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就在眼前,林真秀反而停下脚步,过了几秒后才再次向前。当走到近前准备打招呼时,卫藤美彩微笑着背着手倒退进房间,然后半蹲下,从下沉式玄关边的鞋柜中取出一双没有拆封的男士拖鞋,踏上室内垫高的地板,转身对着门口跪坐下,拆开包装,将拖鞋放在地板上,抬头望向门外的男人。 林真秀会意地走进玄关,顺手带上门,正准备脱鞋时,她却伸出了手,像是要帮着换鞋的样子。 “我自己来。”他赶紧打破沉默说,对面也没坚持,站起很自然地接过公文包,又将西装上衣取过来,等他换好鞋引着进入室内,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分别放好公文包和挂好西装上衣,说了一声“我去倒茶”,随即进了厨房。 借着这个间隙,林真秀环视了一下室内——很常见的1K单间,有一个作为起居空间的洋室,带一个独立小厨房,面积大约6帖(25平方米)左右。房间内收拾得干干净净,物品也是陈列有序,墙壁上还贴了墙纸。他坐着的米色小户型双人沙发位于洋室正中,贴着墙壁。沙发前是一张茶几,对面墙上挂着一台液晶电视机。靠玄关一侧是内置壁橱,靠阳台一侧摆放着一张铺着粉红色床单的单人床,床对面是一个白色小型梳妆台。 等看完,卫藤美彩也端着一个托盘从厨房出来,在茶几前跪坐下,将托盘中盛有看起来像是麦茶的锤纹方形冷水壶与玻璃杯取出,倒了一杯茶后双手递上,伴随着还有楚楚可人的上目线和微笑。 林真秀接过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后,捏着玻璃杯,看着对面尽显温良贤淑的大和抚子,盘算自己该说什么。还没想好就听到她问:“都准备好了,是现在就吃呢,还是等一会儿?” “现在吧。”他顺势说。 “好,稍等,就来。” 卫藤美彩起身来回厨房几次将做好的料理端上来。有贺茂烤茄子,把圆形的贺茂茄子横切为两半,用文火慢慢煎熟,再浇上甜味噌,盛夏食欲不振常吃;有姜烧猪肉,猪里脊肉煎熟,加洋葱炒一下,淋上生姜酱汁,常见的日本家常菜;还有两份茶碗蒸,似乎加了柴鱼汤汁,香气很浓郁。 最后端上的酱烧比目鱼让他有点诧异——上面撒了葱花,仔细看像是油煎后加了红酱油焖熟,最后收汁完成,这是中国菜的烧法。 “刚学做的中国料理,等下告诉我觉得怎么样。”见林真秀有点关注,卫藤美彩笑着说,清亮的声音在小而精致的空间内回荡,很是悦耳。 “这个女人。”他心里叹气,脸上回应以笑容,“那我一定要好好品尝。” 等再端来米饭,拿来碗筷后,两人在茶几前面对面跪坐下,双手合十,轻轻说了一句“いただきます”,开始动筷。 林真秀先是吃一口米饭,嚼了嚼,感觉米饭味道浓厚,黏度和柔软度很高,更重要的是有种熟悉感,他不由得问:“伊达正梦?” “嗯。” “东京有卖了?” 他很疑惑,伊达正梦今年刚开始较大规模试种,下个月才开镰。现在市面上只有去年古川农业试验场培育的那批,数量非常少,在东京或许比大熊猫还罕见,这是怎么弄到的? “755上问了下哪里有卖,运气还不错,有一个我的死忠粉是一家高级餐厅的店长,那里正好有,就匀给了我一点。”卫藤美彩笑着放下筷子,用拇指和食指比划着,示意真就那么一点点,接着指了下茶几上的电饭锅内胆,里面还有一点饭。 “全在这里,下次来就只能吃一见钟情或幸未来了。” 755、死忠粉、下次来,习惯于揣摩言外之意的狡诈公务员很配合地抓住三个重要信息,不动声色地又尝了下酱烧比目鱼,果然是浓油赤酱,甜到发指,鲜到沁脾——也没必要问一个日本人为什么烧出本帮菜风味了。他说了一句味道很好,然后闷头吃饭,只是心情越发复杂,也越发柔软。 对面的大和抚子也没在意,回应道:“喜欢就多吃点,下午太激动了,才坚持让你来,要是没招待好,我会很愧疚的。” “因为第13单选拔发布吗?”