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肯为他入魔,就足够让他为她做任何事。在那一刻,她甚至没有考虑过身后的苍生,没有考虑过成为堕神会是什么下场,就那么,直奔他而来。 镜妖说,她强行逆转了命数,如今是神魔同修之人,神魔一念间,随时都有再次暴走的风险。所以,镜妖建议她留在这里。 百花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人,她睡得安稳,紧紧贴在他怀里,双手搂着他的脖子,那张精致的脸离他很近,看起来软乎乎的。 他没忍住,凑过去亲她,被扰了睡眠,她便哼哼唧唧地在他怀里蹭了蹭。 她不想留在这里。他知道的,她想出去。 第二日,百花醒来时,晓青已经不见了。他记得昨日她说要在大殿处置宁玉来着,所以百花便赶了过去。 宁玉跪在地上,低着头,不看高位上那个人。 宁玉身旁,还跪着几个恶鬼头子,都一脸好奇地盯着她瞧。 终于,还是要拿她杀鸡儆猴了吗? 我撑着头,看着下面那一张张或好奇或惊惶的脸。 那日我暴走,力量远远强于当年杀了老城主上位之时,城内恶鬼被我屠了半数,如今下面几个,是侥幸逃脱的。 那怎么能不再立立威呢!趁热打铁,让他们顺从于我,可比总是内斗,动不动就想弑主篡位好太多了! “宁玉帝姬。”我懒洋洋地开口,“你犯了什么事儿来着?” 宁玉双拳握紧,紧咬下唇,仍旧低着头,也不说话。 她不说,我就等着。 一刻,两刻…… 底下的恶鬼头子们被我看的颤抖不止,恨不得把头埋进地里。 百花赶到时,就看到这一幕。他抬步就要从那些个恶鬼头子们中间穿过去。 殿门口的绮萝眼疾手快,一把拉住百花,拉着他往旁边撤了撤。 “哎哎,你干嘛?!” “脑子有坑吧你!还往狼窝里钻!”绮萝恶狠狠地说着,扯着百花从侧方往前走,直到把他安全地推到主位旁边。 百花被绮萝推得一个踉跄,险些直接扑到晓青身上,幸好站在晓青身旁的金巧儿伸手拦了一下,百花才堪堪站稳。 百花正想回头骂绮萝一句,结果一回头,看到对方已经火速撤离,又退到了殿门口去。 晓青抬眼看他一眼,眼中光芒亮了一下,又迅速压下去,摆摆手示意他站到一边。 “罢了。”我收回心思,看向下面的一颗颗脑袋:“既不愿意说,那就直接受罚吧!” 宁玉愕然抬头,脖颈就感到被人扼住的压迫,看到坐在高位上的城主已经抬起了手,凭空做出了一个掐脖的动作,见她抬头,城主手指一收,蓦地就到了宁玉面前。 我掐着宁玉的脖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只要我手再收紧一点,她就该没命了。 宁玉的力量已经在被我一点点吸收了,她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但就是忍着没发出一点儿声音。 我周身力量涌动,其他几个恶鬼头子已经吓破了胆儿,抱着头窜到了角落里。 殿内顿时阴风阵阵。 “城主……”宁玉终于开口了,说出口的话却不是求饶的:“丫头,能再叫我一声‘玉姐姐’吗?” “哼。”我冷笑一声。她的今日都是我给的,既然她不珍惜,我随时可以拿走,哪还有答应她条件的? 我继续用力,宁玉眼神开始涣散,但那双眼睛却怎么也不肯闭上。 许是临近死亡,让她想起了生前种种,弥留之际,她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毛骨悚然。 我一惊,骤然松手,她便倒在我脚边,死不瞑目。但她是鬼,不会有尸体,所以不过几秒,她便消散了。 众鬼看着眼前的城主,看到她脸上一丝惶恐都没有,反倒是一脸嫌弃,甚至掏出帕子来擦了擦手。 不愧是当年独身一人战胜了老城主的人啊!对跟着自己这么多年的人都能面不改色地下死手! 众鬼唏嘘。 我缓缓转身,往主位上走。 神态漠然,脚步从容,一步一步,重新走回属于我的位子上。 百花心情复杂地看着她。其他人看不到的,她脸上的表情僵硬,端在身前的手,握得指节泛白,看似稳重从容的脚步,沉重拖沓。 晓青坐回位子上,冷漠地看着下面已经吓傻的几个恶鬼头子,突然大笑,笑声狷狂邪魅,尖锐刺耳。 