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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武学无界(1 / 1)

山洞内,付余欢被兵神所伤,正闭目盘坐调息。 “付掌门,你可真会躲。” 沉重沙哑的男音从洞口传来,鬼魅般瞬移至面前,睁眼只见其罩着宽大的黑袍,领上有帽兜,还黑巾蒙面,扮相与外面那群神秘人一模一样。 “付余欢,只要告诉我昆山铸铁藏在何处,便可饶你一命。” 付余欢不由惊讶:这竟是有自主意识的活人! “现有的昆山铸铁均已被锻造成神兵,且各自有主,哪还有什么剩余。” 神秘人咬牙切齿:“你欲给人铸剑用的那块不是么。” 付余欢后知后觉,想起在一个月前,秋凤阁与竹叶斋合伙送来一把斑驳古刀,说是六国贵族没落为迫生计典当,致使宝刀流落民间多年,无人问津。尹无风于民间寻觅,慕容灼出资买下,赠予淮安,欲修三派之好。 经他鉴定宝刀确实为旧物,且材质为珍稀的昆山寒铁。付家铸剑不仅求兵器本身的锋利美观,还想为神兵寻找匹配的英雄豪杰。因陆少侠年少有为却无宝剑随身,故而决定用这块寒铁为小辈重新铸剑,才设计好图纸、配好材料,还未开始动工,淮安便遭了此劫。 开始怎么也想不明白淮安为何突然遭袭,如果跟那块寒铁有关,一切就都能说通了。 付余欢越想越寒毛倒竖。慕容灼虽不可信,但碍于玄武帮的势大,为求制衡也不敢轻易动淮安,而尹付两家是世交,故从未怀疑过竹叶斋,此时渐渐意识到不对劲。 同盟相残的猜想划过脑海,细思恐极同时更觉苍凉。 算算时辰,陆少侠也快返程了,只能说点废话拖延时间。 “连这事都知道,想必阁下关注付某已久?” 黑袍人的脸均被帽兜罩着,又蒙面,根本看不清神色。因他出奇的镇定安静,付余欢只能尝试继续游说。 “那把刀还未重铸,藏在隐蔽之处,阁下若取了我性命,恐怕永远也找不到。” “既然阁下愿为兵器冲冠一怒,屠我淮安,想必也不愿宝刀因此冲动蒙尘罢?” “付掌门不要妄自菲薄啊,你们可比那把刀重要多了。”黑袍人开始活动四肢,转转手腕,兴奋溢于言表。“一路上吸了不少弟子的内力,现今功力大涨。让我想想,应该还差个叫付烬的吧?” 付余欢终于坐不住,“夜未央宵小,只会使这等阴邪招数,有本事冲我来!今日,我付余欢要皱皱眉头,就不是淮安剑派掌门!”抽出身旁的沉音剑快速与其过招。 黑袍人吸了多人功力,对付一个受伤的人不成问题。付余欢不仅没占上风,还被扼喉一掌拱到石壁上,沉音剑脱手,口中鲜血直流。黑袍人冷笑一声,另一边手掌曲如鹰爪伸到面前,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头面席卷而来,付余欢只觉心脉受外力重重挤压,内力无法在体内凝聚,全似细流涓涓涌出,四肢沉如灌铅无法动弹,只能咬牙狠瞪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头昏目眩,陷入昏睡,兵戈声起,隐约感到两道剑光从眼前闪过,一男一女正同步挡在左右两侧,长剑与短剑交接,阻断了黑袍人的攻击。 交手的两人均抬头惊讶对视,女子蒙了面巾,陆寻歌也快速认出了那双眼睛。小皙朝他点头,两人一同出手,黑袍人防守不及被击退数步。 陆寻歌没有叙旧的时间,直接转身单手将少女拦腰抱起放到身后,独自上去迎敌。 小皙也想上前加入战局,可那两人此时打得难舍难分,只好先去照看付余欢。见人面色苍白,四肢疲软,明显被吸了功力,只好尝试先输了点真气过去护住心脉。 付余欢恢复神智缓缓苏醒,感激之情还未褪去,目光陡然惊恐,伸手朝前大呼:“小心被吸功力!” 陆寻歌神情微紧,浑身被一股强劲的内力施压着,还手困难。 