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尼瘫在书房的躺椅上，呆呆地盯着唯一的烛火。他沉默了很久很久。这一天帝国也没有太阳，暴雨从凌晨持续到中午。 阳台外面是遮天蔽日的浓云。倾盆大雨拍打着宫殿的金瓦。 一直到下午大雨才逐渐趋缓，变成了连绵不绝的小雨。 “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可我根本不知道如何治理一个国家。他没有教过我，可能他自己也不知道吧……” 查尼也许是睡着了，又醒过来。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语。 殿外有人用力地敲门。 “陛下——陛下，您还好吗？” 查尼疲于应答，对方则强行推开了门。不知不觉，外面已经黑压压站了几十个宫人。宫廷管家颇为担忧地走进来。 “陛下恕罪，我等实在担忧您的身体状况，不得已才闯进来。” 老管家走近了，仔细看看查尼的神色，看到他精神饱满才松了口气。 “陛下，您很久都没进食了。请先用餐吧！” “嗯，我知道了。” 查尼没什么胃口，吃了点清淡的东西。 有人顶着暴雨赶来求见，查尼在餐厅接见了他。是沙佛隆家的长兄里拉，他外套都湿透了，看来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 “玫兰安好吗？” “陛下，舍妹安然无恙。我求见您与她无关，是关于市政厅的情况。”里拉说得非常恳切。 “哦？” “从昨天到现在，帝国城内的暴乱愈演愈烈，只有扩大的趋势，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啊……” “是么！” 查尼大吃一惊。本以为帝国的民众闹了一整天，也都累了该休息的去休息。 “现在仍旧在暴乱？” “千真万确。即便是暴雨最大的时候也没见着消停。有人趁乱打劫，还有人在打砸市政厅的建筑，冲进大楼里蓄意破坏。” “这么严重……” “陛下，城中的主要干道都被人围堵，有闲杂人等恣意攻击行人。现在无论是普通百姓，还是贵族的车马都寸步难行。我们现在急需人手维持秩序啊……” “我明白了。帝国警卫队有一些骑士正在皇城内休息。还有荣耀骑士团的人，你全都带走吧。” 可以由里拉调动的人还有两三百号。里拉难为情地扭来扭去。 “陛下……我担心这些人不够。您能借我一些人吗？” 查尼沉默了片刻。 “刚刚在竞技场上与帝国的军官发生那种严重的冲突，我暂时不敢调动大规模的军队。” “您说的是。但其实竞技场上……堆积如山的尸体还没妥善处理。我怕时间久了会引发瘟疫啊——！”里拉实在没办法了，他只能跟皇帝借人。 “陛下，我们得立即采取措施制止城内的暴乱。任由这样发展下去，只会殃及帝国那些善良的好人。” “制止？这种情况要怎么制止？”查尼只觉得头大，一口饭也没吃把餐具都放下。 吸血鬼侍卫雅拉，非常委婉地提醒道：“您可以宣布全城戒严，所有人禁足。游荡在外闲杂人等违法。” “可是……法不责众啊。”查尼一听就觉得行不通，“如果有很多人违反法令，帝国的法院来不及审判他们，帝国也没有那么多监狱能关押啊……” “陛下，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压力，您统治帝国的信念都不应该动摇。这世上哪怕十个人里有九个蠢货，贤明的君王也不能向蠢货妥协。您是造物者选定的君主，你只要向造物者履行职责即可。” “什么，怎么可以这样！那是妥妥的暴政啊！”宫廷老师一听就气炸了，跳起来指着吸血鬼的鼻子怒骂。 “都是因为陛下重用你们这些怪物，民间才起了这么大波澜。陛下，万万不可啊——！您应该倾听民众的诉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人们憎恨的是这个可恶的吸血鬼，以及那乱政的皇后。你应该驱逐他们、回应民众的诉求！” 雅拉笑而不语，他能听见每个人心里的话才这样胸有成竹。里拉希望查尼下令镇压暴徒，可又担心此举引来暴正的非议，最好让皇帝背这个锅。 老学究巴望着借此机会铲除吸血鬼骑士团和皇后，而查尼呢—— 他盘算着，如果献祭了雅拉和茜茜缇娅后民众依旧不满，届时又该请谁来保护自己？到头来岂不既落得骂名，又成了城门前一块烤肉？ “陛下是聪明人。相信你自己的判断。” “不行——！”查尼拍案而起。怒目而视向着宫廷老师，“你三番五次纠集众人，以进谏的名义威胁我，用心实属险恶。从今天起，你免职罢！” “什么？！” 宫廷老师惊得瘫在地上，好似五雷轰顶一般。 “我可是三代都供职皇室的书香门第！我是从小教授您圣贤古书的老师啊——就这么一句话？” “君无戏言，你没听到吗？你不再担任皇宫里的任何职务，立即滚蛋。以后皇家顾问由宫廷秘书长玫兰小姐兼任。” “那个小丫头！” “她脑子比你清楚多了。” 甭管他怎么骂骂咧咧，希林喊卫兵把老人家请出去。查尼靠着椅子长吁一口气。 “这么办。” 查尼打定了主意。 “里拉，我的皇城暂且安全，不需要那么多人守卫。皇城山内外的侍卫全部出去维持帝国首都的秩序。由我的侍卫长希林洛斯带队，雅拉和艾利安辅佐。” “朕要签署一项紧急法令，由市政厅代为发布。从今天起，帝国首都进行为期一周的全城戒严，市民任何理由不得外出。” “好，立即照办。”里拉谢天谢地。 “希林，你们在城内尽最大可能维持秩序。入夜以后，仍旧聚集在帝国街道上蓄意扰乱秩序的人……” 查尼的心里回荡着那个词。雅拉微微一笑，打断了查尼的话。 “臣等遵命。即刻去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