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华和吴兰互望了一眼,吴兰抢着说:“单独留下主公?” “嗯,单独。” “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吴兰心痒难耐。 赵遵将始末诉说一遍:“老六的情报非常准确,陛下确实被邪祟惊扰,老吴你也有功,王朗那些药确实是安神的。” 郭华一脸的难以置信:“皇宫里真的闹鬼啊!” 吴兰道:“皇帝这是岁数接连被惊吓,只是昏倒当时就清醒了,这体格够好的,换个体弱的估计醒不过来了。” 赵遵道:“你们相信这世上真有鬼神吗?” 郭华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皇帝亲口承认,你也查证了没有行刺的痕迹,这还不能说明吗?” 赵遵道:“可段皇后的话也没错,皇帝是九五之尊神鬼敬之,可这鬼别人不找偏偏纠缠皇帝,不奇怪吗?” 吴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帝王手上冤死的鬼太多了,但再让邪祟肆虐下去,陛下的性命怕是不长了。” 郭华道:“刚听到信的时候我都惊呆了,还以为今天夜里将有一番腥风血雨,几位重臣和将军都动了起来,陛下的密探监控了全城,但很快各方又沉寂下来,我就知道陛下无大碍了。” “你们帮我出出主意,这个皇差该怎么办?” 吴兰道:“段皇后阴险的很呐,哪怕不受罚,她把你推到了一个被人瞩目的位子,大伙都盯着你,嫉妒、猜忌接踵而至。被监视着对外还得保密,这怎么查?” “废话!事已至此硬着头皮也得上啦!”郭华问赵遵,“主公,既然要查只能把他归咎于人,是人的话……不知有没有人可以练到踏雪无痕、脚不沾尘?” 赵遵道:“据我所知,除了我的授业恩师外,无一人可以做到,即便还有第二个人那也是半仙之躯的化外高人,不会跟世俗上的人和事扯上关系,更不会做什么刺客!” 郭华道:“小的认为该换个思路想。” “巫袍!”吴兰突然开口道。 郭华大感意外:“你也想到了!不错,巫袍这种东西质地色泽都极为特殊,一般人肯定不会买,一般染铺也不会印染,一般布店也不会上货……” 吴兰道:“我们做法事时有一套专门的袍服,色彩艳丽价值非凡,只有得道的道长才能拥有,平时束之高阁舍不得穿,但越是艳丽的衣物越容易褪色,即便放着不用,两三年便会褪去原有的色泽变得比普通衣料更灰暗。主公刚刚说陛下和康才人都看到了色彩艳红的巫袍,红色一旦褪去部分光泽便会失去醒目的特点,由此说明这件巫袍刚刚制成不久,陛下在洛阳待了两年突然回长安,那个扮鬼的人没有准备,只能现做一套!” 郭华道:“不错,鬼怎么会有人的思想,我去查染坊!” “我去布店!”吴兰不甘示弱。 赵遵大喜,这两个狗头军师在身边也差不多顶半个段松了。 “今晚真的太险了,幸亏没听你的!”刘永在王府中大发雷霆,指着一名心腹道。 心腹一边擦汗一边鞠躬道歉:“小人大意了,死罪死罪!” 刘永气哼哼坐在坐榻上,另一个心腹凑过来帮同伴开脱:“殿下,谁能想到陛下会和皇后设局套咱们,咱们如此反应也属正常,不能让那几个皇子抢了先呢!” 刘永这才消了气:“哼,皇后这个贱人一直向父皇进谗言,立储之事一拖再拖,就是想等四弟成年了跟我争!” 心腹道:“一场虚假但也不全是坏事,至少我们看到其他几位皇子也非不堪一击,他们背后都有人支持,特别是咱们没有拿得出手的军队,立储之事久拖不决,万一哪天陛下驭龙宾天没有遗诏,咱们和大将军支持的大皇子、车骑将军支持的三皇子、后族支持的四皇子争锋毫不占优啊!不过看样子陛下对您表哥高看一眼,有他帮忙控制宫城多了分把握!” 刘永冷哼一声:“哼,别提他!清高自傲给孤装圣人,根本没把本皇子放在眼里!” “别呀,该低头的时候咱得忍着点,委屈殿下顺着他点,这种人不爱钱财爱名号,给他名就是了。再说他就算不愿意主动投诚,也不可能上杆子去帮别的皇子,‘二皇子’党的名号他早就背上了,跑不了!” 刘永不是傻子:“父皇不知交代了什么事给他,这时候还是避嫌为好。” 转过天来刘衡强打精神召见了几位大臣,又和一位外国使节共进了午餐,一切如常。赵遵回到了官署看书批文,与下属们谈笑风生,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主公,小的失算了!