黑袍人立手成爪伸到面前,带起一阵罡风,语调一股邪佞贪婪之态:“小子,我看你身上的功夫还蛮不错的——” 正常功夫无法破开禁制,寻歌正想调动体内的烈阳神功真气,一道绿影倏然挡在他身前。 少女飞速站过来,俩臂如青鸟展翅张开,运气筑起屏障,黑袍人那强大的压迫感顿时消失。 “小皙不可!”陆寻歌捏住肩想把少女拉到身后,可竟没扳动。 原来她固执起来竟是如此不动如山坚不可摧。 小皙保持原样不为所动,双目微眯,瞳色如染血一般,清澈的眼中闪烁着决然的杀意。 黑袍人亦是骤然发狠施加了功力,狂风吹乱少女长发,自己单手立掌成爪僵持在眼前好一阵,却怎么也吸不到半分内力,渐渐暗生几分恐惧。 “我怎会吸不到这丫头的功力?难道……她是那种体质?” 没等黑袍人想更多,少女两手凝气,同时立掌翻转推出,直接将人狠狠横空打退,撞到石壁上又摔下来,呕了一口血,匆忙大喊:“夜未央,天未明!”一边甩了个烟雾弹。 寻歌本想追击,回头看到小皙收了功力,身形一时有些不稳,只好去扶她。 仔细看时,怀中人的瞳色竟微微发红,她垂了目,又重新睁眼,这才恢复原状,慢慢站稳推开他道:“我没事。” 烈阳神功?他微微讶异,武功竟恢复得这么快。 小皙拾起黑袍人丢在地上的小木牌,上书一个行楷的“黄”字,竟然是最低级别的黄字追杀令。同时也被黑袍人临走前的语句震惊到,心中惊疑不定,有些迷茫。直觉告诉她随意杀戮不是夜未央的行事风格,眼前事实表明欲以邪功取人性命者确实为门派中人,口令和留牌动作都是如此娴熟。 陆寻歌则是拿过她手中令牌,陷入沉思:夜未央有杀人留牌的习惯,木牌经过特殊浸泡,沾血后腐朽得很快,最多只能保留三天。追杀令共分天地玄黄四个级别,每个刺客在接任务时,都需要向重火堂报备后方可领牌行动,完成后还要由雪影堂核实记录。 如果真有对淮安的追杀令,以付余欢的资质和地位至少也是地字级,不可能是黄牌。而且,能拿到这么崭新未染血的木牌,只能是门派中人。 那么,究竟是谁呢? …… 洞外,黑袍人捂着胸口仓皇逃窜。 “施术时不可受伤,幸好她这一掌功力不足,否则会直接要了我的命!” 命是保住了,这内伤免不了。 这个内力,五脏六腑如灼烧一般,竟如此熟悉…… 可眼下顾不得许多,他的兵器还没找到呢!本来可以徐徐图之,如今内伤在身倒要争分夺秒了。 “刀一定是藏在门派的各个兵器堂中,得赶紧拿回来。” —— 山洞内,颜陆二人半蹲而坐照顾付余欢,情况暂时好转,他便匆忙问:“弟子们都转移完了吗?” 陆寻歌答:“还有一部分被我藏在门派的藏剑阁密室。护送他们入城前遇到一伙人,没想到交战的黑袍人中竟藏有活人,担心付掌门遭遇不测,故匆忙赶来察看。” 小皙按着付余欢的脉象叹道:“来晚了一步,他还是被吸了大半功力。” 付余欢轻摇头,朝前抱拳行礼:“二位少侠不必自责,淮安能保下一部分弟子,在下还能捡回一条命,均已是大幸,不敢奢求太多。二位的恩情付余欢永记于心。” 寻歌拦住他双手,“付掌门不必客气,同为江湖中人,本就该互帮互助。” 小皙没理会他们那般客套话,径直说出自己的疑惑:“倒也奇怪,我一路上碰到的皆是一群活死人炼化成的兵神,这是首次见着活人。” 陆寻歌垂头沉吟:“兵神传说,竟能成真么。”转头又想:“可以确定一件事,兵神不能吸人功力,得像刚才那个活人才行。” “确实,我感觉他会受伤和逃跑,并不是兵神,而是个武功高强的活人。”小皙只觉更乱了。 难道说夜未央炼出兵神,然后以此屠杀各大派复仇吗。可总部要有这个实力当初临墨峰至于被六大派揍这么惨?如果是临墨峰之战后才开搞,三年就炼出兵神又是什么逆天操作啊! 梦魇的记忆明显从临墨峰开始就有兵神了,到底哪来的,信息太多太杂怎么想都不对劲。