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想让你多睡会儿嘛!”他一边笑眯眯地说着,一边十分嫌弃地把袖子从我手里抽走。 我瞪他:等我处理完这群垃圾再说昨晚的事儿! 他心虚地笑笑,掰着我的肩让我转了个方向,面对着那群已经黑脸的长老们。 “韶仪公主来了,你们跟她说。” 长老们一惊,看着眼前这穿的粉粉嫩嫩的小丫头,再想想她刚刚踹人的那场面,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这谁敢说啊!现在整个六界谁不知道这小公主是个多狠辣的角色啊! “不说了?”我睨着他们,笑的天真可爱,声音甜脆。 看来我的威慑力比他们自己主子还强一点儿呀!刚刚步步紧逼要求百花娶个平妻来震慑我的人,这会儿见着我本人,倒是大气不敢出了。 刚刚被拖下去的那人说,花界储君的枕边人,得是个知根知底的,谁会是他们知根知底的人呢?显然乐璃不是。 乐璃是牡丹花首,是百花麾下之人,这群人自然不至于对她知根知底,既然百花拒绝了乐璃,他们自然就生了其他心思。 就差直接说:平妻当个摆设也行,也不是非乐璃不可,不如换一个吧! 换一个……他们能换谁?或者说,他们希望换谁? 如今樱翎一族都被打压得零落不堪,可不得逮着机会翻个身? 幸亏我动作快,已经安排了人去把那一族灭掉。 所以现在,我有的是时间和他们耗。 “公主殿下何时对我花界内政如此看重了?神界事务不够你挥霍的?”终于有人开口了,虽然语气不太好。 哼,跟我论身份亲疏,那我可就有话说了! “等一下哈,这位长老,您是不是搞错了?我如今是在以神界公主的身份跟你们说话吗?我是百兽女王啊,有人拿我百兽谷的东西害人,还甩锅给我们的规定,就算我咽得下这口气,我师父百兽仙也咽不下啊!” 那人脸色一僵。 “再者,本宫可是女娲族长公主,本就该是六界共主一般的存在,说你们几句还不行?” “你……”那人气狠了,指着我“你”了半天。 “你你什么你!按这六界共同的规矩,你该称我一声长公主殿下!”我双手交叠端在身前,眼神瞬间凌厉:“如今你们还敢来妄论我的清白与否,身份怕不是低了太多?!” “以下犯上,还不跪下!” 百花看着她从装模作样的纯真小公主到杀伐果决的长公主,微微勾了勾唇角。 之前他总觉得明面上这般豪横不太好,所以很多人很多事,都是暗中处理干净的,难免拖太久。 如今看她“胡搅蛮缠”,直接拿了人折了对方的锐气,倒是比自己的方式效率高得多。 反正这些人也不过是空有个长老的名头,没了就没了吧! 这么想着,百花便没有拦着她。 之后还说了些什么,我自己都不记得,只记得我共折了三位长老,直到他们全部闭了嘴,才罢休。 前脚我刚折了几个长老,后脚花神就传来消息,让我收敛一点,这么折下去,花界就没有人了。 没人?怎么没人?那些个花首们不能委以重任吗?难道花首们都是摆设,只放在那儿给人看你们花界有多花团锦簇的?! 这么想着,我转头将几位花首收入百花麾下,虽用了些威逼利诱的法子。 “我有个问题。”百花看着我说,“你给你师父讨公道,干嘛把我拉进去?收那么多势力给我?你把我父君放在何处?他才是花神,才是如今花界真正的掌权者啊!” “他活不了多久,你得随时准备上位。”我悠悠地开口。 百花笑了,摇摇头。 可我明显看到他握着书卷的手紧了几分。 我心中一顿,垂眸移开了视线,“储君手里多握些权,总是好的。” “我不需要。”我只需要你好好的。 百花转头看着她。他知道她不是在为自己的师父师公讨公道,不然这么久了,为何仙那边没动静? 她在替他出气。因为他曾因此事有过一段并不美好的成长时光。 可是,她如此明显的把她自己推了出去,让她成为了更多人心中凶神恶煞的存在……他怕有一日护不住她。 “去一趟百兽谷吧。”我起身,抬步往外走。 百花随后就跟了上来,拉住了我的手:“走那么快干嘛!不负责了?” “你闭嘴!”我回头捶了他一拳,脸色通红:“那是你……你负责才对!” 仙已经很久没收到晓青的消息了,她不知道小丫头现在在哪儿,在干什么。这些日子,除了每隔一段时间就来找茬的圣姑外,仙什么人都不见。 