林真秀既然来了,就没打算回避,直接进入了主题。 “堀和你说了?也是,宣布后没进选拔的人就可以走了,我和麦麦、飞鸟、生驹她们还要录被叫到时的心情,录完后才能找你。” 看卫藤美彩说话时表情平静,与下午消息中表现出的激动截然不同,林真秀有些不明白了,试探了下,“应该很高兴吧,运营终于认可了你呢。” “与其说高兴,不如说茫然吧。”卫藤美彩思考了下后回答,“那时想,为什么要选我站在第一排呢,估计大家听到时也是这样想吧。” “你这几单个握会表现很好,不但全切,而且排名一直在上升,第12单排在第六,还站第三排肯定委屈你。”林真秀给她鼓劲。 “你也说是第六了,按照以前的习惯,最多也就第二排。”卫藤美彩说着,脸上露出回忆的神色,“今天宣布选拔时,一开始估计还会是第三排,等宣布完没听到名字,有点紧张也有点期待,以为这次终于能到第二排了,所以直到第二排所有人都公布后还没听到我的名字,就想哭,虽然还抱着万一的期待,实际已经有些绝望。只是没想到麦麦之后会叫到我,那时真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录心情时都是傻的,总在想是怎么回事,一直到今野桑找我。” 说到这里,她凝视着林真秀,目光中情意绵绵,“说是林企画官的意思,所以一出来就忍不住给你发消息了。” 然而这位林企画官前几天才勾引过完全不知情的少女,下午刚哄过那个心机girl,面对这份温柔难免会感到心虚,回应就失去了一贯水准,不过好在正中对方下怀。 “只说了是我的意思?”他话才出口就觉得自己这问题太蠢了。 “今野桑还让我平时也要小心点,不管是ゴシップ杂志,还是……” 卫藤美彩说着低下了头,脸上也有点发红,言下之意更是让林真秀尴尬得要死——老贼竟然这样没节操,这样没骨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下手糞、愚か者、老いぼれ……”他忍不住心里就是一阵痛骂,“难怪直接对卫藤说,大概也没脸让经纪人转告吧。” 然而对面的美人因此含羞带怯,更显娇柔妩媚,又想到那句话中的暗示,难免心痒难搔。他不敢再想下去,迅速扯开话题。 “我还以为他会让你别再见我呢。” 卫藤美彩像是想起来什么,放下筷子捂着嘴浅笑。 “我觉得今野桑是这样想的,要是不让卫藤见林桑,那么林桑就会去见西野,那位可‘不是喜欢,是超级喜欢’呢,算了,还是卫藤吧。” 不管说的人是怎么想的,听的人反正觉得这是话中有话,在提醒该给承诺的解释了,虽然多半会让自己更加尴尬,但他并不回避。 “京都那天不是和你说过陪外务省的客人去实地了解握手会的情况嘛……” 林真秀于是将当时的情况简单说了下,尽管不可避免地有点避重就轻,还再次强调绝对没有去白石麻衣的队列,但整体可以归于坦白交代了,当然,后来和白石麻衣、松村沙友理一起吃饭是绝对不能交代的——反正不是个握会上的事,他对自己说。在最后解释自己撩西野七濑的原因时,为了避免出现事情发生当晚堀未央奈式的反问,官僚又哄了下小偶像。 “那天对西野桑说的话其实是说给今野桑听的,不然这次替你要第一排位置也不会这样顺利。而且,要真说‘超级喜欢’,肯定也是对着你而不是对着她。” 林真秀开始绞尽脑汁寻找那个大白牙的缺点,违心说着善意的谎言,“你看,她长得不如你漂亮,还爱哭,好胜心又强,不知道人情世故,竟然说在乃木坂里没朋友。对了,一个女人居然喜欢爬虫,你说会有人喜欢她吗?” 正说着,卫藤美彩拿出手机,笑眯眯地问:“可以录下来吗?” 他只好闭嘴,苦笑着做最后挣扎,“那真是吓唬今野桑的,我保证。” 虽然知道这个官僚刚才说得满嘴不着调是哄自己,但重视的态度是真的,所以卫藤美彩还是很开心,就没追问下去,而是问了另外一个要命的问题。 “这话还对谁说过?” “堀。”林真秀立刻坦白。 她很喜欢这个回答的速度,当然敲打还是要再敲打下的,“只有她?” “只有她。”