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听,就好像羽管键琴的琴音……” 画家闭上眼品味,那种琴声带着莎莎的琴音,经过小楼墙壁的反射变得越发悠扬。 “是《月光曲》!”画家终于听到了一段完整的旋律。 作者注:是书中杜撰的月光曲。 “琴声如此优美,韵律和谐统一,没有丝毫错漏。一定是位温柔美丽又非常有教养的女士在弹奏。”画家回味良久。 “听了一小段音乐就断定是美女?”希林不信。 “是直觉,你们小孩子不懂。” 再要仔细听,突然就被一阵振聋发聩的噪音打断! “当——!” “当——!” 钟声响了。时间是夜里十一点,整个小楼都震得发颤,更别说大家的脑袋全跟着钟声一起抖动。从来都知道钟楼的钟声洪亮厚重,但只有身处钟楼内部,才能感受到如此沁人心脾的纯音。 “当——!” “当——!” 钟声足足响了十一下,大家人都麻了。浑身跟着颤抖,动也动不了。 “报时结束了?” 画家点点头。 有好一阵大家的耳朵都在嗡嗡响,哪里还听得到什么优美的琴音。 稍事休息一阵,若隐若现的琴音又回荡在耳畔……那位弹琴的“女士”丝毫没有收到影响,旋律依旧。 “什么美女啊……那上面是个女鬼吧!我们都被震麻了,她会一点影响都没有吗?” 一听到“鬼”字,纳特牙齿打颤的声音就像节拍器那么响。 “就算是鬼我也要见一见。生平能见到一位知音多么不容易……”画家继续往楼上走。 走着走着,突然又一阵响亮的噼啪声,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楼上滚下来。大家不约而同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圆溜溜的东西一路滚下来,又蹦又跳落进纳特的怀里。 “……?” 纳特没看清楚,抬起手仔细端详。有点重,形状怪怪的,翻过来一看…… “啊——!!” 肥肥尖叫着把那玩意扔出去,几乎喊破嗓子了。 “什么啊?叫什么!”安塞尔不耐烦地问。 “头!”纳特勉强咽下口水,“女人、女人的头!” “?” 安塞尔不信,因为形状跟质地都不像。往下看,那个圆咕隆咚的玩意已经掉进黑暗中,根本看不到了。 “大惊小怪。” “求求你们……别走了……” 琴声突然中断了一小会儿,很快又重新开始。画家无视纳特的胆怯,继续往楼上走。 “希林,我们回去吧。索菲莉娅教授一定想见你了……” 纳特一个人站在原地自说自话。按理说他这么胆小的人不会离开大家太远。而且他讲话的时候也不是对着希林说的。 “纳特?你还在那里干嘛呢?我在这啊——”希林从楼上喊他。 “你?” 黑暗中,纳特抓住了一撮白色的毛发,看起来就像希林的头发,白色夹杂灰色,像枯草一样干燥。但……似乎纳特抓的不是希林的头发? 纳特又仔细地看了看手里的毛发。那是长长的一撮毛,从楼上不知道哪个地方一直延伸下来…… “这是什么鬼啊?谁的头发这么长啊……” “嘿嘿,对哦。你手里拿的什么玩意?”希林笑嘻嘻地问。 “啊——!!” 纳特又急忙扔下手里奇怪的东西,一溜烟跑到希林身边。 大家沿着楼梯继续爬,这钟楼怎么说也有十几层,爬到顶上的时候每个人都气喘吁吁的。最顶上,是一处阁楼。月光透过玻璃表盘落在脚下,午夜时分如此静谧。 “月光舞曲,多美的旋律。”文斯柯赞叹道。 众人面前有一名女子的倩影坐在羽管键琴后,优美的旋律时不时传来。这就是声音的源头。 “贸然打断旋律多不礼貌。你们在这等着,我要悄悄地走到她身边,待她一曲弹完,再称赞她的才华……” 画家自信满满地走过去。其余的人么,对这半人不鬼的女士没有那种兴趣,只是站在原地观望。纳特想蹲下身子歇一会,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脚下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腿!腿!” 肥肥再次尖叫起来。 “什么腿?” 希林举着火把照过来,这才看到地上有一条女人的腿。从大腿到脚,很完整,还穿了蕾丝长袜和系蝴蝶结的高跟鞋。 “额,的确是腿啊……这是碎尸吗?那弹琴的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大家再看那位弹琴的女士,月光下,就发现她好像少了点什么……没有头、也没有腿!纳特当场昏过去了。 “文斯柯,这位优雅的女士好像不是人哦!” 希林大胆地走过去查看。 她有白皙的手臂,一双纤纤玉手,娇嫩又轻盈,按在琴键上。但她的身型大约只有四尺半,过于娇小,比常人小了一圈。 “她确实挺漂亮的,但可惜不是个人。这样的玩意你们叫什么?娃娃?还是假人?” “人偶。”画家沉着脸说。 “哦,一个人偶。做得挺不错,就是……” 人偶并非是完整的状态。她一大半的头都没了,剩下下颌的朱唇皓齿。哦,大概纳特没有看错,刚刚飞下去的就是人偶的头。 她一条腿也不见了,不用问,就在不远处地板上。 再看她的衣装,更是惨不忍睹。哪怕她仅仅是个人偶,如此衣冠不整也令人难堪。文斯柯忍不住扯了扯她残破的裙子,再往上遮一点。 “她都已经坏了。难怪琴声断断续续的。” 希林发现人偶的背后有发条。操控她手臂的复杂机关藏在羽管键琴里面。她更多地是个装饰品。 “钟楼作为存放杂物的仓库,里面大概堆积了很多这种早已损坏却还舍不得丢的东西吧!” “人偶又不会自己动起来,这里应该还有个人才对。”安塞尔也过来看看。 “是啊……应该有个敲钟的人……” 众人四处寻找没见到人影,倒是听到黑暗中有谁在鬼哭狼嚎地嚷嚷。 “救命——!帮帮忙——!” “在那里。” 希林发现了黑暗中的影子。那个人个头也不高,五尺多一点吧。他好像头卡在楼梯栏杆上了。举着火把靠近,原来是个小老头。他的长胡子卡在栏杆的缝隙里,头拔不出来了。 “我来帮你。” “谢谢。” 希林弯腰帮着一起拽,老头很爱惜他的胡子,当然要保证胡子的完好,不然也不会卡住那么久了。大体上帮他都拽出来了,又像收绳子那样一把一把往上拉。拉了好久,也没见着头。 越拉越长,这玩意怎么没头的! 希林感到非常奇怪,又仔细看看老头的脸,确认这么长的玩意的确都是他的胡子。 “嘿嘿。我的长胡子好多年没剪啦,它一直长、一直长,虽然给我的生活造成了许多困扰,但我已经舍不得了。” 大概拽了十层楼那么长,终于见底了。长长的胡子环绕着老头,把他整个人裹起来。 “谢谢啊,年轻人。” “你是钟楼的敲钟人?”希林问。 “没错。就是我在敲的。我平时都不下楼,根本不离开这个地方。你们送饭都是给我挂在胡子上的,不是嘛!怎么,今天什么风把你们吹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