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嵘和薛元诏都是常服在身,一路没有引起翊卫军的注意,还算顺利地到达了长兴宫。 在到达长兴宫之前,薛元诏先扔掉了手里的长刀。 二人来到长兴门前,下了马。见长兴门前站满了手举火把的全副武装的翊卫军。 再走近,邹嵘看见翊卫大将军魏通也在。 魏通同样看见了邹嵘。太子竟然过来了,魏通有些惊讶。 东宫卫异动,太子却不带一兵一卒出现在了宫门前。 “殿下。”魏通迎到邹嵘行礼。 “将军为何在此?此处为何如此多的翊卫军?”邹嵘问他。 “殿下,我奉陛下之命,带翊卫军拱卫皇宫。” “拱卫皇宫?陛下为何要你们拱卫皇宫?” “因今夜……东宫卫异动……”魏通一老一实地回答。 邹嵘同身后的薛元诏对视一眼。二人都想到了丁疏琰的诬告是多么恶劣,此时过来向皇帝澄清是多么必要。 但薛元诏此时心里还有一丝自责。他觉得自己为了寻找顾琎之和王氏,一时心急,想都没想就请邹嵘派出所有的东宫卫,根本没有意识到这样做的影响,还给了丁疏琰诬告的理由。 “魏将军,我来正为此事。我要进宫见陛下。东宫卫出动只是为了寻找一双琉璃盏。那是陛下赏赐之物。我要如实禀告陛下,免生误会。” 魏通听了,心想太子过来不带一兵一卒,只带了一个随从,不像是撒谎的作为。 “殿下是一个人进宫还是两个人进宫?”魏通看一眼邹嵘身后的薛元诏。 “就我一人。” 魏通陷入思索,心想要不要放邹嵘进宫。 储副要见皇帝,而且正是为了告诉皇帝实情,自己似乎没有道理阻拦。 但此时自己的职责是拱卫皇宫,擅自放人进宫,即便他是储副,又是否得当? 宫门开闭自有规制。想了想,他决定自己莫要做主太子进与不进,让宫门原本的守卫做决定。 自己接到的命令只是拱卫皇宫,放人进宫与否,那是门卫的事。如此自己既履了职,也不得罪太子。 魏通便问到门卫:“殿下此时要进宫见陛下,可开宫门?” 依规制,夜幕既降,宫门即闭,任何人也不放入宫中。确有急事,先由内侍省通禀。宰相也好,太子也罢,概不例外。 宫门守卫只得先向内侍省通报。 薛元诏见状,恐耽误时间,直接告诉门卫:“太子殿下见陛下,十万火急!等不及通报!” 守卫犯了难。规制要遵守,未来的皇帝更得罪不起。 薛元诏提高了声调:“事情急重,勿要拘泥!耽误了,谁来担责?!” 守卫们仍旧犹豫不决。 薛元诏挥臂大喊:“殿下只身去见陛下!你等何疑?!速放进!!如果出了问题,责任全部由我承担!!我是东宫的薛元诏!!” 守卫们明白太子得罪不起,现在又有人给了台阶,便不迟疑了,将邹嵘放入皇宫。 薛元诏留在宫门外等候。 …… 邹嵘进了宫,由内侍省引着见到了邹颙。 邹颙没有再睡下,一直在等待丁疏琰的回报。 但没想到邹嵘来了。只有一个人。也好。正好。 “东宫卫为什么上街?”邹颙见面就质问道。 邹嵘赶紧把薛元诏想出来的借口给邹颙说了一遍。 “就为找一双琉璃盏?!”邹颙听了,感到难以置信。 “是的。因为那是陛下赏赐之物,臣不敢怠慢,一时心急,所以才……” “这可是长兴府!”邹颙横下眉目:“你把所有的东宫卫都派上街了?!你怎么如此不知轻重?!哪里有个储君的样子??!!” 邹嵘“扑通”一声跪下地:“臣是想到那可是陛下赏赐,一时心急,失了分寸,才做出这等荒唐事。