既然老实交代了,对方还不信就太亏了,他就正色道,“我在韩国时对你说过,都一样的。”又伸出了小指示意自己没忘,“我们可是指切过呢。” 看卫藤美彩表情平和许多,林真秀赶紧再次为自己辩护。 “从那天开始,除了你、堀给我发过消息,还有松村桑给我发过邮件表示感谢外,其他人,不管是谁,我都没联系过,也没人联系过我,我保证。” 这个回答让她很满意,但还是不置可否,继续问。 “握手券还有吗?” “没有。”狡诈公务员这次说谎了。 不过她似乎并不在意,又问:“愿意再欠我一张吗?” “可以借新还旧吗?”林真秀有点明白了,心头轻松下来,导致穷心未尽,色心又起,带着调戏的心思反问,幸运地得到了痛快的回答。 “可以。” “那我愿意。”话音未落,他伸出了双手,但卫藤美彩同样伸手后却没有与他像在握手会那样十指相扣,而是牵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闭上了眼。年轻女性的娇嫩肌肤触感因此从掌背上传来,让他感到色授魂与,心愉于侧,沉默着享受这份亲密,房间内的气氛渐渐地变得暧昧了起来。 “谢谢。”过了好一会儿,她带着轻微的哭音说,“要不是你,我大概到毕业都只能站第三排吧。” “难为她克制情绪到现在。”林真秀心里微叹。他想到卫藤美彩因经纪约的事在乃木坂46这几年中受到明显压制——第7单个握会全切,第8单却掉选拔,握手会部数反而提高到29部,这是又要马儿好,又要马儿不吃草啊。之后虽然常在选拔,但站位依然不能与握手会的表现匹配,明显有失公平,难怪今天会情绪不稳。 可是,她即便情绪不稳,今天还是那样细致体贴——找来伊达正梦,学着烧本帮菜,像妻子迎接丈夫回家那样温柔,这些不断压在林真秀的心上,让他更加愧疚,于是又一次重申了之前的承诺。 “不要说谢谢,我们不是分担过寒潮、风雷、霹雳吗?那就应该共享雾霭、流岚、虹霓。我说过,你和我都很年轻,还有很长时间可以互相了解。” “嗯。”她原本头有些向一边侧过去,这时转正并略微低下,让林真秀感触到手上多了几滴温热和湿润,让他的心变得非常柔软。 过了一会儿,卫藤美彩从他的手上移开自己的脸,抬起头带着泪痕微笑着问:“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林真秀当然摇头,“怎么会呢,你是‘天生丽质难自弃’,现在就好似‘梨花一枝春带雨’,漂亮得很呢。” “又用汉诗糊弄我吗?”她疑惑着,含羞带怯地低声问。 “她知道因缘不是姻缘了?”他的心不由得一跳,可这次说的是真话啊!只是想起那张卡片上似是而非的话,男人还是心虚了,但表面当然会坚决否认,“当然不是。”接着,他用日语解释了那两句用汉语说的诗,而得到的回应让他觉得很耳熟。 “林桑不愧是精英官僚,不仅会应付国民,还很会哄女人。” 话虽如此,卫藤美彩的脸上还是抑制不住浮现出笑容,随后放开这个会应付国民,还很会哄女人的男人双手,起身去了浴室,水声随之响起。等拿着湿毛巾再出来时,脸上已经干干净净,还有一点湿漉漉,显得皮肤更加娇嫩。 回到茶几前跪坐下后,她拉住那双曾与自己的脸亲密接触的手,用温热的湿毛巾细心擦着。 擦完后,她将毛巾放在一边,开心地对林真秀说,“赶紧吃吧,不然就都冷了。” 两人于是继续吃饭,等心情都平静下来,又开始了闲聊,但态度和语气比之前就轻松随意了许多。 这时,林真秀想起看到选拔名单后的疑惑,想要从成员这里得到启发,就问:“这次站位,成员之间还有觉得奇怪的地方吗?” 卫藤美彩反问,“你是说娜娜敏还是生驹?”这种敏锐让林真秀非常欣赏。 “主要是桥本桑。”他说。 “因为村松桑?”她又反问。 这个反问更有水平了,已经从敏锐抓住表面现象深入到敏锐抓住内在原因,让林真秀确认第二次握手会上见面时的决定很正确——这个女人才是最能帮到他的触角。 “村松桑和桥本桑之间真有不伦关系?” 