梅雪推门进来,带来一线阳光,射进屋里。 仙的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仙,女王来了。”梅雪轻声开口,似乎是生怕惊着了那软榻上的人。 哦,丫头回来了。仙想,锦云阁还在这儿,丫头自然是要回来看一看的。 “师父。”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 仙握紧了手,没有应声。 梅雪进退两难,不知是该替主子应声,还是该闭嘴。 屋门开着,里面很暗,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我和百花站在门外。 我叫了一声,没人应声。 等了良久,还不见有人出来或者有人应声,我只好接着叫:“师父~仙~” 甜甜软软的声音,不停传入仙的耳中。 这丫头,怎么能这么没心没肺呢?怎么就能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回来找她呢? 她的心怎么这么狠啊…… 仙苦笑一下,起身下榻。 我喊的嗓子都快干了,终于看到梅雪搀扶着仙从屋里出来。 仙憔悴了很多,像一个被岁月摧残数年的老夫人了。 她怀中的一团白团子见了我,立刻从仙怀里跳下来,往我这边跑。 “呀!小虎!”我惊喜地伸开手臂,抱起了那白团子,撸了撸它脖子上的毛。 这只小白虎是我最喜欢的灵兽,不过毕竟是百兽谷中的小兽,野得很,我已经很多年没看到它了。 撸够了“猫”,我才想起正事来。 我们和仙坐在凉亭里,沉默无言地喝了半个时辰的茶。 我终于忍不住了,只好先开口:“师父知道我这次来干什么吗?” “不知道。”她答的很轻。 “百兽谷消息闭塞了?不可能吧!”我惊讶不已。我以为,仙这么平静,是已经知道这段时间的事儿了呢! 她抬眼看我,眼神中满是委屈和无奈:“百兽谷从来都不是什么情报组织,何必大肆搜罗各处消息?” 这……好像也是哈!百兽谷搜罗消息,不过是因为我在干这行。如今我都不需要百兽谷了,仙又有什么必要继续去关注那些呢! 仙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脖颈上。我猛然想起那里有什么,条件反射地抬手捂住了颈侧。 吻痕。仙眼神一沉,看向了一旁的百花。 他与仙四目相对之时,眼睛一眨,立刻绽开一个温暖的笑。 看着是多纯情无辜的少年啊,可就是这个少年,一出现就把小丫头勾走了。他保持着表面的温暖善良,暗中截断了百兽谷与晓青的所有联络,仙送出的那么多密信,都被他拦截销毁…… 是啊,无论是当年的李青墨,还是如今的百花,都只是表面的温润公子罢了。 当年李青墨仅用改变一个习惯,就让当年的紫心铁了心地主动要嫁他,如今百花只用几个眼神,就将晓青困在了那深宫中。 花神宫是什么地方?花神那些个姬妾都是什么样的人?哪里是她一个小丫头震慑得了的! “我想问师父一个问题。”我的手从脖子上移到脸侧,呈双手捧脸状:“如果师公还活着,您会希望他回来吗?” 反应过来晓青说的是谁,仙脑中轰然一阵嗡鸣。 “不希望吗?”我遗憾地嘟起嘴。原以为她会很开心呢! “晓青,”百花拉了拉我的袖子,提醒道:“仙还不知道。” 哦对!她还不知道我查到了些什么呢! 我一拍脑门:“瞧我这脑子!”转头我就拍了百花一巴掌:“都怪你!怎么不早说!” 百花瞪我一眼,冷哼一声:“你自己蠢,关我什么事?” “要不是你趁人之危,趁我醉酒占我便宜,我怎么会这么心不在焉的!” “咳!”百花被茶水呛了个半死,脸瞬间红到耳根,“闭、闭、闭嘴!” 叫你欺负我!还散播谣言坏我名声!活该!嘿嘿! “丫头……”仙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百花就抬手打断了她: “我没有!她胡说的!” 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被她说得好像……好像…… 身旁这人还一脸幸灾乐祸地睨着他,百花气急败坏,伸手按住她的脑袋叩到了桌上。 “哇!放开我!放开我!” 