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字如面: 初风二云三成雨,溅落清池一段光。 冬日里的风是寒的,刺的心口发痛。是个萧条,不,这是个枯寂的季节。虽只是初冬,干硬的深褐色已经爬上了树的身躯,秋日里顽强坚守枝头的三两片黄叶也添了赭色,蔫了脉络,掉在地上,随意什么东西碾过,碎在尘埃里,再无法回首。你不能拒绝这份孤寂,在天生天养的沉默中,除了雪花落地的声音,其余都是亵渎。生命的意义在于活着,不管有没有希望,哪怕只是在人世间占了个位子,那也是赚了的。在某个大雪凌舞的日子,赤着肩膀埋在雪中都不会感到寒冷。其一是因为打小耐寒,其二则是心比雪寒的缘故了。零下二百七十三点一五度,是极致之冰所能达到的绝对零度,是呼吸的气都会阻碍的温度,可是人的心若是寒了,再冷的冰也是自愧弗如,似萤火皓月,遥不可及。 夏日的风是灼的,烧的人心惶惶。蝉在树上玩命地嘶号,聒噪无比。南风多一些的日子是欣喜的。虽说世上的道路千万条,我却无论选哪一条也不能与你殊途同归,只有远方的风可以带来湿润的空气,或许其中夹杂着几许,你午夜梦中,流下又散却的泪滴。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身边的东西都一个个的有了日期,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也会过期,独独这离忧,始终停留在出厂日期。生活怎么可能是想象中的那般美好,有时候,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会泪流满面,比如“再见”。有的人可能不会太过糟糕,因为后面有一句“我等你”。所谓世间,不就是你么?等待未来,似乎并不困难。 一个人吃饭能有什么意思呢,有什么不好呢?不过是空出了一个位子,邀请了寂寞。那些你在时开怀大笑的日子,总要在无数个落寞的黑夜里一一偿还,终归欠了时光一些眼泪。情感这东西就是很奇怪啊,你在一个人那里拼命想要获取的,自另一个人那里而来却丝毫也不稀罕了,好像是一者若美玉,一者如敝履。 有太多的此生不见了,或许是上一次说再见的时候忘记约定日期,总以为时间还有,我们还在,于是相忘于江湖,不知还会不会怀念到哭泣。 最喜的倒是夏夜的风儿,微微的凉意,不同于白昼时的暑热。几片云飘过,月儿便遮去了一半,悄悄洒下几捧雨丝,连绵不断,又不令人生厌。若是与你在一起的话,自是不喜欢执伞的,张开外衣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拥你入怀,又何必舍本逐末的假装关心? 若逢初雪新霁,满月当空,池面上平铺一轮皓月,水中流转着亮银的光华,你微笑着向我走来,月色与雪色之间,你是第三种绝色。倚着栏杆远望,倒是有一柄油纸伞来才般配,几朵梅痕印在伞面,艳艳的红惹人怜爱,万物白雪中的那一点亮色总是令人心醉,如北山雪被间蜷卧的一只棕尾赤狐,如无波镜湖上流浪孤舟的一席红色僧衣。“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可是明明心中有佛又有情,到头来却说损的是佛?是情不重要么?未必吧,或许是情根深种,不忍去损吧。 浪漫,是浪费时间去慢慢吃饭,浪费时间慢慢喝茶,浪费时间慢慢走过风花雪月,最终浪费时间慢慢变老。从前的日子里,车、马、邮件都慢,一生来啊,不必事事着急忙慌的去做,不必分分合合更像暂时同居的室友,一生......或许真的只够爱一个人吧。所以木心老先生才说,往过去看,一代比一代多情;向未来看,一代比一代无情。多情的可以多到没际涯,无情则有限无情而已。 再好的日子,回忆的多了,味道就淡了。但是雨天怀抱里的温软会越来愈烫,雪日伞下的燕子依然成双。无论人是独立落花,还是伊人在侧,景,都还是要品的。 有要下雪了吧?你愿意站在我的伞下,伴我一同看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