的待遇,不能直接登堂入室,等了一会儿一个小宫女出来把赵遵接进了宫门。 窦太后吃完了早膳,一帮宫女正陪着她逗虫取乐。赵遵站在一旁侯了足足一刻窦太后才把蝈蝈笼交给了宫女。 “小娃儿来了?” 赵遵躬身施礼道:“回太后的话,小臣刚到!” 窦太后笑道:“老婆子我眼瞎,耳朵可不聋!你不错,比封不遗那坏小子懂礼数!” “太后……” “三十年前,你爹和你一样大的时候天天和皇帝泡在一起,吃在王府睡在王府,我们虽然没有母子的名分,却有母子的感情!” “奶奶!”赵遵识趣的给窦太后磕了个头,叫了声好听的。 “这就对了!以后就这么叫,我爱听!上次你来,有一个月了吧!” “回奶奶的话,二十六天了!” “这些时日都忙了些什么啊?” 赵遵道:“城门那边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回了趟北护军的大营,练了练手下的兵!” 窦太后点点头:“我听说你功夫很棒,把手下把帮孬包将调教的不错,皇帝让你去看大门确实屈才了!” 赵遵道:“城门官最贴近长安的百姓,皇帝是想让我更快的熟悉长安!” 窦太后面向窗台,努力的睁大眼睛,试图感受到一丝光明,然而这是徒劳的。 “最近我老没精神,害怕冷,过几天就要搬到骊山温汤行宫去了,有几个月见不着了,遵儿啊,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奶奶尽量满足你!” 赵遵看着窦太后,想起到了自己的祖母,她在世的时候对自己也是这么恩宠,鼻子不由得发酸,说不出话来。 这时报事的进来了,唱道:“太后,宗正少卿刘璟、属邦署裘无恙求见!” “宣!” 不一会儿两个朝臣进到殿来,“太后安康!”等二人施完礼直起腰来的时候才看到了坐在太后身边的赵遵,四目相对赵遵十分尴尬。 赵遵本想回避,窦太后的一只手却搭在了他的肩上:“不用动,你们报吧!”窦太后对赵遵和颜悦色的,对两位重臣的语气却异常的冷淡,尽显威严。 刘璟道:“太后,入冬以来七成的皇亲贵胄移居洛阳,长安城中的官邸由二百名缇骑定期巡查,太后的銮驾已经准备就绪,只待三日后前往骊山行宫,虢国夫人和卫国夫人已在昨日先行出发。” 窦太后道:“我那两位老姐姐比我还急呢!我走以后留在京城的宗室要严加约束,惹出乱子必定严惩!” “喏!” 裘无恙道:“太后,近日萨珊国、康居国、岭国的使节皆已入京,目前四方馆内居住人员超过了八百人,来自一百二十个不同国家,各项开销较往年多出了三成!数月前木火罗国国君艾米粒的王位被他的舅舅沙罗篡夺,艾米粒请求皇帝派兵助其复国,奏疏写了四五次了!您看……” “皇帝怎么答复的?” “陛下以天寒地冻,大军无法调动为由将此事搁置了!” 窦太后说:“皇帝做得对,我记得这个艾米粒的王位也是抢来的,当年借我大周军夺权的时候百般花言巧语,事后翻脸不认人多次劫掠我们的商队,如今也让他尝尝亡国的滋味!” 裘无恙说:“太后您的记忆力好极了,艾米粒这厮确实是个白眼狼,他的舅舅沙罗是个识时务的人,他派出的使团已经入京,不但答应年年进贡,还会派兵护送我们的商队!” “人心隔肚皮,现在说得好,到时候又不认账了!得防着点!那个艾米粒留着还有用,他现在在哪儿?” 裘无恙道:“艾米粒入住在四方馆的竹馆已经一月余了!” “好,就让沙罗的使团住在竹馆旁边,好给他提个醒!不要忘了自己的诺言!” 裘无恙赞道:“太后高明,谅沙罗也不敢言而无信!” 赵遵终于明白封不遗为什么对窦太后的评价那么高了,老太太不但雷厉风行,还有种类似皇帝的不可抗拒的气场。朝廷大员在她面前都不敢直视。 然而朝臣走后窦太后又变回了那个慈祥的奶奶。 “刚刚说到哪儿了?对,赏赐的事,你的宅子修好了吗?” 赵遵道:“基本竣工了,只有后园的花圃还未竣工!” 窦太后道:“那是你家的祖宅,是块福地,等日后你建功立业,皇帝会赏赐更大的府邸,我还听说你拒绝了皇帝的赐婚,有这事吗?” 赵遵最怕别人问起此事,支吾道:“嗯……有这事……我不急!” 窦太后摇头笑道:“唉,说话的语气都和你爹一样,奶奶不逼你,可是你一个人住在长安,身边没个人服侍可不行,我这儿已经给你挑选好了四个伶俐的丫头,等会就给你送去!” “这……” 窦太后见赵遵欲言又止,脸沉了下来:“老婆子恩赐的东西还从没有人敢退回来!” “赵遵不敢!我收……我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