百花一边用手压着她的头,不让她起来,一边转头和仙说话:“事出有因,事出有因哈……” 仙看着正在不停挣扎着的晓青。百花是叩了她的头,但一只手依旧垫在石桌上,让她的头贴在他手上,没有磕到桌上。 他待她是好的。仙想。即使他们身份纠缠过于复杂,但两情相悦是真的。 百花一边压着晓青,一边快速和仙解释了一番这段日子他们查到的事情,以及晓青与紫阳仙子之间的恩怨。 连灭族之仇都是事出有因。仙沉默了。如此,她还能用什么理由拦住这丫头呢? “齐林上神有可能真的在花界某一处,不然那蛊是怎么来的呢?”百花将我捞起来,按在怀里,我气呼呼地听着他和仙说话。 “那蛊,我确实没有制过了。”仙看向我,“除了我们,便只有他会了。” “别看我,我也没制出来的。”我噘了噘嘴。 难道真的是他!仙的心一阵狂跳。 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活着,为何不回来见她?难道是被关起来了?可这六界中,有几个能是他齐林的对手? 仙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和不安,继续平静地喝茶。 对面二人说完该说的,又旁若无人地打闹起来。 这丫头是在给她时间反应和接受?仙静静地看着晓青,她今日穿的不是干练的淡粉衣裙,而是一件华丽的靛蓝色广袖裙,发髻上也是同色系的簪花。 这丫头其实从小就喜欢各种华丽的首饰衣物,只是仙认为这般样子很是奢靡,没有一个明主的样子,所以不许她打扮。 如今在这人身边,她倒是再也不必压抑着自己的喜好了。 “丫头啊,”良久,仙轻叹一声,“有些时候,有些人,在不在都不重要了。” 我和百花停止打闹,看向仙。 “但师父希望你永远没有那些时候。” 百花握紧了她的手,郑重地道:“绝对不会有那些时候。” 他看到她低头,浅浅地笑了,还差点儿没收住表情,憋了半天才平静下来。 “只要师父想要,我拼死也要让他给你个交代。”我表面平静地安抚着仙,心内却是汹涌澎湃。 他给我承诺了!这么多年,他终于肯给我一个承诺了! 或许我就是傻,现在我就是觉得很开心,哪怕他是骗我的,我也开心!如果是骗我的……就当我赌输了呗!反正是我自愿的,愿赌服输! 回去的路上,晓青牵着百花的手晃来晃去,好不开心! 百花低头笑着,任由她拉着自己往前走。 “百花呀,”我拉着他一边走,一边开始叨叨之后的事:“你说,师公回来后,会怎么哄师父呀?” “仙喜欢什么,送什么呗!”百花脱口而出道。 “嗯——”我摇摇头,“师父不像我,没那么好哄的!” “仙好像并不期待齐林上神回来。” “我知道。”晓青嘟哝了一句,就不说了。 和她在一起久了,百花也像有了窥心之术一般,不用她再开口,他就能猜到她在想什么。 把齐林找回来,是为了还恩。 仙毕竟算得上是晓青的养母,如今虽然二人闹得这般不愉快,但晓青自认为亏欠了仙,想尽力把仙失去的都补偿回去。 “我陪你。”他抱住她,揉了揉她的头发:“陪你一起,做什么都一起。” “那,我也陪你!”我在他怀里拱了拱,眯着眼抱着他。 “所以……可以走了吗?” “我走不动了。” 百花想,自己是不是太惯着她了。但想归想,身体还是很实诚,弯腰将人抱了起来。 我们二人回到花界没多久,就传来了花神侧妃樱翎母族被灭族的消息,被软禁在狱中的樱翎得到消息后,大骂我是个连亲生母亲都嫌弃的灾星。 彼时,我正在捣鼓绮萝她们从樱翎母族带出来的一个封印。 这封印看起来不像是樱翎母族那些个小小花仙草精能制出来的。 “她说什么?”我抬眼看向正在百花面前躬身汇报情况的向子,“被亲生母亲嫌弃?灾星?” “人被逼急了总会胡言乱语,不必在意。”百花转头摸摸我的头发。 不对!除了神界内部之人知道我和天后不睦外,其他人知道的应该是世人皆传的韶仪公主如何受宠的言论,一个花神侧妃,能搞到百兽谷情蛊已是蹊跷,又如何得知神界密闻的? 我收起手里的东西,起身往外走:“我要见樱翎。” 百花见拦不住,也就没再跟上去。 毕竟这是她和花神的一次秘密合作,虽然花神有助力,但明面上还是晓青在替百兽谷讨公道,讨伐的还是百花父君的侧妃,所以怎么看,他这个小花神也该避避嫌。 