下面几个恶鬼头子身子一抖,全部跪倒,以头抢地:“城主饶命啊!” “你们还会怕我?”我装模作样地指了指自己:“不会吧?当然不会,你们巴不得亲手杀了我,然后取而代之!” “不敢!”恶鬼头子们也装模作样地示弱,以保全他们的小命。 “不敢?那还在这里干什么?我不是说过?这地面上没有你们的位置!” 象屿城有地下地上两块儿地盘,地上为城,地下为狱。恶鬼邪灵本该皆囚于地下,在炼狱中求生存,通过各项惨烈血腥的比试考验后,才有资格和机会来到地上城。 之前这种规则是那老城主用来娱乐和挑选得力助手的,后来我上位,不需要挑选了,便将它们都赶到了地下,让他们自己厮杀,无令不得上地面。 几个恶鬼头子们相互看看,继续叩头道:“是,是!我们立刻回去,立刻回去!” 回去?好啊!就等你们这句话呢!可快滚吧!不然等事儿发酵起来了,你们的本性又该被勾起了,到时若再来一次集体叛乱,我可不敢保证能再压下去。 “那便滚吧!”我一挥手,放出两只噬魂兽,直冲着下面的那几个恶鬼头子追过去。 他们脸色大变,慌不择路地奔逃而去。 见我处理完了这件事,绮萝才捧着册子走进来。 “这是这几日以来收到的消息,请您过目。”绮萝双手捧着一摞册子举过头顶。 站在我身边的金巧儿提着裙摆走下台阶,将绮萝手里的册子拿上来给我。 我翻看了几本,便摆手让金巧儿拿开去。 “城主?”绮萝看她这样子,好像并不以为意?绮萝是看过那些东西的,深知情况的重要性,这才直接呈上来的,城主怎么能不以为意呢? 百花看着晓青,见她撩开袖子,从手腕上卸下了一个物件,递给了金巧儿,金巧儿伸手接过去时,他看清了那是紫玉镯,魔尊强行送给晓青的兵符。 百花还未反应过来晓青这是何意,就听到她开口了。 “劳烦,绮萝,找个人把这个送回魔尊手里吧!” 送回去?!!百花震惊。这紫玉镯,当时她要还回去时,祁宴是不愿意收回去的,甚至威胁她来着,为了确保祁宴不闹事,晓青只好继续拿着。怎么这会儿,她又敢触祁宴的逆鳞,把这东西送回去? 百花没看懂,绮萝却是了然,接了任务就走了。 待绮萝走了,我也起身,拉着百花回到了曼陀罗园。 “我刚刚霸气不霸气?”没有别人在,我邀功似的抱着他的手臂,双眼放光地看着他。 百花看我一眼,把手臂抽了回去:“霸气?你那是惊悚!是恐吓!” 看他这个反应,我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下去,“那怎么了?见人做人事,见鬼做鬼事,不对吗?” 他不会觉得这样的我不堪,不会像冰凌一般。那就好。 “啊,对对对,你说啥都对!”百花抬手敲了一下我的头。 我笑得奸诈,拉过他,在他耳边小声道:“若是还得在这儿待上几日,看我发疯,你会不会吓跑?” “笑话,你什么样儿我没见过?有何本事能把我吓跑?” 搞定!我一拍手,冲门外喊道:“金巧儿!把给花神的信送出去!” 给花神的信?百花愣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套路了,佯怒着捏了捏晓青的脸:“你呀!” 我支支吾吾地护住脸:“哎呀,物尽其用嘛!” “你说谁是物?” “呃……我不是……” 浮夏三人离开了象屿城,一路紧赶慢赶地往神界走。 也不知道那丫头使了什么邪术,她们对于那座城和那些事的记忆正在一点点从她们脑海里清退。 浮夏知道,她必须再快一点,赶在自己彻底忘记之前,赶到天宫,把这一切告知太子殿下! 于是,不久后,三人风尘仆仆地赶回天宫,浮夏跌跌撞撞地往隐林那儿跑。 宫人们就看到,他们向来端庄懂礼的侧妃娘娘,带着自己的两位贴身侍女,十分狼狈地横冲直撞。 神界在晓青神魔同修,闹出那么大动静时,就已经反应过来了什么,所以,隐林此时,已经在整兵,准备去找找那座鬼城,亲自看看发生了何事。 这是公事。 但隐林还有私心,那就是浮夏。她们最后的消息停留在去见锦云阁掌事,然后全军覆没。 当时他去现场确认过,浮夏三人并不在那场邪火之灾的范围内,所以应该是没事的。但是她们人却不见了。 经查证,隐林知道了那日自家妹妹也在场。所以,浮夏三人自然也是有可能被妹妹带走了,但是带去了哪儿呢? 