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遵听到“常羽”二字的时候,心中猛地一惊,这就是长安最出名的花花公子,欺负段松夫妇的元凶,赵遵没想到在这样一个场合和他碰面了! 常羽见赵遵面露惊色,以为他被自己的身份所震慑,洋洋自得:“怎么样?吓破胆了!” 赵遵冷冷的对他说道:“我是左将军赵破虏的独子,泗水县侯赵遵!” 此言一出惊得常羽倒退了一步:“你……你……”你了半天没下文了。常羽是苗氏的相好之一,数日来他一直陪同皇帝春祭,今天刚刚回到长安便想来找苗氏鬼混,可到门口就听说苗氏和一个年轻公子在房中待了大半日,常羽是个占有欲极强的人,虽然苗氏是别人的老婆,他也不想其被他人染指,打翻了醋坛子闯进屋来要给“奸夫”好看,结果进屋看到苗氏和“奸夫”没有做“对不起”他的事,这才亮出身份让对方知难而退,没曾想对方的身世一点不比自己差,爵位比自己还高一等,顿时没了士气。 赵遵撇了苗氏一眼,苗氏羞愧的脖子都红了,这气氛俨然是常公子和赵公子在争夺情妇!赵遵可不想跌这个份,沉声呵斥道:“安乡侯,为何入夜闯入熊将军家中啊!” “这……”常羽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算他清醒着也不是赵遵的对手,结巴了半天,反问道,“那……那你又是来做什么的?” 赵遵正色道:“我奉车骑将军之命前来探望熊将军夫妇,安乡侯私闯朝臣府邸可是要判刑的!” 常羽狡辩道:“我也是来看望熊将军的!” “啪!”赵遵一拍几案站了起来,“提着宝剑来探病吗?” “不不不!”常羽处处受赵遵压制,心绪全乱套了,忙把剑收回剑鞘,“我以为有贼,对,有坏人!” “好啦!”苗氏见二人剑拔弩张怕真出意外,“安乡侯是家夫的故旧,泗水侯也是家夫的朋友,别伤了和气!”苗氏一边打圆场,一边偷偷拉住常羽的袖子,用唇语说“快走!” 常羽自知讨不到便宜,只好冷哼一声败兴而归,苗氏回过头见赵遵面色铁青,低着头不敢与其直视。 赵遵怒道:“这个常羽是出了名的浪荡公子,坏了多少良家女子的名节,你怎么和他搅在一起!他是骗你的!” 苗氏叹了口气:“我知道他不是一个可依靠的人,可他嘴甜会哄我开心,姐姐没把持好,以后……以后我不见他了便是!” 赵遵从苗氏的态度上便知她对常羽不是普通的好感,嘴上说不再见他,无非是权宜之计,赵遵叹了口气,苗氏这种看淡了男女之防的放浪女子,抗拒不了小白脸的勾引,自己又不可能替代常羽填补苗氏的空虚,只能听之任之。 赵遵气的坐回到席位上,原本愉快的气氛荡然无存了。 苗氏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等待着赵遵的训斥,然而赵遵并没借题发挥,也许是苗氏的坦白说服了赵遵,毕竟不是每个人都甘于寂寞,不是每个人都恪守礼法,苗氏的身份如果转换成一个男子,她的行为就是合情合理的,可惜她是个女人,做同样的事便会受人唾弃。 冷静下来的苗氏也好像从“亲情”、“友情”的幻觉中醒了过来,变回了那个精明狡猾的“坏女人”。 “你今天来恐怕不是单纯来看我丈夫的,当然更不可能是专程来看我的!” 赵遵知道自己虽然给苗氏带了礼物,但自己不是好色之徒,明显不是为苗氏的美色来的,以苗氏的精明不可能看不出来。 赵遵淡淡的一笑:“我真的是来看你的!” “我不信!” “熊将军病重,有些话我只能来问姐姐。” “问我?” 赵遵很认真的说道:“苗姐姐,熊将军是怎么病的?” 苗氏一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熊将军是习武之人,体格强健,又无痼疾怎会突然病倒?” 苗氏变颜变色道:“你怀疑是我谋害自己的丈夫?” “每个人都有嫌疑,你也不例外!” 苗氏把双臂一伸:“把我锁了拿到官府过热堂去吧!” 赵遵把苗氏的手按回到了原处:“那是来之前的想法,现在就算你自首我都不会相信和你有关!” “哦?这是为什么?” “熊将军身体健康的时候,你可以一走了之不被诟病,可如今将军病了,这时候你若去了,会背一辈子骂名,也有损家族的荣誉,仅此一点可以断定熊将军的病即便是人为造成的也和姐姐无关!” 苗氏苦笑了两声:“哼哼‘家族荣誉’四个字活活把我压死啊!