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我去哪?” “快来跟上!趁现在卫兵都在城堡里值守,我们溜去那瞧瞧!” 安塞尔带着希林一路狂奔,竟然出了城堡,沿着步道走向城堡外面破败的那个碉堡! “走啊,跟上!” “去那里做什么?” “进去了再说,好吗!” 城堡的步道连通着古碉堡,但那条路真的很破败,平日也没有人会往那里走。 这座古代碉堡,只有城堡的一座塔楼那么大,据说修建于一千年以前,是帝国在这片土地上最早的驻地。这些都是老骑士特莱尼斯告诉他的。古代碉堡的作用是驻军防御野蛮部族。原来那个时候双方就在征战了。 现在的城堡“帕兰卡斯”的含义,也是“古堡”,指的就是那一座古代碉堡。先代领主甚至将古堡作为自己的家族徽记。 在修建新的帕兰卡斯堡时,原址上的古堡予以保留,还有那么一座步道通往古堡。只是古堡里的条件太差,平时无人驻守,就是荒废在那里。 二人猫着腰,一路小心地溜过去。古堡有个紧锁的小门。 “这个地方啊,我小时候就发现了。”安塞尔说,“这里面是仓库,藏了不少没用的家具,我一缺钱了就进来翻一翻。” 说着安塞尔从怀里掏出小工具,熟练地打开门锁。这把锁许久都没人动过,安塞尔做了小手脚,方便自己出入。 里面乌漆墨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浓重的霉味可是扑鼻而来。安塞尔随身还带了火绒,嘶啦一声点亮仓库。他四下寻找,又找到一个灯,果然是轻车熟路。 “来这里做什么?”希林不解其意。 “记得我说过,你长得像我们家从前的一位亲戚吗?我带你来看看。” 希林早都忘记这个茬了,他还以为安塞尔开玩笑的呢! “你们家、你们家,你喊得这么亲切,你真的是领主老爷的亲儿子吗!” “当然是喽!”安塞尔波澜不惊,“我是下等女人生的。没有老爷任何物件的继承权。” 光有个贵族爹肯定当不了贵族,不然那位管不住裤带的子孙可多了去了。还得有贵族妈才行。而且从某些角度来讲,母系的贵族血统权重更高,远远超过父系。 在这件事上希林一直替他难过:“有个高高在上又不肯承认你的爹,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有爹什么感觉你不知道么!” 希林诚恳地摇摇头。 “切!”安塞尔白了他一眼,“就跟有个仇人一样的感觉呗。” 安塞尔比希林大得多,他已经二十多岁了,就好像是个大哥哥一样,什么事都经历过,什么道理都懂。讲话的样子也特别跩。 在希林看来值得伤心动情的事情,到了安塞尔那里,嘿嘿一笑,没当回事!真是个天生快乐的家伙。 安塞尔举着灯,带希林穿过杂物,绕着弯爬到碉堡顶上。上面全都是箱子,有些日用的家具,上面都盖着防尘布。似乎曾经有人居住过的样子。 “这些都是什么啊?”希林跟着他穿过复杂交错的杂物堆,就忍不住发问。 “以前的人用过的东西,我也不是全都翻过。就看看哪个上面镶嵌金银,还值点钱的,就偷偷拿走。有些玩意纯粹就是垃圾。花瓶、石头雕塑什么的,一钱不值。” “嗯,前面就到了!” 爬过一堆家具的缝隙,几经周转,终于到了一片较为开阔的空间。前方一座漂亮的白色屏风伫立。屏风前摆了一个画架,上面也盖着防尘布。 “就是这个啦!”安塞尔俯身去揭开防尘布,一边弄一边说,“我啊,小的时候就见过这幅画。因为画里的人漂亮,就一直记得。” 他挥手,把整张防尘布全都掀起来。这幅画有近一人高。是一幅巨大的肖像。 “我一见你就觉得面善。然后也是偶然才想起来的。你自己看看,眼珠是不是和这个妇人有些像?” 希林借着灯光仔细查看油画。 画中一位年轻的贵族女子端坐,盘着浅灰色卷发,绿眼睛,翘鼻头。她穿着白色的蕾丝花边裙子,戴着各种漂亮的珠宝,手上还拿着一只玫瑰花轻轻地嗅着。 她的鼻梁和双眼之间的部位,确实与希林有微妙的相似之处。这也说不清楚。毕竟是一幅画,不是真人。只能说是乍一看有点似曾相识的味道。 希林倒吸一口气,惊讶地问道:“她是谁?” 安塞尔面露难色:“这个……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一副画像年代久远。有可能老头子自己也不知道是谁。但既然放在家里,总归是我的亲戚咯!” 安塞尔坚持说,自己两三岁的时候,古代碉堡就处于废弃的状态。 “但看起来这里曾经有人居住,也许画中人就住在这里。”希林猜测道,“你看这里有镜子、化妆台,有这么多衣服箱子,一定是贵妇人居住的地方。” “是哦……”安塞尔倒是想起来自己曾经拿走过几个首饰盒。 “只是好奇怪,富贵的女子怎么会独居在这种破败的地方?” “谁知道!” “如今画中人被扔在废弃仓库,可见此人对于城堡中人而言毫无意义。她的长相,肯定和我有什么渊源,对吗?”希林这句话,已经不是在向安塞尔发问了,而是在质问一旁的撒耶坦。 从他看到画像大吃一惊的瞬间,撒耶坦就从仓库的黑暗中现身。恶魔也仔细地端详着油画,轻轻抚摸着画中人的面庞。 “你这次又想让我猜什么?她自然不是我的母亲,既然与我有渊源,莫非是……” “希林?”安塞尔被他的自言自语弄得莫名其妙。 “莎芭丝提娜。”撒耶坦温柔地说出一个女性的名字。仿佛这是他的恋人一样。 “莎芭丝提娜?”希林跟着重复了一遍。他满腹疑惑。这样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是撒耶坦的代理人?她住在古堡里面,能献祭多少灵魂给恶魔!可是看起来撒耶坦又那么眷恋她。 “莎芭丝提娜?”安塞尔也跟着重复了一遍,带着更大的困惑。他看不到撒耶坦,只看到自己的伙伴莫名地喊出这个名字。“是这个女人?” 希林摇摇头。他翻动画框,看了一眼背面。原来画像的背面还封了一层油布,角落缝了一块小白标签,上面书写一串字。 希林弯下腰读那串字。字迹早已模糊不堪,勉强看得出一个S开头,后面是“莎芭丝提娜”。 “真是见了鬼!”安塞尔惊叹道,“你刚才明明没有看过背面的!” 希林笑着点头:“的确是见了鬼才知道的。” “恭喜你,”安塞尔拍拍希林的肩膀,“你肯定也跟我一样,是某个贵族的私生子!咱俩是亲戚这事没跑啦。” “谁跟你是亲戚,烦死了。”希林没兴趣认这种不靠谱的亲戚,“我的母亲是部族里的公主,这事千真万确。我父亲是一个北方人,也许是个贵族,也许并不是。我对他的了解太少。我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更不知道他属于哪一个家族。” 也许这一位是父亲的故人。可他连父亲的面都不曾见过,哪里去知晓这些事情?如果恶魔不开口,希林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了。 “如果要了解家族历史之类的事情,得去问年纪大一点的人咯!”安塞尔一摊手,“要不问问我妈?” 他指的自然不是生养自己的亲妈,而是领主老爷的夫人奥罗拉。 “在床上问吗?”希林讥讽道。 “好啊。”安塞尔全然没有生气,还附和着,“改天帮你问问呗。” 二人这才有说有笑地盖好油画,一起离开古碉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