直到不久前,象屿城城门大开的消息传来,老魔尊残魂未灭之事也随之而来,隐林便猜测,晓青可能是带着浮夏三人赴象屿城剿灭老魔尊去了,毕竟,当年就是晓青斩杀的老魔尊,如今老魔尊残魂滋事,她自然不会不管。 再后来,便是那撼动六界的剧烈震颤和天象异变,韶仪公主命星泛出异光,有一瞬间呈堕神之象。 天帝下令彻查,由太子隐林亲自领兵,去找那神出鬼没的象屿城。 浮夏三人扑了个空。隐林不在天宫,他的随侍告诉浮夏,太子殿下领天帝之命,领兵出征去了。 浮夏拔腿就往外跑,想赶过去告诉隐林不要去,还有……还有…… 还有什么呢?她要告诉他什么呢? “呃……”浮夏脚下一绊,直接扑倒在地。 “娘娘!”宫人们急忙过来扶她。 “娘娘,您没事吧?” “我?我……我没事啊!”浮夏一脸茫然地看着宫人们。奇怪,他们干嘛这么看着她?她又怎么会突然摔了? 冰凌被赶走,出了城正巧遇上神魔两界对战,为避免引火上身,他只能迅速绕路回到冰雪宫。 隐林带兵刚靠近魔界边境,便被大批魔军攻击。 本是来找找那象屿城,不料竟再次掀起一场神魔之战。 两界对战,其他族群却都没有动静,因此,此战只牵扯到神魔两界。 妖界自从损了长公主和不少精锐后,就胆小了,自然不敢掺和神魔两界之争,只是隔岸观火。 至于花界,收到那封信的花神权衡利弊后,也决定按兵不动,即使神界以两界签订了和约为由,要求花界支援,花神也只是随口搪塞过去。 冰凌进了大殿,看到冰雪宫宫主坐在上座,几步上前就躬身行礼:“宫主。” 冰雪宫宫主抬眼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回来就好。”当时隐晓青那一封信送来冰雪宫时,她差点儿吓厥过去,那丫头言语间威胁满满,摆明是还想要冰凌的命,如今能见着弟弟安然回来,冰雪宫宫主已经很庆幸了。 “听闻你与花界达成了盟约?” 冰凌闻言,直起身来,点头:“没错。”花神需要他的力量,以便日后防范晓青的魔火之力,而冰雪宫需要一个更靠谱一点的后盾,冰凌自己的私心是,也想与晓青继续联系,既然当时百花提了,那他焉有不应之理? 只是……花界向他递来橄榄枝,似乎也有一些私心。百花这个小花神的私心自然是不用再说,是为了羞辱冰凌,让他打消对晓青的念头,可上次在天宫,花神似乎也…… “罢了,也没什么坏处。”冰雪宫宫主摆摆手,又转头从身边的侍女手中接过来一页纸帛,给冰凌传了过来。 冰凌看了一眼,纸上只有两个字:青儿。 他不解地看向姐姐。 “你可还记得当年那个孩子?” 冰凌想起来了,晓青好像是生下过一个女儿,说是灵胎,后来听说是被圣姑沉水溺死了,晓青还疯了一段时间。 可是,这和他有什么关系?冰凌依旧不解。 “唉,”冰雪宫宫主叹息一声,“你且把孩子找回来,我再跟你说。” 找回来?!!那个孩子难道还活着? 除了冰雪宫,百兽谷这边也有了消息。 仙坐在正厅里,盯着地面走神。 那个孩子还活着。这个消息是仙从几个修仙世家那里得来的,据他们所说,曾有一个女人抱着一个拥有女娲族气息的女婴到处求助,而他们口中,对那个孩子的年纪估计和那个女人出现的时间,和当年那个孩子刚巧就对得上,再加上当时那个女人不肯透露孩子的身份信息,几乎就能对上! 然而,诸位世家子弟当时生了疑,想将那女人和孩子抓住,由此惊到了女人,而后她便抱着孩子逃了。听说直到现在,那些个世家都在到处追踪那个孩子的踪迹。 也是,女娲族气息的孩子,谁会放过? 那当时被溺死的那个,又是什么?! 仙有些头疼。如今一场浩劫刚避过去,神魔之战又起,晓青又待在象屿城不肯回来……仙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魔界。祁宴拿着那只紫玉镯,微微眯眼。 他都出卖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了,那丫头竟还想着和他撇开关系。 既如此,他又怎么不能替父报仇? 神界大军靠近魔界,祁宴便派兵攻击,再次挑起神魔之战,或许可以再闹大点,成为六界混战。 可惜,除了祁宴外,其他几界都没有动作。 妖界不动也便罢了,妖王向来软弱,连受几次重创,不愿再掺和也是有可能的。 可花界怎么能不动?!花神不是和神界有和约了吗?!