转念一想,她离开夜未央太久,对现今内部消息所知有限,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 所以果然还是得想办法薅叶铮羊毛赚点内部消息啊! 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先解决了燃眉之急吧。付掌门在这么偏僻的三思崖山洞都能被找到,那些藏在密室没吃没喝的弟子们想来也不算安全了,得转移出城与付烬会合。 可付掌门不能不管,凭他现今的状态更需休息,不宜颠簸行动。 寻歌正欲开口,小皙知道他要做什么,提了天痕立刻站起身:“你留在这里照看付掌门,我去!” 他连忙拉住她手肘,同时站起来凝眉道:“外面不安全,你留在这里我比较放心。” 小皙反向握住他的手腕,淡定回道:“从汾阳到淮安我都走过来了,对付兵神我比你有经验,你出去我更不放心。” 寻歌微微讶异,面前的人不仅武功恢复了,连周身气场都比往常强了些许,他连反驳的底气都弱了几分。 付余欢插话补充:“姑娘,藏兵室在门派东面,密室机关在门匾后。”说着拿出一块玉质的长方柱体印章,四面镌有阴刻阳刻对应的宝剑图案。“这是掌门凭证。” 小皙接过掌门朱印,抱拳致谢,转头将命令重复了一遍。“你瞧,付掌门都同意了,你留下,我出去。” 见人不回话,又将脑袋轻靠在他肩膀蹭蹭,软下语气拉住袖子小幅度地左右摇摆,“听话~我很快就回来啦~” 陆寻歌突然萌生一种被小动物保护了的错觉,就像一直养的小兔子突然长大站到身前替你挡下一切,还趴在身边蹭蹭宽慰。心中触及了从未有过的柔软,且只有她给了这种看似脆弱却执着坚定的守护。 他一向习惯保护别人,况且也不放心,显得有些犹豫,“可是……” 反驳的话刚出口,小皙高傲地两手交叉相揣,仰头眼眸半合凝视,威慑力十足,总觉下一秒就要咬人了。 如果不答应,以她的性子也不会改变主意,寻歌想了想还是顺从妥协比较好。 “一切小心。” 得到回应,小皙缓缓弯起唇角,终于轮到她说出了这两个字:“等我。” 寻歌坚定点头。“等你。” 话音刚落,她迅速提剑离去,风一般消失在洞口。 在等待的时辰里,付余欢体内的真气像沙漏般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就算陆寻歌连输几次真气也会迟早散尽,便阻止其继续输送。 付余欢觉得身疲力竭,昏昏欲睡,不由感叹:“冤冤相报何时了,曾经为求正义绞杀夜未央,如今又被他们灭门,一切皆是轮回。” 陆寻歌坐在身旁,两人促膝长谈。“在付掌门眼里,夜未央是一个怎样的组织?” 付余欢:“自然是一群特立独行、离经叛道、与世不容的乌合之众,无恶不作、杀人无数。” 陆:“那付掌门可知他们有严明规矩,且杀的都是长期作恶而逍遥法外之人。那臭名昭著的蛇川鬼盗首领,只有夜未央门人敢令其伏诛。” 付余欢只是摇头:“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在野之群、绿林草莽,终归不是正规训练的组织,不似朔月盟有朝廷认证。” 陆寻歌苦笑:“是,夜未央中不断新进的门人曾经也是大煊子民,也是兢兢业业的普通百姓,是谁将他们逼至占峰为匪,无路可退唯有举旗一战?” “拔剑只因不平,大恶亦是大善,夜未央屠大恶之辈染了鲜血,却令多少被欺压者脱离苦海?朔月盟承侠名而立,有名无实,正义亦成腐朽。嫉恶如仇,是非分明,现如今人世间的黑白善恶辨得清吗?” 付余欢显然有些惊讶,年青后辈对于两大盟纷争竟是这般想法。 陆寻歌:“付掌门分不清黑白,那可问过良心?夜未央何时对各大派痛下杀手?剿灭那夜又是否考虑到偏安躲在临墨峰下的百姓?哪怕是一点点,有谁想过?