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炉道:“赵大人刚刚提到了吕铲,不错我们是堂兄弟!不过您可能不知道,吕家和桑家互为外家,我的妹妹嫁给了桑文羊的幼子,吕家包括吕铲在内有十几人娶了桑家的女子,一旦一方遇事,另一方必定支援,几十年来皆是如此。约莫二十天前,桑家宗主桑文羊召集我们数个相亲的家族到府上密会,他说陛下穷兵黩武好战伤财,在我们这些世家大族身上敛财,为了自保他要止战!用的便是百试百灵的星相异说,他让我们到处散风引起骚动,令陛下畏惧不敢浪战。果然谣言一起天下惶恐,武将们不敢再言战,我们计谋得逞还在沾沾自喜,十天前桑文羊再次把我们集合在一起,说继续散播谣言想尽办法给你泼脏水,把舆论视线都吸引到你身上,而且还透露了你和你的父亲都和大叛徒中行鄢有旧,我们便开始在集市上街巷中散布谣言,两天后桑家的管家在大街上找到我们,说谣言内容还不足以至你于死地,于是便有了你和中行鄢通信的传闻!” “你是说天象异说是桑文羊杜撰出来的,并非上苍示警?” 吕炉道:“上苍哪有那闲工夫!所谓异端天象皆是子虚乌有,桑文羊善用此手段,在一场家宴上他亲口说,先帝在世时他多次用到这种手段,屡试屡灵!先帝为了防他之口才给了桑家超然的地位!” “占尽了皇家的好处,还扯皇帝的后腿,桑文羊还真是无耻至极!吕炉,说出你的同党!”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道义不道义了,为了保全自家老小吕炉知无不言,供出了桑家、徐家、吕家、杨家、宋家等九大家族,数十名直接参与者。 赵遵拿到名单第一时间报给了鲍鸿,鲍鸿立即入宫报于刘衡,刘衡看到审讯记录和名单愣了半晌,突然暴怒如雷把几案都推倒了。 “桑文羊你个老猪狗!朕父子两代待你不薄,爵位、金银要什么给什么,就算是块铁揣怀里也该捂热乎了!没想到你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吃着朕的喝着朕的,关键时候给朕下绊子!小算盘打到朕头上来了,哈哈哈哈哈,还有一大批追随者,反啦反啦!” 鲍鸿道:“桑文羊等人阴谋诅咒陛下、破坏北伐大计的罪行证据确凿,如何处治还请陛下定夺!” 刘衡道:“告诉赵遵按名单抓人,勿使一人漏网!审清查明后依律严惩!” 鲍鸿稍微一犹豫:“陛下,这几家人加起来恐怕有数千人……” 刘衡把脸一沉:“过去就是对他们太仁慈了,才会出现今日之祸!鲍卿不要妇人之仁!” 鲍鸿并不是一个仁慈的人,问明之后便去向赵遵发布命令,骁骑军的兵力不足,赵遵亲自向关樾和常言借兵,二人均全力支持,封锁诸门的同时派大军围住几个大家族的宅邸。 桑文羊、徐介等人虽然也有不少交好的朋友,但这时候自顾不暇哪还顾得上他们的死活,赵遵在萧烈、纪許等人的护送下破开桑家大门,带兵冲了大院。院中的家丁仆人吓得抱头乱窜,桑文羊独坐在正堂中见到赵遵,竟然笑了起来:“你总算来了!” 赵遵不露声色:“桑大人,早听说你喜欢乐玩,不过这次玩大了!” 桑文羊冷哼道:“桑某享受了几十年,够本了!今天败在你的手里虽然心有不服,但也佩服你的手段!圣旨呐?” “陛下口谕,缉拿尔等到案严惩不贷!” “哼哼哼,严惩不贷!不就是想要我的命吗?给他!桑家一家老小一百多口都在后院等着你杀呢!” 赵遵道:“桑文羊,你世受皇恩不思报答,为了一己私利挑拨君臣关系,置北伐大计于不顾,事到如今还不思悔改,当真是罪不容恕!” “小辈,轮不到你教训我!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桑某败了,任打任杀!休得啰嗦!说到薄情寡义,哼哼,陛下才是第一人。小子,不要看你一时得意,早晚有一天没了利用价值,他会毫不迟疑把你当件旧衣服一样扔掉!你的下场会和你爹一样!” “拿下!”涵养如赵遵,也忍不住动怒,几名手下上前要抓桑文羊,桑文羊突然抓起几案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片刻之后桑文羊痛苦的倒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哀嚎,不到半刻七窍流血而死。 萧烈看着桑文羊的尸体道:“这厮作恶多端,倒还有几分勇气,这么死了便宜他了!” 赵遵淡淡的说道:“把相关的人抓回骁骑军,尽量不要牵连无辜。” 抓捕审讯还在继续,更多罪恶细节被供认出来,粗略算一下牵涉的命案多达七十余起,几个家族相互勾结左右朝政的内幕逐层揭开,满朝皆惊。 