臣,请陛下责罚!” 邹颙见状,表情略松了些。 “你把东宫卫派上街,真只是为了找一双琉璃盏??你说的可是真话??”他向邹嵘确认。 “臣万不敢欺君!” 邹颙盯着邹嵘的脸。邹嵘的脸上尽是焦虑、忐忑、自责。 “你怎么想到现在进宫来?”他又问邹嵘。 “半个时辰前,街上突然出现了众多翊卫军。臣恐是因为东宫卫之故。臣恐陛下误会,即来见陛下禀明实情。” 邹颙的目光始终不离邹嵘。他见邹嵘说得诚恳,终于逐渐卸下了心防。最主要的是,邹嵘是独自一人来见的他,不像是撒谎的作为。 “那你找到琉璃盏了吗?”邹颙的语气缓了一些。 “还……没有。”邹嵘脸上的自责、不安加重了。 “就是一双琉璃盏罢了,没必要劳师动众。赶紧把东宫卫撤了吧。” “但琉璃盏还没找到……” “以后再找!今晚先把东宫卫撤了!以后不要再闹这么大的动静!!” “儿弄丢了父亲的赏赐,还请父亲责罚。” “要罚也不是现在。你赶紧回去,立即把路面上的东宫卫撤了!下次再闹这么大的动静,你就从东宫滚出去!”邹颙让邹嵘赶紧走了。 “是!”邹嵘起身,作揖离开。 “张徵!”邹颙等邹嵘一走,就唤堂外的内常侍。 “陛下?”张徵忙进来。 “立即派人到路面上看看东宫卫是不是真的撤了。” “是,陛下。” …… 邹嵘前脚出了皇宫,丁疏琰后脚就到了。 丁疏琰再次见到皇帝后,表现得又惊又忧:“陛下!东宫卫作乱了!” “怎么了?” “东宫卫作乱了!竟然跟翊卫军动起手来了!” “怎么还动手了?”邹颙因为已经见过了邹嵘,并不惊慌:“是不是你们问话没问对,起了冲突?” 丁疏琰对邹颙如此淡定的反应感到十分意外。原因根本不是重点,作乱本身才是重点。 “不管什么原因,跟翊卫军动手,那就是作乱啊!”他试图纠正邹颙应该关注的重点。 “你不要开口闭口‘作乱’!”邹颙反倒纠正他:“东宫卫上街只是寻找一双丢失的琉璃盏。太子已经来见了我,给我说了。” “太子……来过了?什么时候?” “就刚才。他一走,你就来了。” “太子说的东宫卫上街只是寻找一双琉璃盏?” “嗯。那是我赏赐给他的琉璃盏,他不敢怠慢,一时心急,才派了东宫卫全城寻找。” 丁疏琰听了,一时愣在原地,不知怎么办。他万没想到现在这个局面。太子的这个理由找得好啊! “我已经让太子即刻去把东宫卫撤了。你也赶紧去把翊卫军撤了。免得两方起无谓的冲突。”邹颙告诉丁疏琰。 “可是陛下,太子说的话,您信吗?” “信不信马上就见分晓了。街面上的东宫卫如果撤了,他说的就是实话。” 丁疏琰一时语塞。 “你赶紧去把翊卫军撤了!闹了一晚上就为这么个事!”邹颙已经开始催促他了。 告不了太子了。局面至此,丁疏琰不得不认。他不得不认,太子的“澄清”赶得及时!赶在他前面先自证了“清白”,让落在后面的他说再多也没用了。 尽管他知道这是邹嵘向皇帝撒的谎,但他还不能拆穿。他不会傻到告诉皇帝,太子派东宫卫是为了寻找被他追杀的人。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丁疏琰知道只有奉命撤回翊卫军。太子已经去撤东宫卫了,再迟疑,皇帝该怀疑他要“作乱”了。 “陛下,臣知道了,现在就去把翊卫军撤回来。” “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