长安不愧是人口百万的帝都做巫袍的那种猪血红布料竟然有近三十家布店在售,而且月月有销!”郭华查了一日沮丧的向赵遵汇报。 吴兰也累得坐在地上:“长安本地染坊不多,但都出奇的大,很多都是给军队供货的,很不好查。巫袍这种料子几乎家家都会染,走私几匹无迹可寻。” 赵遵道:“皇帝是一代明君,他手下能人异士非你我可比,他会不怀疑有人装神弄鬼?要是好查还轮得着我吗?” 郭华道:“我怀疑陛下隐瞒了一些真相,他和皇后也不完全是一条心!” 赵遵一摆手:“不要乱猜疑,陛下回长安前后有账在册的都有什么人买过那种布料?” 郭华将一本小册子交到了赵遵手里:“就这么多,剩下的无据可查了。” 赵遵打开册子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上面赫然写着一个熟悉又有点陌生的名字,郭华顺着赵遵目光看去:“哦,熊弼将军上个月病故了,苗氏为其举行了盛大的葬礼,熊家家底雄厚不稀钱财,请了一些神巫做了好几天的法事。熊将军久病不起,能撑到现在已属不易,苗氏虽然不守妇道,但后事大多是熊家仆人们做的,采买东西留苗氏的名字而已。” “苗氏还在长安吗?”赵遵不想放过这个仅有的“熟人”。 “苗氏没有孩子,丈夫死了,熊弼的兄弟来争家产,土地和几处挣钱的买卖都给分走了,苗氏倒有几分骨气守着老宅子硬撑着没回娘家,最近消停多了以前那些惦记熊家钱财的小白脸也不登门了。” “去买些礼物装一大车,我去祭拜一下熊将军!” 吴兰望了望偏西的日头:“主公,都这个时辰了,恐怕今晚不回来了吧!” 赵遵道:“你有什么高见?” 吴兰神秘一笑:“高见没有,膏药有,一贴准保把苗氏收的服服帖帖的,让说什么说什么!” “那还愣着干嘛!” 赵遵扣响熊府大门的时候已是傍晚,开门的下人早就换了不认得赵遵,但见来人器宇轩昂又带了一车礼物,不敢怠慢,忙去通禀。 “是你?”苗氏身边那个有几分不正经的丫鬟见是赵遵一脸的惊讶。 赵遵先祭拜了熊弼的灵位,又将所带的礼物奉上,苗氏跟在一边始终低着头没有开口。“苗姐姐,天这么晚了你不留我吃顿饭吗?”赵遵半开玩笑的说。 苗氏抬头看着赵遵的脸,渐渐表现出了愤怒:“看到我这个不守妇道的坏人落到这步田地,赵将军是不是很解气啊!收起你的假好心,把那些东西都拿走,苗彩华不需要你的施舍!”苗氏表现出了她的倔强,一直以来她都受人追捧宠爱,丈夫死后这一个多月她遭受了太多打击,也变得异常敏感脆弱。 “怎么了?熊将军在的时候姐姐管饭,他不在了连口吃的都不舍得了?”听了赵遵的话苗氏先是一愣,又变得沉默了。 “赵将军稍后,这就给您备饭!”丫鬟忙打圆场,赵遵老实不客气的坐在正厅,苗氏一身素衣显得更是可怜。其实她人不坏,只是太钟情于享乐,最后丈夫没了,自己年老色衰晚景凄凉。 “大姐,你怎么光看着我不吃啊?” 苗氏的眼一刻未曾从赵遵的身上移开:“饭也吃了酒也喝了,你到底要干什么?”很明显赵遵对自己没有兴趣,他的目的令聪明的苗氏不解。 “封叔叔交代过要让我帮着你们家点,这几年在外奔波疏忽了,直到回来才听闻噩耗,大姐你节哀啊!” 赵遵一番话说的合情在理,但苗氏一丝也不信,封不遗就不是一靠谱的人,他自己明明在长安都没登过熊家的门,何况八竿子打不着的晚辈赵遵。 “赵遵说过在长安我举目无亲,把姐姐这儿当亲戚走,姐姐不喜欢赵遵以后不来叨扰了!”说着作势要走。 “别……”苗氏是个风流女人,拿捏男人很有一手,但仅限于对她感兴趣的男人,面对赵遵这个小魔头她顿时落入下风。 “不撵我走了?” 苗氏拍了一下赵遵的肩:“不撵了!”两个人相视都笑了起来,“姐姐有什么打算?”赵遵对苗氏多少有些关心。 苗氏看了看宅院:“我还能去哪儿?娘家哥嫂虽然富裕却容不下我,丈夫没了,但只要我在这儿还是个家!”苗氏三十好几了,但凡是个官都不会娶她做正妻,与其倒贴做小不如一个人过。 赵遵道:“听说熊将军死后,熊家亲戚争走不少产业,用不用我……” “不!怪只怪我命不好,这么些年也没生个一男半女……” 赵遵不禁想起了宫中那位娘娘,她若是有苗氏的觉悟荣华富贵安度此生不曾问题,人呐总是爱和命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