当然抓捕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像宋、杨、吕等大家族都豢养着成百上千的门客,性命攸关自不会束手就擒,宋、杨、吕三家的府邸临近,家中又多出武官,他们和抄家的羽林军虎贲军展开了激战,不过只是垂死挣扎罢了,家丁怎能是皇家卫队的对手,彪悍不服的被斩杀,大部分人兵败被俘,还有少数自知不能幸免畏罪自杀。 反叛不到两个时辰便被平息了,但他们这一闹满城皆知,旧贵族和皇权之间的矛盾在众目睽睽之下达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这些人的下场可想而知。 这个时候赵遵却不在城里。 吕铲和杨任得知事败舍弃家人趁乱逃出了洛阳城,二人一口气赶到了北大营,他们分任左右校尉,手底下各有五千人马,二人一合计,反他娘的!二人在军中也有不小的威望,乱初营中的兵将都不知原由,杨任把统兵的军官召集起来,说道:“诸位兄弟,洛阳城中有人发动叛乱!” 众皆哗然,其中一个军官问:“杨大人,何人胆敢造反?” 杨任编造道:“是羽林军的下层军官,他们不满意朝廷的待遇发起兵变,我们逃出来的时候乱兵正在逼近皇宫!弟兄们咱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快入洛阳解救陛下!” 杨任的谎言经不起推敲,但事发突然众人来不及多想,一时间群情激奋,杨任心里清楚就凭他们手里这点兵力,只有在卫军做出反应之前才有可能突入洛阳城,而后在城中制造混乱,乱中取利。 “弟兄们,杀进洛阳立功,救陛下!”吕铲振臂一呼军官们的热血全被激发了出来,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两个带头勤王的校尉会撒谎! 军官们回去动员,不到半个时辰就集结了近万人,其他几军的主将都在洛阳城中,一些不明真相的军官听说有立功的机会也跟着一起来了,形成了一支可观的叛军队伍。 可当他们杀到洛阳北门的时候都傻眼了,吊桥高挂,叛军轻装而来,没有攻城渡河的器具,前锋在护城河前挤作一团。 吕铲忙令人去其他门探查,结果各门都收起了吊桥,并有羽林军和虎贲军把守。二将心里清楚城里那点叛乱不出半日便会被清除干净,周边的七八万卫军不提,单单是城中的羽林虎贲二军人数也远超他们。 吕铲杨任带来的兵也慌了,说是进城平叛,可洛阳城戒备森严怎么看都不像有问题的样子,而且城上的士兵不断对他们喊话,听内容自己一方才是叛军! “不许乱,不要慌!他们胡说的!我们是勤王之师,过河攻城!”吕铲歇斯底里吼了一阵,也没起什么作用。好在太阳落山,大军才安静下来在刺骨的寒风中安营扎寨。 入夜后吕铲和杨任一商量,没希望了! 杨任叹道:“完了,全完了!” 吕铲说:“四哥,我们该怎么办呢?” “兄弟,咱们跟错了人,宋师志大才疏,想借匈奴人的势干掉赵遵,结果把咱们的家底全都赔进去了!如今就剩这点人马,羽林军和虎贲军明早……今夜趁夜劫营,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唉,保命要紧,我们北上!” “去投匈奴?不不不,四哥,咱们不能当汉奸呐,列祖列宗的颜面不要了吗?” “老五,你傻啊!咱们家都没了,还要什么脸面!留在这儿你我将死无葬身之地!不如到匈奴再创基业,以你我的本事必受重用!” 吕铲连连叹息::“吕家四代人苦心经营就这么毁了!” 杨任安慰道:“这仇一定要报,咱们早晚打回来!” 二人计议已定连夜出逃,只带走了二百多亲信,行至深夜他们已经深入到熊耳山中,“老五,出了前面的山口是两岔道,官道是不能走了,山路你可熟悉?”杨任问吕铲。 吕铲道;“四哥,我曾再次狩猎多次,左转进了大山就再也没人能追上咱们了!” “杨大人,您看!”一个卫士突然喊道,杨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黑暗中一点微光在风中摇曳。 “戒备!”吕铲人品不行,但不愧为战场上的悍将,手下部将训练有素,一点点向光亮处逼近。 山道旁的一块裸岩上,一个人正在盘膝打坐,身旁燃着一盏小油灯,火苗随着此人的呼吸吐纳微微颤抖。 “赵遵!”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吕铲看清此人的面孔立刻怒喝一声声震山林。 赵遵悠悠睁开二目,笑道:“二位就这么走了,我可不好向陛下交差啊!” 杨任看了看左右,不像大军埋伏的样子,冷哼道:“哼,赵遵,你小子挺狂啊!正愁没机会报仇,你就单枪匹马送上门来了!” 话音未落道旁突然亮起了无数火把,像两条火龙一直绵延到山林中,赵遵挥挥手几百名弓箭手瞄准了这支二百人的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