我与丈夫虽然没有什么感情,但他对我很尊重,过门几年不曾亏得我半分,我怎会去害他!” “可熊将军的病确实值得令人怀疑,你回忆一下,将军中风前有没有什么征兆?” “征兆?”苗氏想了一阵子突然开口道,“我丈夫病倒前的一个月间,几乎夜夜不归,在长乐宫值守,这之前他虽然也恪尽职守,但也没有这般废寝忘食。为此我和他还吵了一架,逼问之下他告诉我说长乐宫最近不干净,他作为长乐宫的守将必须保护好太后的安全。” 赵遵马上问道:“‘不干净’是什么意思?” “我没问,但是我以为他是给自己找借口,但几天后他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赵遵皱起了眉头,“不干净”可以有多重意思,比如长乐宫中有人手脚不干净,偷盗宫中的宝物,赵遵也曾亲眼见过有人倒卖宫中的物品,这是一种合理的解释。另一种解释就骇人了,那就是长乐宫出了不干净的东西,也就是幽灵,更直接点就是闹鬼! 苗氏见赵遵紧皱双眉,说道:“我是个妇道人家足不出户就知道这些,如果你想了解的更详细,可以去找我丈夫的副手娄凡,他一直追随在我丈夫身边,他知道的更详细。” 赵遵点点头,起身要走,“你……你以后还会再来吗?”苗氏低声问道。 “当然,我有时间一定来看熊将军和嫂子!” 苗氏目送赵遵离去,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皇帝的銮驾已在前一日回到了长安,冷清了半个月的酒肆妓馆又都热闹了起来,赵遵逆着热闹的人流准备回家,结果刚走到门前牌楼附近,突然一个人从牌楼后面闪了出来,和赵遵走了个脸对脸。 “主公,您干嘛去了!让我好等啊!” “郭六!”来人竟然是失踪了许久的郭六!如今的郭六和分别是大不一样了,留着三缕长髯,一身华服,连帽子上都镶着美玉。 “老郭,怎么是你啊?” 郭六一歪脑袋:“嘿,怎么就不能是我!”见了主公郭六很快变回了原来的那副痞子相。 “回家!”赵遵把郭六拽到了府上,“有吃的吗?”郭六和赵遵真不见外,张嘴就要吃的。 赵遵忙让厨娘准备了几样菜肴,自己在熊弼府上也没吃饱,正好和郭六喝几杯。 郭六几杯小酒下肚,原形毕露,把帽子靴子都脱了,摸着肚子说:“等了大半夜,可把我饿死了!主公,你干嘛去了?我等你好几个时辰!” “我去了一趟熊弼将军的家,因此晚了!” 郭六把酒杯一放,露出欠揍的表情说道:“哎呦,那你回来的有点早啊!” “你也听说过苗氏的丑事?” “何止听说过,简直是如雷贯耳!这个淫妇对男人挑剔的很,长相不好体格不壮的可入不了她的眼,不过主公的条件当然……,你为何没在她那儿度宿啊?” “你越说越离谱,我是白天登门的!别侃了,说说吧,这些天都跑哪儿去了?” “当然是在忙正经事啊!当你的耳朵,做你的眼睛!” 赵遵笑道:“我的耳朵和眼睛可不怎么见面啊!今天怎么想起来见我了?” “我是来要钱的!” “什么?”赵遵好悬没气的背过气去,“我把家底都掏给你了,这才多长时间就让你败光了!你是不是拿我的钱去填渭河去了!” 郭六忙道:“主公别激动啊,您是知道的,长安物价极高,您又没啥根基,我干点啥都得花真金白银,你给的钱也不经花啊!” 赵遵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要多少?” “三千两金子!” 赵遵气乐了:“你怎么不去抢!” 郭六道:“我倒是想去抢,可谁让我抢啊!我话说给你了,你要不给,我立马撂挑子不干了!之前花掉的钱那才叫打水漂呢!” 赵遵道:“你能跟我解释一下,这钱你想怎么花?” “不能!咱们说好了,你是用人不疑用人不疑,对我不加干涉!” “好,不疑!可我真没钱了,总不能逼着我去卖祖宅吧!” 郭六摇了摇头:“也不至于卖房子!我知道你现在没钱,但很快就会有了!” 赵遵一怔:“此话怎讲?” 郭六道:“朝廷将追发一部分阵亡将士的抚恤金,北护军在册的有九百人,而且近两年停发的军饷也会一并补上,这可是很大的一笔钱!” “消息可靠吗?” “丞相府传出来的,钱已经入账,很快就能发下来!” 赵遵坚决不同意:“这些是弟兄们的血汗钱,不能碰!钱的事我去想办法,必须三千两?” “三千两!” “少一个子不行?” “不行!” “好,三天之后一定给你三千两黄金!不过你给我做线人这件事必须保密,我家你以后不能再来了,我们需约定一个见面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