男女那点事,总是引人好奇,他也不能例外,在了解内情前不免先八卦了下。 “应该没有。”卫藤美彩立刻否认,牛不会与骥同皂,为了自己的名声也不能承认。 “娜娜敏本来就对当偶像没什么兴趣,去年夏巡又累得住院,瘦到脱形,今年她和我们聊天时看得出有毕业的想法,还说过以后想转幕后。我觉得她为了留在SME才和村松桑有了接触,村松桑也只是想要通过她了解团内的情况,不至于被今野桑架空。他们两个要是真有什么,反会落人话柄,所以应该没有。” 林真秀认可这个判断,以村松俊亮在艺能圈中的地位,想要找比桥本奈奈未更漂亮的女艺人很容易,没必要监守自盗。而且身居高位的人一般都有自控力,很少会被女色影响。至于YUI那件事,应该既有年代早,地位不高,自控力不足的原因,也有那时歌手与制作人之间往来过多造成的原因,不足以证明现也会如此。 不过,身为公务员,谨慎已经刻入他的思维模式中,为了有更多证据用来确认,他又问:“你知道他们是怎么开始联系的吗?” “应该是村松桑因为工作的事先联系娜娜敏的。”卫藤美彩开始说她了解的那些事,语气中透着不满,“今野桑明明知道娜娜敏自尊心很强,但一点都不当回事,不断拿她的家境炒作,不仅公关稿中这样写,就连工事中娜娜敏不小心说出家里穷得断水断电,她弟弟付不出学费的事也不剪掉,直接播出来。气得娜娜敏看到后晚上都不管理身材了,吃了一包薯片泄愤。后来听说她弟弟在学校里也受了影响,有一次她就拒绝下车参加活动,把事情闹大。后来村松桑知道,找了娜娜敏安抚她,又关照今野桑不要再炒作这些事了,之后他们就有了联系。” 吃薯片泄愤?林真秀听得差点笑出来。他没想到那个看起来走清冷知性文学女性路线的成员私下里还有这么萌的事,给他的印象不知不觉又深刻了几分,生动了一点。 “他们联系多吗?”克制住笑意后,他继续问。 “私下里不知道,娜娜敏不喜欢和其他人黏在一起。一起活动时,偶尔见过,但也就那么一两次。” 问到这里,再问下去就真是个人隐私了,林真秀不想自己在卫藤美彩心目中的形象变差,换了一个话题,“刚才说今野桑架空了村松桑,是怎么回事?” “以前村松桑几乎不管事,日常事务听今野桑的,经纪业务多数听菊地桑的,各种企划听秋元桑的,今年开始村松桑才过问一些事,但看起来也没什么改变,所以大家都觉得今野桑架空了村松桑。” “这次桥本桑到第二排,你觉得会是今野桑故意的吗?” 这次站位安排插手了,所以有什么异常情况他就要了解下内情,免得被人利用。 “你是觉得娜娜敏因为村松桑被今野桑排斥了?” “有这想法。” “林,你对偶像还不了解呢。”卫藤美彩有点撒娇地说。 “嗯,你说,我听着呢。” 林真秀这种不在意被置疑的态度,尤其是在女对男、年下对年上、小偶像对精英官僚不对等的情况下表现出的温柔,让存心试探的卫藤美彩高兴了几分,因此更认真地解释。 “对我们来说,站位不是唯一的,镜头才更重要。尤其是音番上,除了最开始谈话部分,center因为靠近主持人能得到更多镜头外,表演时第二排和第一排待遇其实差得不多。” 她起身拿了纸笔,在茶几上将站位表写出来,又将每一排中间两人圈在一起,然后说:“我和麦麦这次都站第一排确实有点奇怪,所以我们俩后来偷偷聊了下,发现一个有趣的地方。” “原来如此。”林真秀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奥秘——画出的圈中,第一排是西野七濑、白石麻衣;第二排是桥本奈奈未、生田绘梨花;第三排是生驹里奈和松村沙友理。这份名单包括两个ace加御三家的另外两个,还有一个年下组的头牌,以及一个握手会虽然表现不好,但村外认知度全团最高,并远超第二名的成员,人气加起来比第一排四个人加起来强很多。 “这是为上红白准备的吧。”他稍微一思索做出了判断。 乃木坂46的表演通常有现场表演和舞台表演两种。现场表演因为距离比较远,而且观众常是平视或者略带仰视角度观看,所以最有人气的成员要在第一排,以求吸引观众。