我冲到狱中时,樱翎吓得四处乱窜,被我一把揪住后脖领提溜起来,扔在了地上。 雨潇剑一横,直指对方咽喉。 “说!” 樱翎急急喘了几口气,大概是猜到我在问什么,突然就笑了起来。 “咯咯咯……”她笑的前仰后合,“哎呀,看这样子,你还不知道呢!” 我心中怒火高涨,回手收剑,甩出长鞭就抽在了樱翎身上。 “啪!” “啊——” 一声清脆的响声,伴随着樱翎的痛呼,一齐传入我耳中。 “你想知道?”她嘲讽般看着我,双眼放光:“你答应我个条件,我就告诉你好不好?嗯?” “你也配?!”我冷冷地盯着她。 最终,樱翎是被我打的皮开肉绽,实在受不住了,才全部招供的。 原来当年,百花被人说是灾星,实则是为我挡了灾祸。 天后怀我的时候,就察觉到腹中孩子的气息不太对。 果然,我与百花同时降生,当时天降异象,漫天红光。 天后看着刚刚降生的我,就知道我不是单纯的女娲灵胎,当时天后甚至有过将我掐死在襁褓里的想法,可外面那么多人翘首以盼着小公主的诞生,她终究没敢下手。 而樱翎的母亲,就是当时接生的婢女中的一个,天后深知花神妃也会诞下麟儿,于是让樱翎的母亲散播了花神妃诞下祸患的谣言。 而当时,樱翎的母族为了攀上高枝,已经从齐林手里骗到了情蛊,并将樱翎送到了花神身边,诞下了花神长子百黎。 天后为了保住自身地位,而搞了这么一出,倒是便宜了樱翎一族。于是,樱翎也就顺势而上,造成了百花儿时的不幸。 而多年后,齐林在去找女儿的路上,得知自己一时疏忽造成了大错,加上当时那些个变故,当场觉得自己犯了大错,悲痛欲绝。 随后,齐林赶到樱翎母族去质问,他们矢口否认。齐林悔不当初,当即将自己封印于那片土地上,给樱翎母族带来了永世诅咒。 这个诅咒,也算是对应了如今樱翎自己和她一族的境遇。 外界不知那日韶仪公主去花神侧妃那儿聊了些什么,只是听说,那日,这位阴晴不定的公主殿下,将花神侧妃打了个半死,随后就去花神面前,要求花神将侧妃所出的五公主交给她。 五公主?谁?那是大皇子百黎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韶仪公主本就曾亲手杀了大皇子泄愤,如今又要对五公主下手了? 众人唏嘘,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位未来的小花神妃啊,小花神护着也便罢了,如今连花神都奈何不了她。 我站在花神面前,看着脸色铁青的花神。 “五丫头脾性是随了她母妃,但她毕竟是本君的女儿,公主殿下,莫要太过分了!” “呵,你的女儿?”我冷笑一声,“这会儿知道护犊子了?当年你放任那个女人欺辱你的正妃和嫡子时怎么不说这话?!即使事出有因,但作为父亲,将自己的亲生儿子赶出去时,你可曾有过一丝心悸?!” 花神愕然地看着眼前这个气的直抖的女孩儿。 如果说,她动樱翎一族,尚可算为百兽谷出气,那么如今要动五公主,又算什么? 如今看来,她是要替百花出气不成?! “你当时都能放过六丫头,为何不能放过五丫头呢?!”花神实在不舍,他是不喜樱翎那个女人,可他的女儿又做错了什么! 六丫头?我想了想,想起当年被花神送去魔界的那位庶公主好像是排行第六来着。 当年,我没有让祁宴杀了那位公主,是念在她无辜,又是百花的妹妹,所以才诓着祁宴放过她的。可现在呢?妹妹?无辜?呵……她们都不拿他当哥哥,想必百花也并不喜爱这群妹妹,我又何必饶过她们的狼子野心! “如果可以……我倒是想一个不留……” 花神震惊。 疯了!这个人一定是疯了!“隐晓青!!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你可以给我几天试试,看看我敢不敢得寸进尺!”我瞪着花神,几乎气到暴走。 百花收到消息时,晓青已经回来了。 她一个人窝在屋里,谁都不见。 百花站在门外,守了一夜。 屋里没什么大动静。向子觉得自家殿下太大惊小怪了。但是殿下却是脸都吓白了,死活都要站在门口守着,谁劝都没用。 一夜后,门开了。 晓青安然无恙地出来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唯独百花不敢放松。