韶仪公主和小花神不是定亲了吗?! 几战下来,双方各有胜负。 可这么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啊!隐林带来的人本就不太多,哪里扛得住这般消耗! 可还没看到象屿城,还没找到浮夏三人,又怎么能就这么退了?! 就在隐林进退两难之时,天帝下旨,要他速速退回去。 老实说,隐林不愿退,可天帝之命不可违。 这场神魔之战,以神界退兵为句号,来的快,去的也快。 我在象屿城收着消息,日子过得可不滋润。 神界会出兵来找象屿城,这是绮萝呈上来给我的消息。所以,我把那紫玉镯送了回去,就是为了激怒祁宴,让他拦下神界的人。 至于给花神的信……以自己为赌罢了,赌赢了,事业爱情双丰收,要是赌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很明显,这第一轮,我赌赢了。 “事情都结束了,还不出去啊?”百花从我身后递给我一块花糕。 我接过来,咬了一口,含混不清地开口:“快了,再等等吧!” 再等等,看看我神魔同修后,神界会有什么反应? 他们的反应极其重要,我要以此为准,安排我之后的去路问题,是可以继续留在神界,还是脱身。 镜妖每日都来我眼前晃悠一圈,提醒我她当时跟我说过的所谓真相,希望我尽快做出选择。 留在象屿城,我可以直接自立门户,出去,等着我的就是整个六界的觊觎。 我心里已经有了选择的,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毕竟,如今所有人在我眼中的形象,都与之前大不相同了,相处之间必然会出纰漏,惹人生疑。 百花看着眼前吃的腮帮子鼓鼓的人,笑的满脸宠溺。 无论她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样子,对着他的时候,永远都是初识时的那个小丫头。 前日收到了花神的密信,他才知道,她当时给花神去的那封信,是以她自己的血脉为赌的。 大概意思就是,花神不可掺和神魔两界之争,并得应允她日后以韶仪公主之身份,成为花界小花神妃。 而她要付出的代价,是她的奇特血脉,这也是花神与当年的神巫族起了摩擦的重要原因。 也就是说,她与百花的第一个孩子,必然是只属于花界的,并且必须是有着和她一样的奇特血脉的孩子。 这是不公平的,百花想,如此一来,花神几乎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得到好处,而晓青,且不说她的血脉能不能随意留存于世,就是嫁给他这一条上,花神肯定不会让她好过,毕竟如今,乐璃还顶着小花神妃的名头呢! 百花决定做些什么,于是传信给乐璃,要她做好准备,之后便去找了镜妖,想了解一下那奇特血脉的事。 镜妖一听百花的来意,顿时就皱了眉:“我不能说的呀!我告诉你了,殿下会宰了我的呀!” 前些日子晓青就来找过镜妖,威胁镜妖不可以将那些事情告诉除她以外的任何人,尤其是百花。 “还请前辈指教。”百花抬手躬身。 “哎呀呀!”镜妖惊得直跳:“你,你你别拜我!我真的不能说的!” “请前辈指点。” “你就是拜死在这儿我也不会说的!” “请前辈……”眼看百花腰越弯越低,镜妖终于败下阵来,双手作揖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说还不行嘛!” “快说。”百花的态度立刻转变,起身,一脸平静地开口。 镜妖:“……”怪不得能凑一对儿呢,这俩人的变脸技能绝对师出同门! “灵族血脉,奇于可炼法器,亦可制药,也有不少残忍的秘术可以以此修习,修为大增之类的都是小事儿,关键它会反噬啊!” “这灵族的娃娃吧,到一定年龄了,就会自己用自己的血炼出一件法器,作为自己初期的武器,之后,会根据他们自己的意愿,可以不断炼制不同的法器,件件威力强大……” 我和绮萝她们说几件事儿的功夫,百花就不见了。 更让人无奈的是,城内培育了太多灵异花草,气息混杂,我都找不准他的位置,只能坐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