舞台表演没有这限制,而且有平扫、俯视和特写三种表现方法,对应的站位就有讲究——平扫时,第一排最醒目,需要安排人气成员。俯视多为全局镜头,但注意力肯定集中在镜头中心位置,也就是每一排中间的成员身上,同样需要安排人气成员。红白歌会讨论人选时,除计算人气指数外,还会考察表演者的舞台表现力,具体来说就是看音番上的表演,第13单这种站位说不是为了红白歌会的甄选都没人信。 “过两天编舞完成就能知道了。”卫藤美彩也是这样认为。既然提到红白歌会,她的注意力就转移过来。 “林,我们今年能上红白歌会吗?”她问。 “放心,肯定能。”林真秀不假思索地回答,“去年要不是大和里菜未成年饮酒这件事,你们就能上了。今年AKB48大作死,闹绯闻没什么,高桥南和峯岸南的事算得上丑闻,NHK既然以公共媒体自居就必须有所表示。砍掉本部虽然不可能,但砍掉去年本就是你们候补的HKT48和今年人气衰落很厉害的SKE48就没顾虑了,而且这两家和AKB48一样都属于京乐,全部砍掉都不算误伤。这样今年至少能为偶像组合腾出一个位置。这种有利形势下,索尼要还不能帮你们弄到红白出场,村松桑就没脸再插手运营了,所以放心吧。” “我们要是上红白,会唱什么歌呢?”卫藤美彩先是放心了许多,然后又纠结地问。在感觉到投过来的不解目光后,不好意思地补上一句,“美彩第七单才进选拔。” “哦。”林真秀明白了,立刻安慰她,“不管是哪一单,红白都是全员登场,不用担心。” “虽然是全员登场,但不在选拔的只能两边伴舞呢。”这种安慰显然不能让她安心,卫藤美彩稍微有点嘟嘴,身体又扭了扭,表示出自己的不满意,这让看惯她成熟理智模样的林真秀感到挺有趣,觉得很温馨,因此再次思考,又取出手机查了资料,更加肯定地安慰她。 “放心吧,你肯定不会去伴舞的。” “为什么?” “红白歌会理论上是NHK决定表演的曲目,实际没特别情况的话会尊重表演方的意见,而表演方一般会选当年发布的歌曲,少数情况下才选往年歌曲。今年三单你都在选拔,往年十单中,有可能入选的只有第五单,而你虽然不在第五单的选拔,但在选拔的伊藤宁宁桑已经毕业,可以替补的成员中没有比你第13单站第一排更有资格的人,所以放心吧。” 这安慰就很有说服力,卫藤美彩稍微放心了点,但还有点更多的期待。她也不怕在林真秀面前透露出,“要是第13单就再好不过了。”在看到他笑而不语之后,担心地问:“不可能吗?” “第五单可能性最大。”林真秀不吊人胃口,径直说出自己的猜测。 “原因呢?” “第一次上红白歌会对每一个偶像组合来说都很有意义。对有选拔机制的偶像组合来说,选什么曲目,谁出场,站位怎么样都是运营背后博弈的结果,所以总会被有心人用来解读,尤其center是谁。乃木坂46现在正在上行,很忌讳被错误解读,影响上行趋势。特别是你们现在有两个ace,无论选哪一个单独当center的歌都会引发争议,产生流言。双center的第13单没这问题,但第一次上红白歌会,双center对观众记住你们不利,所以反而是比较超脱的生驹桑更合适。再加上首次红白歌会登场,center认知度越高越好,她的认知度恰好全团最高,综合考虑就是最合适的人选。而她当center的几单中,听说是秋元桑最满意的是第五单,所以我这样猜。” “如果由你选,没任何限制,会选哪一单?第六单、第七单、第八单?”卫藤美彩想了下后偷笑着问。 林真秀大窘,从认识直到刚才,他心目中逐渐形成的解语花形象因这个死亡之问瞬间变身为带刺的玫瑰。 “只要你在选拔,哪一单都行。”深知该怎么回答的男人立刻斩钉截铁地说,然后马上转移话题,不给她继续借题发挥的机会,“所以,你觉得桥本桑得到的镜头如果在音番上不比你和深川桑少,那这次站位就没有可疑之处吗?” “是的。”卫藤美彩也就是开个玩笑,当然不会追着不放,这让林真秀松了口气,暗地里腹诽:“要是我真有这权力,选哪一单都不选第13单,让你待第三排去。” 