付掌门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这几年日夜梦回,可有一丝愧疚?” “因为各位都心知肚明,所以才将他们彻底污名化,声称自己在做好事,让良心安宁些。” 行善做好事本不需要特意强调,可朔月盟却对此大肆宣扬,究竟在掩饰什么,付余欢其实也能猜出。只是各大派向来一体,有竹叶斋异端反抗失败的前车之鉴,淮安剑派也不过是选了最稳妥的从大局、跟随大流的行事方式。 付余欢沉默许久,哑声问:“你……为何同我说这些?” 陆寻歌亦沉默许久,拉开衣袖露出赤膊,付余欢正不明所以,只见他手掌盖在小肘上,凝内力覆于其上,待热度散出后挪开。肘上的图案缓缓显露出来,由淡至明,越发清晰。 金色鸟纹,形如一只展翅乌鸦。 门人图纹一般情况下淡若无色,唯以内力或极热高温才有概率迫其显现,是夜未央隐藏图纹的特殊手法之一。 但各大派即便知道方法也不能全然防范,某些图纹除非门人自愿,否则用尽酷刑也不尽然都能将其逼出。这也是夜未央门人能够顺利潜藏于大煊的原因。 付余欢瞪圆了双眼,一时接受不过来,指着他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你!你……” “付掌门……”陆寻歌合上衣袖抱拳,“在下乃夜未央三堂之一的金乌,此事并非我们所为,欲灭淮安者另有其人!” 来的路上他简单查看了尸体,发现被虐杀的不仅有淮安弟子,也有门中弟子,如果真是夜未央,怎会连自己门人也不放过。凶手只顾杀伐,根本不分什么派别。 “付掌门不是那般嫉恶如仇,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付家参与临墨峰可是另有隐情?” 付余欢许久才缓过来,又是无奈。平常对夜未央避之不及,如今救他于危难的却正是其门派高层。一向和气的盟友暗挖火坑,一向憎恶的死敌却成救命恩人! “盟内大事我做不了主,淮安剑派不过是听从其他几派安排罢了。不瞒少侠,临墨峰一战,各派参战的弟子也是这般死状,甚至峰上比今日犹甚,尸体四分五裂,怨气参天,连带下游溪流三天腥红不褪。” 陆寻歌:“付掌门,这其中有蹊跷,夜未央从不会乱造杀孽,即便是追杀令中的人,也从不会对其采取分尸虐杀的手段。” 想起陌离与他说过在临墨峰的回忆中看到有奇怪的人互相残杀,细想看来与今日交手那群兵神颇为相似。 “付掌门,也许从始至终,朔月盟各大派和夜未央都只是被人鱼肉的棋子,临墨峰之战的得利者另有其人。” 经他点明,付余欢似乎窥见了背后阴谋一角,可内力被吸,已接近油尽灯枯之时。 盟会早已不是当初的盟会,朔月无光,只剩黑暗,付余欢都知道,作为那个清醒陷在泥潭而又无法翻身的人,又有什么能力去反抗呢。临死之际,苍凉笑语:“我不相信朔月盟,也不相信夜未央,但我相信你。” 生命将尽,一切都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无论是仇恨还是偏见,在此时皆成云烟。 “我将付家绝学尽数传授与你,若有一日,淮安不灭,有劳你传给我那正直憨傻的徒弟——付烬。如果付家绝脉,便由你传下去。只要付家武学不灭,我付余欢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陆寻歌怔愣:“付掌门,不介意我是夜未央中人?” 付余欢露出释然的笑容,仿佛放下过往一切。“身份有界,武学无界。少侠仁心义性,付家绝学落到你手里,我放心。” 陆寻歌郑重起身,缓缓叩首行拜师大礼。“萧千寻,多谢付掌门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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