话虽如此,但他的脑海中还是不自觉飘过乃木坂46知名的几张单曲中表题曲的名字,并下意识地锁定了对他来说有太多意义的第11单。 “center还是西野桑呢。”他不经意间冒出了这个念头。 重要的事到这里谈得也差不多了,饭也吃得差不多了。 等吃完饭后,卫藤美彩收拾了碗筷,像是在外面续摊那样,端来餐后点心——萩之月、毛豆泥麻糬、牛舌仙贝,让林真秀又多了一点心动;还附带一瓶清酒——美彩淡露,让他原本已淡去的绮念又冒了出来,开始内心交战,以至于在接下来漫无主题的闲聊中无法集中注意力,常常“嗯”、“嗯”地回答。 “美彩淡露哦,我们一起喝几杯吧。” “嗯。” “这些是在池袋买的,那里有一家专门卖宫城县特产品的店,也是755上推荐的呢。” “嗯。” “听他们说,メン子ちゃんゼリー(MENKOTYAN果冻)不错,但只在东北部地区限定销售。下次你来我这里吃饭带点过来好不好?” “嗯。” ………… 这样的心猿意马让林真秀不知不觉喝多了,等注意到自己精神有些亢奋,明显是半醉状态时,他才警醒过来,下意识地瞟了眼腕表,时间已到了二十三点。 卫藤美彩注意到这个动作,看似漫不经心地问:“最后一班电车是几点?” 这句话在日本就是“时间差不多了,你该回去了”的意思,让林真秀瞬间清醒过来。 “看来之前想多了。”他想着,带着一点遗憾,又带着一点轻松,准备说告辞的话,不料紧接着又听到了一句,“如果已经错过最后一班电车,想要在这里过夜,就只能睡沙发了哦。” 看着那促狭的笑容,他哪会不明白这是在调戏……或者是可能会半推半就的暗示? 林真秀不敢再想下去,正襟危坐说道:“不了,也该告辞了,感谢招待。” 而她则面无表情地棒读回应:“招待不周。” 两人起身后,卫藤美彩取来他西装上衣,想要帮着穿上,被和之前一样婉拒后,还是坚持整理了下他背后上衣的褶皱,又递过来公文包,送他到门口。在他换鞋时,忽然问:“你住哪里,远吗?” “我住赤坂的外务省宿舍。”他停了下来,带着歉意说,“宿舍有规定,不允许招待人,所以,很抱歉不能请你去做客。” “你下班后从丸之内线霞关站过来也就几站路,很近呢。”卫藤美彩点点头,神情自若说,“一直吃便当、外卖对身体不好,我一个人在家容易犯懒,不想做料理,也不好,要不以后常来一起吃饭吧。” 他身体有些僵硬,心中更是天人交战:佳人相约,该怎样回应?而在他思考时,带刺玫瑰变回解语花,温柔地伸出手帮他扶正领带,掩饰脸上的羞意,让他心头更是变得火热。 等整理好后,卫藤美彩退后一步,指了指身后的房间说:“都说一个人在东京会很寂寞,其实它也是。这里除了偶尔有成员来做客外,平时都没人来,一直空荡荡。它要是有灵,或许也会希望能更热闹点吧。” 林真秀终究没忍心和舍不得拒绝,低声地应了一声“好”,不敢再停留,微微鞠躬向主人告辞。此情此景让他下意识地说了一句“行ってきます。” 卫藤美彩双手左右交叠放在小腹处,欠身行了一度鞠躬立礼,也是温柔回应,“行ってらっしゃい。” 走到电梯口,他又回头一看,就像来时那样,佳人站在门前走廊上远远地望着他,脸上是温婉的笑容。 叮的一声响,电梯到了,门随即大开,他遥遥挥手,头也不回地走进轿厢。 走出公寓大门后,月光如水,洒在他的身上,街上静悄悄,让他觉得孤寂,盛夏的热风汹涌而来,让他在心之外,也感到身体燥热。 “眼儿前不甫能栽起合欢树,恨不得手掌里奇擎着解语花,尽今生翠鸾同跨。” 和卫藤美彩分开后,不需要再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而酒精又刺激得他精神亢奋,在抬头看了一眼公寓楼上窗口处传来的灯光后,他低声唱了起来,但唱到一半发现自己犯了蠢。 “呸、呸,太不吉利了。” 他闭上嘴,逃也似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